台湾民谣之父,独家钢琴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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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是台湾的原住民,
出生在台东的大武山里,
他的父母是原始部落排湾族和卑南族的第一次联姻。
11岁前,他是在山上放牛的小孩,
12岁,拿到唯一的全额奖学金,进贵族中学念书,
18岁,进入名校台湾大学外文系,
20岁,父亲癌症住院,
他拼命工作赚钱,在咖啡馆驻唱成名,
23岁,他举办了台湾有史以来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26岁,成为台湾民歌运动的关键人物……
30岁前,他的人生是开挂的!
但一直到55岁,他才有机会出第一张专辑,
当年就打败如日中天的周杰伦,获得金曲奖。
胡德夫被称为“台湾民谣之父”,
也有人叫他“台湾的鲍勃·迪伦”,
影响了一代歌王歌后:李宗盛、罗大佑、蔡琴、齐豫……
51岁时,他遇到真爱,
认识了比自己小20岁的太太姆娃,
现在,两人搬回台东,在太平洋旁的山边,
买了一小块地,养了一群猫和狗,
每天遛遛狗,找年轻的朋友聊天、唱歌,
生活惬意、奔放。
前段时间,一条在台东的太平洋边,
对胡德夫进行了专访,
并与他合作,记录下他的一次现场钢琴弹唱。
这个看起来原生态、不修边幅的老男人,
只要往钢琴前一坐,粗壮的手指敲起琴键,
浑厚的嗓音一开,
就听得你全身起鸡皮疙瘩。
点击视频,看胡德夫现场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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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中写的第一首歌是《牛背上的小孩》。
1950年,我出生在台东东北方向阿美族的一个族区,从小在山谷里长大。我妈妈是排湾族人,爸爸是卑南族人,我是家里的第5个孩子。我小时候,我们整个部落不过几百个人。
回想起来,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那一段生活在山谷里的岁月。
胡德夫唯一的一张家族合影
我在山上放了6年牛,周末的时候,躺在那个地方,看着那边的天空和高山,感觉这就是我的世界。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台湾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学校在招生,也算是一个“贵族学校”,有一名原住民的学生可以获得全额奖学金。
让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两百多个人去参加考试,最终只有我一个人考上了。
1970年,我20岁,那一年爸爸生病了。我带他到台大医院去看,结果查出来是食道癌。
作为他的儿子,看他那么勇敢地面对疾病,于是也想和命运斗一斗,便开始拼命地工作赚钱,来帮爸爸治病。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在咖啡馆里驻唱的歌手。
在哥伦比亚咖啡馆期间,我认识了李双泽和杨弦,3人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这里后来也成为了台湾民歌运动的摇篮。
胡德夫年轻时在咖啡馆驻唱
那时候的台湾崇尚西洋,大家都在唱西洋歌曲,唱英文歌。我开始思考,那什么样的歌才是代表我们自己的歌曲呢?
我想到虽然自己到了台北,但我仍一直惦念我们村庄的人,惦念父母生我养我的感情。我也会想念我的牛,想念天上的老鹰,《牛背上的小孩》就这样被我写出来了。
胡德夫珍藏的妈妈、大姐与大姐女儿的合影
那3年里,我一直在想办法挣钱。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作“为家人必须负担的一些东西”,以前面对父母,我们都只是依靠。
但很可惜,爸爸最终还是走了。爸爸走的时候,《牛背上的小孩》也已经写完。对我来说,这首歌有特别的纪念意义。
歌里最后一句“牛背上的孩子还在牛背上吧”,但我却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那个美好的时光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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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的地方在太平洋的海湾,一个叫“新港”(Shin-ku)的海边。当时祖父为我接生,为我剪下脐带,用海水帮我洗身体,并以Shin-ku作为我的乳名。
妈妈常告诉我,我奶妈的事情,就是一个阿美族的老人家,她把我抱在胸前,抱了3年。后来有一天我回到台东,走到新港去,去看我的奶妈。
我那时候已经白头发了,她看到我一眼就把我认出来,说你是“Shin-ku”。我们抱在一起,真的是很激动。
我们两个到我出生的港口边,我想到自己的过去,想到已经不在的妈妈,我们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泪,太平洋的风就吹来了,我整个的感受都上来了,就想写一首关于太平洋的歌。
后来想,其实我最早的一件衣裳,应该不是祖父给我穿的那件,应该是太平洋的风,那是我呱呱落地时候的披风,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从这边开始写。
我越想越多,忍不住往更大的角度去思考:作为岛上的原住民,我们的民族经过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还有日本人统治过。
但对于我这样一代战后的孩子来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硝烟味,太平洋的风吹过这些被涂炭的地方,催生出我们的槟榔树叶,太平洋的风,是吹来太平的。
后来因为这首歌在《匆匆》的专辑里面,而得到金曲奖的两个奖,最佳年度歌曲和最佳作词人奖。
现在我跟太太就在那个山边,买了一小块地,在这边每天可以遛狗,我太太很喜欢狗。
另一方面,主要我也是族里最老的一个长老了,所以我要回来陪伴他们,就像我小时候被陪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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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我现在这样爱大笑、豁达,但年轻时曾经也愤怒、固执过。《最最遥远的路》是写给我们原住民族人的。
那时27岁,偶然听说有十二三岁的原住民女孩被卖到城市当雏妓,刚开始非常诧异,不信。后来证实了果然是实情,忍不下,有一天就带着卑南族的少年们,杀进去救人。
有个同族的小妹妹被抓走,放在社会的黑暗角落里,受到蹂躏。这个时候,你没有办法选择更轻松的路。
在我长大的传统部落里,没有谁是孤儿。谁失去了父母,整个部落都是他的家人,每个人都有人爱。从大学时,我们就开始发起了原住民运动,直到现在,我也还在继续为争取原住民的权益奔走。
我觉得Bob Dylan的音乐改变了美国很多,也改变了我们那一代年轻人的想法,对大的环境也好,对生态、对战争这种无奈跟厌恶,他都写在歌里面。
《匆匆》专辑封面
不管是原住民现在的环境也好,还是更广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你惦记什么,就都放进歌里。歌不是只有为了好听才去唱,而是因为看它有什么益处没有,这也是音乐的力量所在。
这个世界是不会好到不需要音乐,也不会坏到不需要音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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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lelujah》(哈利路亚)这首歌,原作者是Leonard Cohen(莱昂纳德·科恩),也被很多人翻唱过。
歌讲的是圣经里的一个故事,大卫王动了邪念,违反过很多禁忌,但最后都得到了神的原谅。我觉得我自己的长大过程也一样,我也常常犯错,也常常被原谅。
其实这个歌里面不止表达对神的赞美,还有更多男人和女人的情感,年轻时的狂野,让我感受到很多。
Leonard Cohen是用那种非常平稳的声音来唱这样激动的内容的,我觉得好像我可以用我的声音,去试试看更多可能。
我上一次昏倒,我以为自己要走了,我太太看到我,叫我,“醒啊,你不能走啊不能走”。
然后我就“哈利路亚,哈利路亚”这样唱给她听,其实我那时已经没有神志了,结果唱到最后一口气就对了,歌就是我最后的气息。
(部分图片由嘉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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