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作者为格隆汇会员黑色精灵,他在古巴中部古城
Santa Clara
(圣克拉拉,也称切
.
格瓦拉市)的
Universidad Central de Las Villas
(拉斯维亚斯中央大学)留学三年,对古巴这个国家有相当的了解。我们来听听他作为一个近观者对卡斯特罗这个传奇人物的看法,或有助我们更全面、客观了解这个世界。
最近有两个人的动向吸引了我身边人的眼球,一个是美国先当选总统特朗普,一个是卡斯特罗的离世。
我在
Santa Clara
的同学里,有不少是在迈尔密有亲戚的。迈尔密与古巴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几乎就是古巴人的第二家乡。
1980
年,卡斯特罗为了报复美国制裁,同时为了甩包袱,放开对港口的控制,放十五万囚犯、精神病患者和妓女逃难到了迈阿密。经过
30
多年,今天的迈阿密发展成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超级大都市,美国第
11
大城市,有中南美贸易金融之都之称。而这些逃难过去的,卡斯特罗眼里的包袱,现在大都成了有钱人,颇类似中国改革开放时期的“海外华侨”。
所以这些在迈阿密有亲戚的同学,他们会有在古巴人中异常罕见的智能手机,并能通过蹭网等方式,了解到外界的一些信息,这在近乎与世隔绝的古巴,是很难得的一种奢侈。
不像中国国内,会对特朗普的上台“担心受怕”,因为特朗普的那些出格言行,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与“疯子”更挂不上边,相反,很多同学觉得特朗普几乎不加掩饰的言行,显得更真实而可爱,“我们一点也不反感他”。
但卡斯特罗的去世,身边同学几乎是一概的不做评论。和他们聊及这个话题,他们普遍都是报以高深莫测的微笑,用一个当地同学的话说:“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被监视着,而监视我们的人既挑剔又神经质。”所以谨言慎行,在古巴是常态,哈瓦那如此,
Santa Clara
尤甚。
但至少,我能看出,卡斯特罗的去世,并没有在他们脸上增加任何悲戚与恐慌,天并没有塌下来。
我对一个人能掌握和控制一个国家和国民
60
年命运这种事,素无好感,因为这换个词,就是恋栈权利,近义词就是独裁。我其实更迷恋切·格瓦拉——他是个经典意义上的理想主义者,他的一辈子都在无休止的“革命”中,“解放”一个地方,立即去下一个地方,从不贪恋权利。
(
1967
年
10
月
9
日切·格瓦拉被玻利维亚被政府军杀害)
这,或许就是切·格瓦拉只能活
39
岁,而卡斯特罗能活
90
岁的原因。
无数国人以崇拜(或者是艳羡?)的口吻在津津乐道他逃过了中情局
635
次暗杀,他睡了
35000
个女人,他在古巴这个加勒比海岛国整整掌权了近
60
年……
这些数字无疑有相当大的浪漫主义夸耀成分——
635
次这个数字毫无疑问来自古巴官方,至于为什么是
635
,而不是
894
,这个不得而知。至于他睡了
35000
个女人,这个应该无从统计。
1993
年时,
Ann Louise Bardach
在撰写《名利场》
(Vanity Fair)
时,曾问卡斯特罗他有多少个孩子,卡斯特罗回答:大概一个部落吧——在卡斯特罗眼里,睡女人就是他的权利之一,没什么大惊小怪。
唯有在古巴掌权
60
年这个数字,是没有任何水分的。
但,没有人关心一千一百多万古巴人在过去
60
年过的什么日子——他们甚至在
2008
年的时候还不被允许拥有手机。
60
年,这几乎是两代人的时间,整个民族与世隔绝式的殉葬。
卡斯特罗是国际共运史的一个传奇:一度美国国务院以及中情局都视他为“民主斗士”和“同志”,并不遗余力支持他——这也是巴蒂斯塔政府迅速垮台的核心原因之一。
1956
年,卡斯特罗找到流亡美国的前总统皮略奥,以民主主义者的身份骗取后者的资金支持,成立了“七·二六运动”(暴动攻打兵营的日子)组织,发表宣言,号称要为民主、民族主义、社会正义而奋斗。同年年底,卡斯特罗与格瓦拉率领
80
人乘游艇登陆古巴“闹革命”。甫一登陆就被政府军击败,残部逃进山区开始打游击。
当时的卡斯特罗只不过是多支反政府游击队中的一支,但他聪明地篡夺话语权——派地下联络员找到了在哈瓦那度假的纽约时报记者赫伯特·马修斯,让后者偷偷溜进马埃特腊山区采访他。卡斯特罗不但深知纽约时报的影响,而且懂得如何去迎合美国读者的口味,因此他只字不提心目中的社会主义纲领,而是大谈反独裁斗争,许诺将来革命胜利,一定马上恢复被取消的宪政民主,举行大选。
1957
年
2
月至
3
月,马修斯关于卡斯特罗的报道在纽约时报连登三个周末版,轰动西方,一个“反独裁争民主”的英雄形象就此确立,美国国务院以及中情局都开始支持这位“民主斗士”。从
1958
年
3
月起,美国对巴蒂斯塔政府实行武器禁运,与此同时却允许游击队的武器走私,甚至直接向卡斯特罗提供武器。此消彼长,不到一年后,巴蒂斯塔政府垮台。
