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火车的旅行。
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经历,也许永远也无法穷尽。于是我们找到了比你或是你的任何朋友都要更牛逼的玩家,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玩法。
看完后,你可以关闭页面回到生活,也可以尝试像他们一样,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当然,如果你的玩法比他们还要牛逼,欢迎告诉我们:[email protected]
我叫齐栋,是一名旅行作家,喜欢乘着绿皮火车,去世界各地不赶时间地旅行。以前的火车清一色都是绿色,简单却富有生命力。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小男孩来说,就像一个酷毙了的超级大玩具,充满阳刚气质,并且寓意着远方。
随着中国铁路的一次次提速,老旧绿皮火车逐渐被历史所淘汰。可她是我连接故乡与远方的一种羁绊,也带给我在旅行中脱胎换骨的超凡体验。
我们通常所说的 “绿皮火车”,以22型、23型、25B型车厢为主。这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冬天还要烧煤。厚实的硬座上面就是行李架,低速行驶让窗户也可以拉开。低至几块的票价可以说是专为经济人士准备。
电影 《观音山》 中的 “观音山” 车站,其实叫做关村坝。西昌南开往成都的5620次绿皮火车 (现在这趟车起终点已经改为普雄-燕岗) 就会经过它。我曾从汉源站跳下火车,沿着大渡河在成昆铁路徒步了将近20公里,就想看看这里的样子。
山岳铁路弯道众多,必须打起12分的精神注意听清前后方火车的汽笛声。汉源至金河口区段,隧道占据了全程的80%以上,只能在黑漆漆的隧道里行走。但当大地开始震动,火车的前照灯亮起时,你必须要在几秒钟内战胜心中所有的恐惧,玩儿命似的躲进隧道一侧的避车洞。
避车洞是设置在隧道两侧边墙的洞室,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专供工作人员躲避列车或储放器材。少有人至的地方自然屎尿丛生,火车就在身旁呼啸而过。
在某个黑漆漆的弯道处,一列货运火车没有鸣笛,突然出现在眼前。寻找周围的避车洞已经不再现实,那一瞬间我体内的所有细胞都变得迟钝。呆呆地颤栗了两秒,一种本能的反应拯救了自己 :什么也不管不顾地卧倒在地,哪怕鼻子已经贴到一堆的牛粪。
在中国的铁路运营网络中,仍有一些经典铁道线。除了成昆铁路的5620次,重庆到内江的5612次列车,行驶在建国第一条山岳铁路成渝线上;重庆到遵义的5629次列车,则在清朝就开始建设的川黔铁路;而宝鸡到广元的6063次从秦岭展线穿过,这是全国第一条电气化铁路。
在我国东北和西南,有一些甚至在12306上也查询不到的短途绿皮通勤火车,主要是当地的一些村民乘坐,价格可能低至几毛钱。
而火车上的情况可想而知 —— 还能怎么样?在一次5620次火车上,行李架、座椅下甚至过道都会塞满货物和牲口。脚下被塞进了七八只老母鸡。对面坐着一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戴着赵本山同款檐帽,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像活在文革时代的老同志。他从包里取出了一支旱烟袋点起来,而他的老伴,一个背着硕大箩筐的老太太,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这些人都是大凉山地区的彝族。对于他们而言,这趟绿皮火车便是连接外面世界的纽带。他们还没有使用12306的习惯,直接到站台,像等公交车一样等火车。
现代火车的游戏规则并不适用。就连铁路部门也已对此司空见惯,默许这趟车存在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 :这既是一座流动的菜市场和日用百货市场,也是展现彝族底层文化生态的一座移动乡村。沿途村民会兜售鸡腿盒饭,甚至是千奇百怪的药材。他们穿着民族特色的服饰,唾沫星子横飞。旱烟和脚气充满车厢,连上个厕所都寸步难行 —— 别忘了过道里体型硕大的动物。
在这颗星球上,你找不到第二个国家,他们既有时速300公里以上的高铁,也有把老母猪和人类关在一节车厢里的绿皮火车。再好的小说家,也构思不出这样的超现实情节。
几百趟绿皮火车,我也不记得到底坐过了多少。这是一个在消亡的玩具,也许今天还能坐上的一班,明天就没了。
只有一种情况,我才会恨上这事儿 :在酷热的夏日,乘坐的高铁开走,气急败坏中补一张慢车车票,结果一身臭汗地笼罩在铁皮桑拿的痛苦中。也许这个时候,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绿皮火车这四个字了。
下拉进入铁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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