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说出父权强暴女权、体制强暴知识,是很轻松的,太习惯讲这句话。他们不知道“强暴”这个词的重量,他们不知道有人听到这个词就会昏厥、痛苦不已、不舒服到耳聋半天。
——林奕含
4月27日傍晚,26岁的林奕含于家中卧室上吊,被发现时已自杀身亡。在她短暂的一生中,这是第四次对自杀的尝试。
三个月前,她的第一部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在台湾出版,因为题材敏感,引来了许多争议和讨论。
小说中,13岁的主人公房思琪,崇拜补习班名师李国华。后者在得到思琪完全信任后,对其施暴。性侵还是爱情?林奕含以目击者的口吻写下了思琪无法完全理解的痛苦,以及她不可回头的毁灭。
4月28日凌晨,林奕含的父母委托出版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声明: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是奕含在年轻时,被一个补习班名师诱奸后,引发痛苦忧郁的真实记录和心理描写。
书中的女主角,思琪、晓奇、怡婷等人,都是奕含一人的亲身遭遇,但她为了保护父母和家庭,才隐晦分写。”
而在昨天,林奕含自杀12天后。台南检署被传讯补习班老师陈星,其本人声明确实与林奕含在毕业后与交往过两个月,但属于婚外情,而并非控方所说的“诱奸”。
来源: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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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含出生在台南的一个医生家庭,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其成为一个标准的优等学生。
她曾是台南女中当期唯一一个学测满分的女生,又因为长了一张明星脸,多年前,就有全台版的记者对她进行报道,将其称为“最漂亮的满级分宝贝”。
然而高二那年,林奕含开始厌食、患上抑郁症,及至毕业已经转为重度抑郁。因而她在大学入读医学院两周便因病退学,此后又考上国立政治大学中文系,在第三年再次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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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学期间,看小说被林奕含视为“自我教育的方式”。她长年窝在书房,与亲情友情爱情隔绝开来,除了书架上那些值得珍贵的人,一无所有。
她说一直以来自己会做的事只有写文章,可是影响自己最深的那件事又不能用文字简单概括,“不可自拔地写文章时,会有点恨自己”。
过了四年多时间,林奕含“病情好转”。她准备结婚,也下定决心开始动笔。只是家人要举行盛大的婚礼,令林奕含很不开心。在筹备婚礼最焦虑的时期,她越发密集的写作。
3月15日,林奕含与《房思琪的初恋故事》的读者见面
于是我们在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看到这样细腻又令人痛楚的文字:
“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虽然也不是我的功课。
我抬起头,觉得自己看透天花板,可以看见楼上妈妈正在煲电话粥,粥里的料是满满是我的奖状。我也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答大人的时候,最好说好。那天,我隔着老师的肩头,看着天花板起伏像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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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说,我们将林奕含视为作家。可直到她去世,她的家庭将一切和盘托出后,我们才发现她只是在用文学天赋描述自己作为幸存者的苦难。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序篇写道:“强暴是社会性的谋杀——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社会性’的。或应该这么说,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不是由施暴者独立完成的,而是由整个社会协助施暴者完成。”
林奕含去世前最后的采访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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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台湾共录得约1.3万宗性侵案的通报,但只有约4000宗得到警察处理。而在这4000宗个案当中,因为难以取证,只有约一半会得到起诉。
广东省妇联与检察院2012年的联合调研则显示,在调查的过去三年,仅广东就有逾2500名女童遭性侵,近半数在14岁以下。
而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仅2002年,全球有1.5亿女孩和7300万男孩(均18岁以下)遭遇过强迫性行为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研究者指出,“性侵犯是儿童生命中的一次浩劫”。
当你得知或者看到一个人遭遇侵犯时,你会如何选择呢?你可能不想被牵扯进麻烦里。但如果你对此置之不理,你的沉默将使自己站在施暴者的一方。
来听听多年之后,这些在年幼时遭受侵犯的受害者鼓起勇气写下的,当年施暴者们对他们说过的话。这是他们无声的控诉,也是将永远伴随他们的伤痛。
可是如果这些受害者在受到侵犯时,有人能勇敢地走上前帮助的话,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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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我的痛苦不能和解 专访林奕含:“已经插入的,不会被抽出来。”》https://womany.net/read/article/13052
《林奕含:寫出這個故事跟精神病,是我一生最在意的事》http://okapi.books.com.tw/article/9557
《成為一個新人——與精神疾病共存的人生》https://www.twreporter.org/a/mental-disor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