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TF三代练习生的见面，是从声音开始的。
从二楼到三楼，刚下电梯，本极度安静的走廊里顿时充斥着笑声，仿佛瞬间从考场移动到了闹市，颇有几分“时代峰峻王熙凤”的感觉。
一进屋，12位穿着白色运动服的练习生们已经坐成两排，齐刷刷地站起来打招呼：“老师好”。工作人员说，这天是他们近几天久违地能在比赛和训练中，喘息一下的日子。对话结束后，他们还要去上体能课。
作为TF家族争议极大、负面话题不断的一代，我们设计的对话主题，是“真心话”与“大冒险”。“大冒险”为团体对话，重点聚焦外界对他们“没团魂”的争议；“真心话”为个人对话，专注挖掘练习生们脱离公司视角的真实一面。
于是，我和十二位练习生进行了长达143分钟的对话。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久违的外部访谈，还有人是第一次参与媒体访谈。
尽管有多年艺人对话的经验，但他们依然给出了很多出乎意料，甚至不知道怎么找补的答案。有时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工作人员该出现，提醒一下：“这咕噜掐了别播”
好的，那就来吧。
大冒险
撕掉标签
“小朱来打个板”。随着一声“啪”，“大冒险”环节正式开始。团采部分没有指定任何成员去回答某一问题，主打一个畅所欲言。
按惯例，先让十二位练习生打个招呼，结果大家相视一笑，有点尴尬地说了句：“大家好”。问到“没有一个团体的名字吗”，大家则异口不同声地，分别说出了“TF家族”和“登陆计划”两个答案，余宇涵问：“我们到底是哪家的啊？”最后，大家商量好后，说出了一句：“我们是TF家族三代登陆计划”。
在如此热闹的氛围下，我有点不忍心问出第一个问题：“你们担心这是十二个人最后一次合体采访嘛？”但大家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朱志鑫说：“未来很长，只要我们想，随时都有可能聚在一起”，立刻引发了全场欢呼。
随后，我直接“切中要害”：“你们如何看待外界说你们是最废的一代？”
第一个回答的是张泽禹。“先认可吧，确实有很多需要加强或改进的地方，以后会争取更多的机会证明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话刚落，引发了全场掌声。
苏新皓觉得，这个说法算是一种“警告”，能帮大家时刻保持危机感。“称号都是别人赋予的，假如外界说我们是最强的一代，那又能代表什么呢？不是别人赋予的称号，就能把你定义死了。”
在称号上，练习生们有更多的想法，比如希望成为最真实的一代，最开心的一代，最团结的一代，最快乐的一代，最real的一代，最热血的一代，最少年的一代。
除了“废”，外界给他们的标签还有“背刺男团”“活人”“癫”等等。对于“背刺男团”，他们并不认可，张极很无辜地问：“我们背刺谁了？”；对于“癫”，他们觉得更准确的叫法是少年的活力。
谈到这里，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出道之后，这种活人感会被磨平？但大家都很自信。“别人的想法不能认为我们来定，当然我们的想法也不能让他们来定。”穆祉丞说。
作为男团
比起出道战的内部竞争，更险峻的是外部竞争。问到三代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大家的答案是：“练习时间长”“人多”。
在成员的叙述中，练习时长最久的长达九年，几乎涵盖了一半的人生。不过，他们并不觉得枯燥，因为经历了很多同龄人无法经历的生活。比如二公舞台排练时，大家会一起凌晨四、五点下班，为了一起努力去完成一件事、一个舞台。
但在他们看来，三代的劣势同样是训练时间太长了。
“可能会变成别人对我们的调侃。虽然我们每个人训练都很长，但是他们给我们定义又是最差的一代。”苏新皓说。
长时间的训练，也让身体素质成了巨大的考验。咖啡成了他们对抗疲惫的利器。
由于提到咖啡次数过多，我由衷地希望，他们出道后能接到一个咖啡的代言。说到这个，成员们瞬间打开话匣，开始报起“菜名”，比如生椰拿铁、橙c美式、柚c美式、柠c美式、茉莉花香拿铁、西瓜大福等等。他们称自己是“早c午c晚c”，现在已经把未来几年的咖啡喝光了。
比起其他男团，三代又是从小成长在番位、排名中的一代。《登陆日》中，被评为金钥匙的成员可以吃自助餐，睡豪华间；评为铁钥匙的成员，只能吃盒饭，睡在练习室里。