“革命”成功后,卡斯特罗如实评述:我通过纽约时报找到了工作。
纽约时报历来对鼓吹独裁情有独钟。
1932
年,纽约时报在报道中否认乌克兰发生饥荒,称“有关乌克兰饥荒的报道实际上被夸大了,是对苏联的恶意宣传。”同时高度赞扬斯大林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越战时,纽约时报也是反战的大号吹鼓手,其报道说:“如果美军撤出柬埔寨,那里的老百姓会生活得更好。”美军果然撤出,赤柬(红色高棉)因此得势,之后屠杀了三百万柬埔寨民众(彼时柬埔寨人口只有
7
—
8
百万)。
这是一个被禁运和食物短缺严重折磨的国家。
这个国家依然有粮票,但粮票只可以保证每月
15
天吃饱肚子。国家几乎是唯一的资方,
80%
古巴劳动力是国家雇佣的。官方工资是每月
500
古巴比索,仅相当于
20
美元。
只有不到
5%
的古巴人有自己的车,即便是在哈瓦那空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也只有寥寥无几的老爷车,他们产生的废气让哈瓦那的空气丝毫不必其他国家拥堵的大城市清新。
整个古巴的农业系统一团糟,这个国家超过
80%
的食物完全依靠进口。极少有人租得起一辆拖拉机,更不用说用农药和化肥了,人们靠手在烟叶上捉害虫,靠驴来耕地——这令古巴的农产品相当天然。
古巴是世界上互联网使用率最低的国家之一,在世界银行
2014
年公布的榜单中,古巴网民人数在
202
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
126
位。这是因为古巴对信息流的控制非常严格,长期的闭关锁国使古巴人民几乎与外界隔绝。在
2008
年以前,古巴人拥有和使用手机是违法的,在古巴,手机一直是外国人才能有权购买和使用的奢侈品。直到
2013
年
6
月,古巴人才可以在古巴电信公司(
ETECSA
)授权的
118
家网吧里,通过专门指定的
NAUTA
门户网站浏览国际或国内互联网站,但其费用高得惊人:如仅登录国内网站浏览,费用为每小时
0.6
可兑换比索(
CUC
,其与美元比价为
1:1
),如登录国际互联网站并享受所有其它服务,费用为每小时
4.5
比索。
而普通古巴人一个月的收入也只有
20
美元(比索)。
直到今天,也仅有不到
5%
的古巴居民能享受到基本的网络服务
,
而能用上宽带网络的古巴人则凤毛麟角,当地居民几乎从未听说过民用宽带,整个古巴岛上只有数十个
WiFi
热点。这导致的一个景象是:每天下午,成群结队的古巴人会聚集在哈瓦那顶级酒店外面,他们来此排队并非为求职或等待进入俱乐部,而是体验古巴几乎唯一的网上冲浪方式:即蹭公共
Wi-Fi
。
一个旅游的老人如是评价:“我的孙儿们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法使用手机查询信息的地方。他们不断查看手机,希望蹦出些通知或消息。”
其实,不要说手机了,就是电话也是少数家庭才有,而且还是很多家串起来共用一个号码。如果你见到古巴人用手机了,肯定是政府重要部门的人或是合资公司的。甚至,手表也不是人人能带的起的,很多四五十岁的人都没有手表,要是你到了古巴,经常遇到的事情是:会有当地人问你几点了?
60
年闭关的古巴,就如同它的那些老旧建筑一样。在古巴,共产主义建筑反而非常之少,大部分的建筑物是
19
世纪的古旧建筑,随时随地都在坍塌。在哈瓦那,每天可以看到至少
4
栋建筑物倒塌。公寓归私人所有,但是产权并不明确,如果你想翻新一下,一加仑的油漆能花掉一个月的工资。
卡斯特罗去世后,特朗普发表了对此事的公开评述,依然维持了他一贯的风格:不遮遮掩掩,不打太极,直抒胸臆:
网友
bluelee
将其用古典中文完美地翻译了出来:
今日,一残暴独裁者之死得全球之关注。
此辈压迫其国人近
60
年之久。卡斯楚之遗产,凡举设立行刑队、窃国、予以其国人不可思议之痛苦、贫穷,并否定基本民权。
鉴于古巴依然为一极权孤岛,余之所愿,惟今日为古巴国人远离长久所罹之恐怖、前进美好未来,终将生活于自由之国度。
卡氏所造成之国民悲剧、死亡及痛苦,无法磨灭,吾等之政府,将竭尽所能,确保古巴国人终将逐次达至繁荣与自由之境。此次总统大选,余身处众多古裔美国人之中,深得其鼎力支持,亦包括
2506
旅老兵联合会之赞成余之主张。
但愿自由古巴之尽速得见。
从这个角度,说特朗普是疯子,明显是不妥的:他有清晰而明确的价值观底线。他再疯,也绝不会屠杀、禁锢、封锁自己的国民。
佛教讲究轮回,卡斯特罗先生,或许你在天堂能与卡扎菲、萨达姆、齐奥塞斯库、波尔布特、金
zhengri
等亲密战友促膝沟通,但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你们谁会决定谁的命运和生死。
卡斯特罗,活久见,再也不见!
格隆汇声明:
格隆汇作为免费、开放、共享的海外投资研究交流平台,并未持有任何关联公司股票。转载本文,请务必注明来源“港股那点事”及作者。
利益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