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戴上大檐帽挺帅气的,所以报考了军校,以后成为军人,我没法给你承诺。
——颜歌诺,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夜深梦醒回肠,颜歌诺用力甩了甩脑袋,起身洗了把脸,重新躺回八十公分宽的小床,却久久不能入睡……
军校毕业来到基层连队,颜歌诺这个排长的带头作用还是十分突出的。搞内务,他的“豆腐块”比三年的老兵还平整;跑重装,他的成绩在整个营区里是第三名;修草坪,他拿着割草机“突突突”地率先开出一条道;清沟渠,此刻他正在以身示范着。
颜歌诺奋力举起铁锹,将又一块顽固的污泥清出沟渠后,抬手擦了擦汗,扭头对旁边吼了一句:“看到了吗?就这么使劲干!”看着一脸青涩的刚入伍新兵,颜歌诺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军校四年,下连队两年,高中生活已恍如隔世,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却仿佛就在眼前。
——阿诺,你填了哪所学校?
——对不起,我们以后还是不联系了吧。
——为什么?!
——我觉得戴上大檐帽挺帅气的,所以报考了军校,以后成为军人,我没法给你承诺。
——颜歌诺,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当最后一句话跳出来,对方的头像变成了灰色。分手宣言没能当面说出口,而是通过腾讯QQ礼貌而疏远地完成,颜歌诺很内疚。
上了军校的第二年起,仍在联系的高中同学便急剧减少,难得碰面后还能保持默契的更是寥寥无几。下了连队以后,这种失去共同语言的隔离感更是无比的强烈。与之相应的,对当初的那个“她”,思念之情愈发浓郁。
傍晚,排里再次组织五公里跑,三个班长在给排里的战士们计时。颜歌诺拿着统计的小册子,看着操场上朝气蓬勃的战士,略微失神。
“颜排,想姑娘呢?”二班长走上跟前,低声调侃了一句。
“你小子少给我来,”颜歌诺在二班长肩上猛拍了一掌,“说,跟你家翠花发展到什么阶段了?什么时候让你妈抱孙子啊?”
二班长“嘿嘿”傻笑了两声,“我妈说了,今年年底休半个月的假,回去办他个三十桌的酒席,把我们两个村的父老乡亲都请了。”
二班长18岁参军入伍,到现在已经是八年的老兵了,平常喜欢写写画画,时不时地在营队的小报上发表几篇文章,倒也和颜歌诺志趣相投。只是作为营队的一个小名人,跟他的文采一样出名的,是他始终没有得到解决的个人问题。
然而上个月初还是光棍一根呢,前几天忽然被传跟老家隔壁村的一个姑娘好上了,据说还是互联网当的红娘。
不过照理说,如今他们应该正处于恋奸情热的阶段,但班里的战士们却纷纷抱怨二班长情绪多变,导致每天晚训的时间比兄弟班整整多了半小时。
“小子们都给我跑快点,”二班长对着晃过去的新兵蛋子嚎了一嗓子,“赵志平,晃晃悠悠的,跟着你二大爷散步啊!”
“颜排,不是我瞎猜,你这心里指定有事,”二班长脸上带着一丝严肃,“苏子云:‘枝上柳绵吹又少’,你又何必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是啊,何必呢?
当年她说的话,她变成灰色的头像,无一不在表明着彼此已再无可能。
颜歌诺无法确定自己是真的对她情根深种,还是仅仅因为久处军营而不堪寂寞。
若是真的情根深种倒也罢了,若仅仅是不堪寂寞,那又何必给彼此增添烦恼。
失神间,一张黝黑的大脸凑上前来,二班长一脸神秘:“颜排,你知道我是怎么和媳妇认识的吗?”
颜歌诺瞥了二班长一眼,保持沉默。
二班长耐不住气了,“嘿嘿,我们是网恋。”
果然如此,据不完全统计,军营里的单身男同志,有一半是通过网聊摆脱单身的。
“二班长,我没记错的话,第一个跑完五公里的,又是三班的同志啊。”颜歌诺没有搭腔。
二班长扭头一看,果然,拿了第一的是三班的刺儿头,张清。
又过了几分钟,新兵们陆陆续续地跑完了五公里。
颜歌诺统计完成绩,二班长冲着新兵们甩了一句:“二班的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拿了个人第一的是三班的张清,拿了集体第一的是一班,你们服不服?”
“不服!”
“不服就给我练,休息五分钟后,二班全体都有,再跑一个五公里。”
“靠,我服!”
入夜,颜歌诺点开微信朋友圈,看着满目的美食好景,遍布世界各地的定位,好想评论点什么,最终却又陷入沉默。
忽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大眼猫’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颜歌诺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大眼猫,我从小就很崇拜军人。听同学介绍,你是军人。所以添加了你好友,初次认识,请多多关照。”
颜歌诺愣了愣,“你是听谁介绍的?”
“保密!”大眼猫回复了一哥“捂嘴偷笑”的表情。
颜歌诺,“好的,那先不聊了,我们马上就要熄灯了。”
大眼猫马上回复了一个“再见”的表情,隔了一秒钟不到,又回复了“晚安”的表情。
颜歌诺无声地笑了笑,关闭了手机屏幕。
对于发生在漫长军旅生涯的这个小插曲,颜歌诺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大眼猫倒是充分发扬了我解放军战士百折不挠的精神,使得颜歌诺对二班长多变的情绪更加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