那么，他们又如何看待人气带来的差距？朱志鑫很肯定地回答：“当没有，不在意，出道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穆祉丞说：“他排名他们的，我们表演我们的，我们只是把舞台做好而已。”苏新皓更是提到，私下大家从来不会讨论这些事情。
作为全员00后，他们是否又会“整顿职场”？但余宇涵则回答：“我们是05后，05后不整顿职场，那些交给00后去做就行了”。穆祉丞提到，他可能会直言进谏，找工作人员面谈。
言语间，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彼此的生活。问到彼此的关系时，他们首先说的是家人，朋友，最后才是竞争对手。有烦恼的时候，他们都会就近互选为倾诉对象。
问到大家觉得最有团魂的一刻是什么，张极激动地说：“本来我们是13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人！我练习回去，下午走进宿舍，就看见他背着一个包就走出去了。”
在成员眼中，张子墨的离开是突然的，也是潇洒的。临走前，他只是淡淡地和大家抱了一下，没有任何仪式感。但大家并没有过度伤感，因为还在一直联系，前两天还在发微信。
当我试图继续挖掘团魂时，余宇涵一句：“是我们一起决定去打篮球的时候”，瞬间点燃全场。虽然具体来龙去脉不方便“展开讲讲”，但从成员们兴奋的样子来看，这或许是大家一次集体决定的“冒险”。
作为偶像
作为“大冒险”环节的收尾，我问每位成员，偶像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朱志鑫觉得是有礼貌；张泽禹觉得是身体素质，能承受高强度工作；张极认为是勇敢地表达，向粉丝和观众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左航觉得，最重要的是清晰的头脑，可以在发生事情的时候做出合理并且最优的判断；苏新皓认为其一是热爱，但更重要的是克制；
聊到这，我问：“你们觉得现在的强度已经达到极限了吗？”张极回答：“还好吧，也就早上八九点起来化妆，晚上凌晨4点回宿舍，四五点睡觉。”苏新皓记得，尚雯婕老师来上课的时候，因为繁忙的行程没时间休息，只能直接带着前一天的妆直接赶下一个通告，就觉得现在这样可能也不算什么。
再次回到偶像素质。张峻豪觉得，青年应该要有担当；余宇涵觉得是心态要好，抗压能力要强；穆祉丞觉得是良好的价值观和正确的三观；陈天润觉得是要有一颗跳动的心脏；童禹坤的答案和左航相反，是迟钝的头脑，因为事情之所以能先做完，是因为还没反应过来；邓佳鑫觉得是不忘初心，问到他们的初心是什么，苏新皓则回答：“我们是初生”；黄朔觉得是健硕的肌肉，因为这样会让自己外形更好看，跳舞更有力度。
既然主动提了，我就顺势问，他们怎么看待“初生”这一称号。
瞬间，所有人都开始说自己的回答，我能捕捉到的关键词，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生于火焰”“蝴蝶效应”“当齿轮开始转动，第一只逆蝶初生了”。说到底，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成了“初生”，听起来并不如“老登”亲切。
作为偶像，他们更重要的素质，是要在小小年纪处理和粉丝的关系。
张峻豪觉得，他们和粉丝的关系是互相成就。“他给了我们现在我们拥有的这些，然后我们就用表现好的舞台去回馈他们。”
可能是经历了舆情风波，整场专访张峻豪都稍显低落和拘谨，这是他为数不多主动回答的问题。对将满17岁的他来说，不去逃避、背水一战参与节目是他所理解的偶像担当，给曾经支持过自己的粉丝一个交代，而唯一能弥补和回馈粉丝的，就是把舞台完成好。
苏新皓认为，他们和粉丝是互相珍惜的关系。“可能每次线下舞台时，大家看现场也能知道谁是我的观众。我在台上演出的时候，能看到喜欢自己的粉丝来看自己。对于粉丝来说，也是他们为数不多近距离与偶像接触的机会，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情绪价值的互相传递。”
同时，他们不得不面对的，还有各种窥探隐私的私生饭。“这个问题也困扰我们很多年了，无时无刻不盯着我们，我们也感觉很难受，但我们只能做好自己。”余宇涵说。
真心话
为了方便吐露真言，个人对话环节本设计的是1v1形式。结果大家却都想旁听，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当面说的”，那么，就依了他们的心愿，对话的成员坐在最前面，其他成员坐在后面。
