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古伦木 Yifei
编辑_Yifei
弗朗索瓦·欧容
（又一次）
陪跑戛纳的新片《双面情人》万众期待之下，在这个过去了的长假出了资源
（iTunes已成最大的资源来源平台，这次还带台版官方中字，字幕组都可以放心度假了。各位自行去搜便是）
。
它被外媒定义为「
情欲惊悚片
」
（erotic thriller）
，卖点十足：裸身、同性、强迫、3P、道具……我就不往下说了。
双 面 情 人
L'amant double，2017
（
▵
捷克版海报
）
导演
: 弗朗索瓦·欧容
编剧
: 乔伊思·卡罗尔·奥特兹 / 弗朗索瓦·欧容 / 菲利普·皮亚佐
主演
: 玛丽恩·瓦科特 / 热雷米·勒尼埃 / 杰奎琳·比塞特
米丽娅姆·博耶 / 多米尼克·雷蒙 / 安托万·德·拉·莫利内利
让-保尔·米埃尔 / 贝诺提·吉欧斯
豆 瓣
：
6.9
/10
IMDb
：6.5/10
Allocine
：
3.3
/5
（媒体）
、
2.9
/5
（观众）
标签之下，欧容还是那个欧容。不变的趣味，叙事上一贯的奇巧
（根本不在意）
，以及相当考究的视觉语言。
就好比是导演界的村上春树，欧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和金熊金狮金棕榈擦身而过了。尽管影片拥趸甚多，却总是在最终的评奖环节被遗忘在无人角落。
今年的《双面情人》又一次重演命运。
各种榜单都不好看呀，但不妨碍欧容的迷弟迷妹们继续星星眼
在《双面情人》入围主竞赛的时候，电影节总监福茂就言之凿凿地放话说：「
这部电影有一个电影史上从未有过的开头。
」
眼睛瞪如牛铃地看了两分钟的我拍着胸脯向你们保证，此话绝无半点虚假。
开头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女主角流泪的眼球上，暗暗点出影片的主题之一：
她的性
（欲）
跟她的心
（理）
可是连在一起的。
迷之眼
女主角克洛伊
（玛丽恩•瓦科特 饰）
，是我们每个人幻想中的法国女郎：年轻貌美、脆弱寡言，时髦得毫不费力，虽然不知道钱打哪儿来，但似乎总有着花不完的钱。
她总是腹部抽痛，却无法查明病因，这令她的生活和工作都陷入了一片泥沼。在一次检查中，医生点破了她的问题：「我怀疑你的腹痛是精神性的，我建议你去找一名治疗师。」
和温柔的治疗师保罗
（男，欧容的电影有必要标注性别）
第一次见面，克洛伊自顾自说了很多。
比如这段典型的「当代情感困境」表达：「
我觉得自己爱无能。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空的，好像少了什么。有时候还会无缘无故地哭泣。
」
出演过《花容月貌》的玛丽恩•瓦科特剪短头发，饰演脆弱的克洛伊。除开惊悚的元素，她身上有每个都市年轻女性的影子
我们从这段自述中开始了解她：
25岁，一个人，和猫住；
与母亲永远处理不好关系，她的焦虑、自毁倾向可能与此有关。
有一天，毫无铺垫地，保罗称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脆弱的克洛伊，于是他不得不叫停了他们之间的治疗关系。继而两人开始了真正的
交往
。
克洛伊好像并未在这段关系中获得满足，做爱时显得
心不在焉
。
（这个在性爱中女人心不在焉的镜头，欧容太爱拍了。）
她开始一点点陷入恐惧。
保罗似乎对他有所隐瞒：旧护照上的另一个名字，在街边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克洛伊最后发现，保罗有个孪生哥哥，
路易
。
两人长着一样的脸
（均由热雷米•勒尼埃饰演）
，从事一样的工作，但性情截然相反。
路易强势，冷酷，是个秉持拉康理论的疯子。他凭着「实践治疗」的说辞，把前来一探虚实的女病人克洛伊诱骗上了床。
保罗的治疗法
路易的治疗法
我们的女主角在这段近乎受虐的关系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为性所困。
在恐惧、身不由己和挣扎中，她好像一步步逼近了真相，却不知掉进了自己构筑的虚幻里。
好了，剧透到此为止。
影片不止一处暗示我们，克洛伊对
双生-镜像
这个概念是多么着迷。她幻想自己有个双生姐妹，认为保罗也是孪生之一。
导演用了大量的镜子镜头，展现克洛伊、保罗、路易三者的关系如何行进。
影片里几乎每一个空间都有类似镜子的反光物。
在保罗的治疗房间里，画面利用镜子缩短了男女主角的距离，构筑了一种亲密。而在路易那里，镜子则强化了距离感。
和保罗
跟路易
镜像在精神分析中承载了一定的符号意义。它是一种投射，也是一种复制。我们在镜中看见自己，却只是虚幻的自己。
影片中多处体现了镜像的虚拟复制
然而双胞胎却是一种实体存在的「复制」。双胞胎无疑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首先在数学上对称的美，叙事上重复的美，与心理领域神秘的美。
关于这一话题，可讨论的点实在太多了，许多经典影片包括「一身两生」的《维罗妮卡的双重生活》
（基耶斯洛夫斯基）
、「两身一生」的《孽扣》
（大卫•柯南伯格）
，都试图以故事的形式承载哲学式讨论；贾木许去年的《帕特森》将「双胞胎梗」作为佐餐小料，也玩得妙趣横生。
《孽扣》（Dead Ringers ，1988）。跟《双面情人》的表面情节类似，一个女病人到孪生兄弟那看医生，爱上了他/他们，引发精神混乱
欧容并无意向下挖掘镜像的深意，对人物关系和叙事动力也没太多兴趣。《双面情人》起码有三层故事。好像没一个说得水到渠成。
任性的叙事结构是这位作者导演一贯的风格：《八美图》、《登堂入室》的各种反转都还算比较精彩
（后者在电影节上拿了一个剧本奖）
，回想的时候也能找到一些伏笔，而导演近期的片子《新女友》、包括这部《双面情人》的做法就有点任意而为之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一个梦啦」、「这个人精神分裂嘛」、「放把火把所有人都烧掉就好啦」……类似这种结局的处理方法都是令人避之不及的，俗称「解嗨」——早在30年代《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那时候就已经过气了。
不过，欧容靠镜子模糊了现实和幻想的边界，用双生的意象，惊悚的噱头，又讲了一遍他喜欢讲的主题：女性内心的动荡和复杂、人与人相互了解的不可能、表象和现实间的距离，以及，幻想对忍受生活有多必要。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小说《孪生生命》封面
《双面情人》基于乔伊斯•卡罗尔•欧茨的小说《孪生生命》
（Lives of the Twins）
的松散改编，依旧是导演自己写的剧本。
整部影片最亮眼的是视觉语言的处理。欧容的品味有目共睹，之前电影镜头里油画般的质感被保留下来，增加了几分冷静和现代的优雅。除了导演的掌控，摄影师Manu Dacosse功不可没。
来一祯跟双生-镜像无关的
另外，Philippe Rombi制作的音乐贴合了奇情惊悚的反转剧情，正如欧容自己说过，「用一首恰当的歌可以省四页纸对话。」
《双面情人》正就是，
欧容
用类型片的外壳、拍了部作者电影，讲了一个现代故事——
亲密关系的困难、掩藏的欲望、心底填补黑暗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