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 陈满是金融传销诈骗组织理想的行骗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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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据媒体报道， 曾经遭受23年冤狱的陈满将赔偿金用于投资所谓的“维卡币”而可能陷入金融旁氏骗局诈骗的泥潭。 无论律师、记者以及家人如何苦口婆心地规劝，陈满仍然认为自己并没有上当受骗，而是紧跟上社会的趋势。

陈满是否以及如何被骗目前尚没有更详细和进一步的报道披露。但是，像陈满这样因为种种原因涉入旁氏骗局而被骗的人却不在少数，往往身边的亲友早已看出其中不详的端倪，当事人却不以为然，直到倾家荡产才可能幡然悔悟。

问题是， 为何这些人那么轻易就相信那些依据常识也不可置信的骗局说辞，进而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像陈满所投资的所谓“维卡币”，宣称投资一年可获9倍的收益，其实按常识来判断，果真有如此好事何以社会上那么多人没有捷足先登，反而需要耗费大量口舌来说服社会底层的当事人相信？

仅就陈满而言，他之所以陷入疑似骗局，可能与他的特异性有关。冤狱23年使他与社会脱节；而现时代浮躁的功利主义丛林法则又使持有一大笔赔偿金的他充满投资焦虑。在合法投资渠道日益逼仄的背景下， 陈满显然是金融旁氏骗局诈骗最为理想的行骗目标。

如果不限于陈满，而考虑为什么那些陷入金融旁氏骗局，以及中国式传销骗局 ^[1] 的受害人会一头栽进去而难以自拔呢？

从一般意义上来讲，受害人之所以会陷入旁氏骗局，最浅显的原因就是 贪婪 ，试图通过便捷的途径而迅速致富。中外历史上出现过那么多次影响甚广的旁氏骗局事例，上当者往往都有着相似的梦想着一夜暴富的动机。陈满之所以会被“维卡币”所忽悠，吸引他的一定是投资一年获利9倍收益的噱头。

但是从心理学角度，一个旁氏骗局的策划者要如何蛊惑受骗者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财富奉上而无怨无悔， 其说服的过程与机制在很大程度上与邪教蛊惑教徒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旁氏骗局是通过蛊惑投资者相信通过某种方式可以相比于日常的投资更迅速地致富；而邪教的特点则是通过蛊惑信徒相信通过某种方式可以相比其他的信仰更便捷和容易地“获道”。

事实上，中国式的传销骗局从形式上与邪教确实也极为相似。许多传销式骗局所谓的“封闭培训”与邪教的封闭式布道有着相似的形式，而且封闭培训期间所谓的“导师”对加入成员的行为控制、资讯控制、思维控制和情绪控制都与邪教的做法大同小异。

例如，中国式传销骗局组织的资讯控制是歪曲和夸大本组织活动的合法性、可靠性和可行性，利用加入者的认知误区而忽略其中的不合理因素，接受那些经不起推敲的一套说辞。比邪教容易的是，加入者对获得暴利的强烈向往已经足以蒙蔽他们的理性判断力，传销骗局组织的“导师”们只需要蛊惑和引导加入者的动机到骗局中来就行。

再例如，中国式传销骗局组织的思维控制通常是用一套新的或者曲解的概念来诠释日常的行为，通过组织化的集体活动使加入者接受和习惯设定的思维，通常是盲目的狂热和对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的信任和膜拜。特别是，“成功者榜样”的现身说法对于新加入者来说不啻是一碗立竿见影的鸡血。

当然，尽管传销骗局组织借用了与邪教形式上极为相似的控制方式，但传销骗局毕竟与邪教有着本质的不同。后者的目的是控制人，而前者的目的不过是敛财。因此，即便传销骗局组织的行为控制、资讯控制、思维控制和情绪控制（这在心理学里面也称为邪教说服的“BITE模型” ^[2] ）与邪教组织形式上相似，但从控制的目的和程度上也要松散得多。

说起来，像用“维卡币”来忽悠投资人的某公司，即便发展了一套通过行为控制、资讯控制、思维控制和情绪控制的方式来“洗脑”，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投资人如非有着不切实际的暴富幻想，要想通过一套说辞就骗他们心甘情愿奖大笔财富“投资”到明显不符合常识的骗局之中，还真没那么容易。

【1】“传销”在中国是一个被污名化的概念，正常的传销是一种合法的无店铺销售模式，中国式传销骗局本质上是假“传销”名义的旁氏骗局，即所谓的金字塔骗局。与此类似，“邪教”(cult)也是一个被污名化的概念，cult指的是与基督教主流教派不同的小教派，从无神论者的视角来看，本无正邪之分。

【2】邪教说服的“BITE模型”：美国心理学家史蒂夫•哈桑 (Steve Hassan)长期致力于对邪教的研究，并试图找到那些信徒为什么会陷入邪教组织不能自拔的答案。他2000年出版的《释放束缚：使人们能够为自己着想》（Releasing the Bonds: Empowering People to Think for Themselves）一书中，分别从行为、资讯、思维和情绪四个方面对邪教作出了描绘。他把邪教组织对成员的精神控制（Mind control）总结为“BITE模型”（BITE model），即行为控制（Behavior control）、资讯控制（Information control）、思维控制（Thought control）和情绪控制（Emotional control）。

（本文编辑版首发于《南方都市报》今天专栏版，版权归属于南都，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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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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