这一趴设计了七个问题，意图让他们直面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不过，当这些看似“深挖”的问题在一群人面前问出来，不但有些小小尴尬，还产生了“实时弹幕reaction”的效果。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效果，很“老登”。
下面，就看看他们说了什么“登言登语”（以下为对话部分节选，完整版请看视频）：
如果自己要离开，最想对谁说什么？
这个问题中，有四个人的回答是“辛苦了”。其中，朱志鑫想对训练多年的自己说“辛苦了”，张泽禹想对朱志鑫说“辛苦了”，意味着他辛苦了，自己也辛苦了；张极想对陈天润说“我的乖儿子辛苦了”；童禹坤想和所有人说辛苦了。
有三个人的回答是“天天开心”。苏新皓想对陈天润说：“保持可爱，保持性感，积极向上，天天开心”；随机指定上一位苏新皓后，张峻豪想说的是：“天天开心”；穆祉丞想对大家说：“祝大家天天开心，开心最重要”。
剩下的话则比较具有“针对性”。左航想对余宇涵说：“总有一天我的肌肉含量会超过你”；余宇涵想对朱志鑫说：“你的神话梦（游戏段位）我去帮你完成”；陈天润想对张泽禹表达一个肢体语言（咱也没看懂，咱也不敢问，详见视频）；要求指定一人时，童禹坤选择和张泽禹说句“什么”（感觉被套路了）；邓佳鑫想对苏新皓说：“加油，Respect”；黄朔觉得自己会直接离开，不留一句话，但会在微信群里发一句“再见”或别人的表情包。
如果你出道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有很多人提到了坚持。张泽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比较强，能扛过一些崩溃的瞬间；张极觉得是因为自己坚持下来了；左航觉得一是大家的支持，二是公司的选拔，三是父母的理解、体贴和自己的坚持。苏新皓觉得一是自己坚持跳舞了6、7年，二是大家坚持支持他们；
还有人提到了运气和实力。余宇涵、穆祉丞、黄朔都觉得是运气以及实力；邓佳鑫觉得第一是努力，第二个天赋，第三是运气，第四感谢父母家人，第五感谢老师，第六感谢观众，第七感谢粉丝，第八感谢余宇涵（随后说了在场所有人以及李总的名字）
朱志鑫觉得，是因为自己身材好、头发多；而童禹坤觉得是因为自己出道了（废话文学有）。
如果你没有出道，有哪些打算？
朱志鑫打算回家，过普通孩子的生活。
有两个人提到了“进厂”。比如左航希望抓住进厂拧螺丝的时机；余宇涵则想和左航去同一个电子厂拧螺丝。
有三个人提到了学业。左航、张峻豪和穆祉丞都想回去上学，先完成学业。
还有很多人提到了旅行。左航想环游世界，走出亚洲，和陈天润去斐济看日出；余宇涵打算弥补一下这些年没做过的事情，比如蹦极、跳伞；陈天润和左航看日出之前，想先和张泽禹去利物浦安菲尔德朝圣；童禹坤想去看演唱会；黄朔想和家人去澳大利亚看小动物，然后找个班上。
还有四位“卷王”希望坚持自己的热爱。张泽禹想当电吉他老师；张极想先回家休息，然后去当自行车“练习生”；因为进公司之前就给艺人伴舞，苏新皓想给“登陆少年团”（随便乱取的名字）伴舞；邓佳鑫则想做歌手，或者去演古装剧。
你在团队中最大的优势和劣势是？
一半的回答和篮球、足球相关。张泽禹觉得优势是拥有上帝视角的顶级视野，能在足球场上做出很好的出球判断，劣势是身材有点单薄，经不起身体对抗；苏新皓觉得优势是打篮球内线得分不错，劣势是游戏打的太菜了；余宇涵觉得优势是打篮球准头好，劣势是痣太多了；穆祉丞的优势是足球盘带以及随和，陈天润觉得优势是在球门前对进球有敏锐的嗅觉；
另一半回答和身体相关。朱志鑫认为，自己的优势是头发天生比较多，劣势是有时候看着有点傻（此处引发了身后兄弟们的“认同”，“太对了”“你不是有时候”）；张极觉得自己的优势是身高最高；童禹坤的优势是肌肉最大，劣势是肌肉是假的；黄朔的优势是睫毛比较长，被大家说没有左航长后，劣势成了睫毛比较短。
还有一些无厘头的答案。左航觉得优势是性格比较随和。虽然随和会有底线，但目前还没有人触碰过。劣势则是可爱，因为自己其实是非常坚硬的人；张峻豪觉得自己没有优势劣势，问到什么事能被大家先想到，余宇涵的答案是睡前关灯（因为离着近）；邓佳鑫的优势是拥有人类的独特性（比如是大家当中唯一一个姓邓的），劣势也是拥有人类的缺点。
经历过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