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里奥看着他的牛。他是个十一岁大的小男孩,不是瞌睡虫,但即使是他,也在旺盛青春中感受到季节的空气,感受到夏天过后的饱满浓艳,秋收后的慵懒迟缓,那梦幻般的倦怠,迎向冬天。他静悄悄、懒洋洋地溜达,常常默立一刻,用聪慧的棕色眼眸凝视蓝色乡野,遥望紫色山坡上白亮亮的村落,时不时咬一颗生栗子,又将它扔掉。最终,他躺在了短草中,拿出一支柳笛,开始轻轻吹奏,试试能吹出什么旋律:柳笛只有两个调。而这两个调就够许多曲儿了,这木头和树皮吹出的曲调,足以歌唱这蓝色的乡村风景:燃燃秋色、袅袅轻烟、遥遥村落与粼粼湖面,以及牛儿、泉边老妇、褐蝴蝶和红石竹。小调在高高低低地回响,这是维吉尔和荷马都听过的调子,它感谢神明,赞美大地,歌颂酸的苹果、甜的葡萄、结实的栗子,它感激地赞美蓝、红和金,澄明湖谷、宁静远山,它描绘颂扬一种城市人并不了解的生活,既不粗野也不甜美,并不符合城市人的想象:它既不精神化也不英雄主义,却从最深处吸引每一个精神化和英雄主义的人,如同一个失落的故乡。因为它是最古老、最恒久的人类生活,是最朴素也最虔诚的、属于土地耕种者的生活,辛勤艰苦,却无真正的焦急和忧虑,因为它的基石是虔诚,是信任土地、流水、空气的神性,信任四季,信任动植物之生命力。我聆听这曲调,将一层叶添在快燃尽的火堆上,愿意就这么一直待下去,这样无欲无求、心平如镜。视线越过金色桑葚树冠,望向色彩饱满的丰饶大地。大地看起来是如此安宁而永恒,尽管它不久前还被夏季热流翻搅过,并很快又要被降雪和冬季风暴袭击。"(黑塞《苗圃之乐》)
这一段非常美好的感悟和描述,让人不能不感叹:在这万物生发的春季,读黑塞是一种灵魂的养生术。莺飞草长,花开花落,最后叶落归根,植物心安理得地在轮回中自得其乐,这是人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人无法理解连植物都有的自明,所以人的美丽总是缺乏一种植物的满足和喜悦,你可观察到桃花泛出的光彩有一种无所顾忌的打开的激情,似乎它知道越是打开得快速就越是要会快速回归大地,它义无反顾,我不能不假设这是它深刻理解了它自身的宿命。反观美人,自被人们瞩目和赞美,在短暂的陶醉之后,她就有美即将逝去的恐慌感,立即要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保护,而越是如此,她的美就消失得越快。若不是有对美的自足源于灵魂的认知,美人之美就无法保持得较久,也无法比拟植物之美。谁更有神性呢?是人还是植物?不要以为人具有阅读和思考的能力就更具有神性,人被恐惧和贪婪质押,他们永远是这两者的奴隶,正因为如此,人不可能活得比植物自在,我赞美永恒植物之神性,我确实由衷拜倒在植物之前。
今年的这个春季可以说是我有生之年对季节感悟最深的一个春季,时序更替,通常都是人一路行去的背景,即便如此斑斓多彩的美丽时节,对许多人而言,也就是减衣加衣,不好穿衣,容易感冒的一个时段;或是去拍拍美照,当然更关注自己的镜像,自然之美也就是一个大舞台而已,供我们留存记忆。我不满足这个,我要深刻理解自然的沉着自如,因为其包含的生命真谛正是我们所欠缺的。
垂丝海棠,作为一棵花树,它的娇弱美丽无与伦比,然花期很短暂。
日本早樱,开春初始,一直没有动静,等到仲春时节,有一定温度后,新叶很快冒出并同时开花,花期也短,盛开时十分繁茂,似乎要将其美加速耗尽。
桃花之美艳让人瞠目结舌,花期约有半个多月。
这应该是梨花。
后几张是四十里村的油菜花。油菜花花期长达近一个月,是乡村作物美的代表。
野花也不示弱。
较早的一种樱花?也或者是李花?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