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东瀛关西京都人,己丑岁(1949)生,祖父乃僧人,父娶富贾女,村上,长子也。及读书,其父曰:“必以经史子集,圣贤君子,否则野狐禅也。”村上伪诺,然不旋踵,则奉陀思妥耶夫斯基、莎翁、马克吐温若神,朝暮不倦,其父亦无如之何。
村上好读书,然不好学,学以劣名。
既长成,娶同窗女阳子,其人循循,若处子,避名如仇,无鸿鹄之远志,但求燕雀之苟安,营酒肆于东京相国寺,烹酒割肉,殷待宾客,村上有巧思,以啤酒浇烫肉,大佳,东京至今有此肴。
其酒肆,每至于夕,浪子媚妇,骚人怨客,皆集于斯,男女杂坐,私情相语,行酒尔汝,杯盘狼藉。村上静观,人世百态,了然于胸。
故村上行文,多浪荡之人,见幽隐之情,不知国家,莫问天下,不效川端之精致,亦无大江之雄浑,写人幽微,纤细阴柔,每于寻常行止见非凡深情。粗阅之,皆无日本风情,稍涉之,则满纸荒唐,深品之,则一腔悲凉,慨叹无常,恰似东瀛樱花。
有书曰《雪国山林》,言有男子渡边,猎于群芳,往往情深。渡边有好友,好友有妇,美哉,阴郁艳丽若染血之葩,名曰直子。好友死,直子委身渡边。
某夕,二人交欢云雨,翌晨,直子杳然;渡边恋恋不能舍,觅之四方,后闻直子在幽谷,乃入深林,不避风雨,居然见直子。
当时直子,丰腴沉静,见渡边,二人四目相属,情若深海之波,虽中心荡漾,然浪涛不惊,呜呼,人世男女,情至于斯,死足矣。
村上乃有诗云:“吾若怜汝,抚汝青丝,不舍须臾,今夕何夕;吾不怜汝,路人而已,青丝虽美,我则无意。”乃为渡边、直子设言乎?
村上之书,洛阳纸贵,凡有书肆处,必有《雪国山林》。
己丑岁(2009),始问诺公鼎。当时,天下以诺公鼎许村上,村上亦以诺公鼎自许,戏曰:“鼎之大小轻重如何?”数日,诺公鼎长老曰:“鼎之大小,非君所能问也。”榜出,得诺公鼎者,德意志女学士也。
自是,村上与诺公鼎,每岁必有恩怨。每逢秋风劲,寰宇文学,集于冰国,群贤毕至,村上有名。
揭榜必在日暮,尔时浪子骚客,薮于酒肆,食村上肴,以啤酒浇热肉,且行酒且高呼:“村上公今岁必问鼎。”痛饮移时,豪情干云,皆以许村上。然至点灯时分,榜见,无村上名。浪子骚客亦不悲,自相劝勉曰:”今岁已矣,明岁必得。”
复有博馆无赖,押注村上必负,年年如斯。
如是七载,岁岁落空,诺公鼎如梦幻泡影,来如春梦,去似朝云。
村上好疾走,日行数十里,能历马拉松,坊间戏之曰:“村上者,善走,为王者前驱也。”俗语所谓“陪跑”也。
村上自解曰:“问鼎事小,亲民事大,能得名满天下,何恨。”虽佯为大度,然言中有恨恨意。
既失意诺鼎,天下疑猜,或曰:“村上文章,多狭邪,是非谬于圣人,故诺鼎不及。”或曰:“村上著作,逢迎俗世,无风雅之典,讽规之志,多鄙词,风行书肆则可,若问诺鼎,则非所宜。”或曰:“东瀛文士,执诺公鼎者,有川端康成,有大江健三郎,若村上问鼎,则一国有三,大忌也。”
丙申岁(2016年),秋,公历10月13日暮,天下引领而望北欧,曰:“今岁诺公鼎,归村上先生乎?”
榜揭,非村上春树,非则非也,居然鲍勃迪伦。鲍勃者,何人也?歌伶也。
初闻,天下惊骇,太史刘曰:“如以诺鼎与罗大佑也。”更有好事者曰:“明岁或与周杰伦”。
鲍勃者,长村上春树八岁,犹太人,好歌咏,又好填词赋曲,弱冠游荡纽约,所仗不过一张琴,数跟弦。
彼时美利坚好用霸道,陷安南之战,黎民苦之久矣,鲍勃遍走闾里,访民风,自为乐府,讽讥王政,有诗骚风,民闻而曰:“此公吟咏,吾之所欲言也。”故风从之。当时风流,惟猫王、披头可鼎足而三。
其有妙曲曰《应答随风》,其辞曰:
行路几许方为人?
渡海几重方可栖?
矢飞几度方禁武?
吾所问兮,随风逸。
山经几劫方为海?
邦历几难方可兴?
回首几次方不顾?
吾所问兮,随风逸。
翘首几回睹星辰?
倾耳几遍谓多闻?
枯骨几多方悔祸?
吾所问兮,随风逸。
其词悲怆,其曲苍凉,寰宇传唱,至今为名曲。
鲍勃颓靡,好饮药,若痴若狂,几度沉沦,然天之厚鲍勃亦多矣,执鼎格莱美,怀拥奥斯卡,又夺普利策,今抱诺公鼎,天下之美,此公尽得,呜呼,满盈矣。惜哉,村上独憔悴。
太史刘尝读莫言《高粱列传》,村上《奇鸟伏行录》,皆书剥皮事。
《高粱》言倭寇剥皮罗汉爷事,《奇鸟》言俄军剥皮倭寇事,皆细丝如微,剥皮如在目前,或断耳跳于盘中,或白睛鼓于血肉,不忍卒读,过而噩梦。所谓文学者,剥皮也,揭示也,莫言与村上,皆有此意,岂有高下。
太史刘曰:
东土众生,以为天下三大恨事,汪峰不得头条,小李不得奥斯卡,村上不得诺鼎,今小李得志,汪峰努力,村上惆怅,此皆不能以理论者也。
凡世间事,终究不可以理论也,若得以理论,则何有文学,则何有传奇,则何有网络。当时相对论,亦不可以理论也,凡不可以理论处,为奇妙处也。
村上不得诺奖,或亦为一奇妙事也。然不知奇妙何年可止。村上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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