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原今昔

《大菩萨岭》被称为“世界上最长的历史小说”。这部作品从1913年至1941年间连载，共计41卷。小说以幕末时代为背景，讲述了剑客龙之助在甲州大菩萨岭为试刀而斩杀朝圣者，随后一步步踏上魔道的过程，生动地描述了新选组及幕末武士阶层的人与事。作者以“大乘小说”称呼《大菩萨岭》，以佛教思想为中心刻画了人世间之业力。文学研究家中谷博将这部小说评价为“日本大众文学之母胎”。遗憾的是，直到作者去世，该小说也未最终完成。《壬生与岛原》是全书的第三卷，曾多次被改编为影视作品，创造了日本电影史上的经典。

作者中里介山（なかざと かいざん，1885年4月4日 - 1944年4月28日）是日本小说家，原名中里弥之助。早年作品《何之罪》入选获奖小说，并发表于《平民新闻》周刊。1906年，中里介山在田川大吉郎的推荐下进入《都新闻》社，在该报持续发表小说。1913年起，执笔长篇小说《大菩萨岭》，连载发表于《都新闻》、《每日新闻》、《读卖新闻》等报刊。尽管最终未完成，却作为其代表作，确立了他在日本大众文学史上的不朽地位。

节选自第七章

岛原的傲人之处，在于它乃“日本花柳巷之宗”，过去名副其实，现在只留下遗迹。

如今的岛原不过只是明日黄花。即便寻访至享誉盛名的岛原，来到名噪一时的朱雀野一带，也只会令大多数人茫然若失。这里不仅房屋建筑古旧简陋，道路更是狭窄肮脏。前有附近村民驱车而过，后面丹波铁路上火车曳着煤烟轰鸣疾驰。那种为死守行将覆灭之命运、勉强支撑半身不遂之躯的光景，令人惨不忍睹。

安永天明年间，江户俳人二钟亭半山曾在他的《京都物语见闻录》中写道：“岛原的外围土墙寂寥无比，’中之町’前挂着‘一碗饭’的招牌”，再下面还引用了天保年间马琴的一段记述：“岛原的花柳巷，如今已是江河日下。妓院的土墙倾塌，‘扬屋町’以外的房屋、街道皆肮脏不堪。太夫的气色，不敌祗园。”

更何况，如今乃大正，历经了百余年的风霜之后，昔日备受瞩目的土墙早已崩坍殆尽，踪影全无。小妓院空屋日增，大妓院日趋没落潦倒。楼中渐渐无人居住，朱漆格子窗呀、淡蓝色布帘上褪色殆尽的硕大家徽呀，都满是灰垢，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换作当时，嵯峨、御室等地的老相好必定会来上一句“奴家岛原倾城，名唤如月”——那话语产生的温婉娴雅之感，全被这破败的光景一扫而空。能够挥泪凭吊昔日“花柳巷之宗”的辉煌，遍访“中之町”、“中堂寺”、“太夫町”、“扬屋町”、“下之町”的，尚属和善之辈；口中叨念着“什么玩意么，真是无趣”，赤裸裸地揭示它虚有其表的也大有人在；就算勉强驻足于享有“第一世家”盛誉的“角屋”跟前，也无一例外地是一副脏旧的景象。收起轻侮，忽欲请求接待，进屋一观，玄关处便会出现一位年长的艺伎，其穿着打扮恰似当年东京成岛柳北笔下的柳桥妓女，她会极其端庄贤淑地以“无人介绍，恕不接待”为由，闭门谢客。

这种特殊的待客方式，并非只是针对些个不谙世事的过客。若有不解风情之人，意气用事地纠集新式轿车从正面驶来，对方也始终坚持一句“无人介绍，恕不接待”；任凭你是开着汽车，还是配着金锁，抑或是戴着巴拿马帽子，对方亦是不惊不怪。于是，有人开始为自己最初的独断略显悔意，自言自语道“岛原仍不可轻侮也”；当然也有过于固执、甩手而去、断言岛原行将覆灭的客人。

而有幸获得进屋参观殊荣的客人，首先会不由地感到荒谬。屋内粗制滥造的大柱子被烟熏得漆黑，其下摆着个大寺院厨房里常见的大炤炉、三百年前的旧式消防水泵和几个腌菜桶。屋内一无长物，就像来到了延续了长达二十任的大村长家的厨房一般。

此外，横木上还排列着诸如枪、棒、长刀之类的老兵器，玄关处摆放着刀架，如管家独守残垒似的，睥睨着登楼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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