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事君说
今天早上,快递在楼下按铃,我迷迷糊糊去开门,看见一前一后两个快递员,抱着两个大箱子,满脸写着大大的“丧”字,爬上楼说,你买的啥,这么沉……
我仔细搜索半天,我最近一直在出差,没买啥啊。把两个纸箱拖进门内,一边拆一边想,这不是谁给我寄的炸弹吧。(有没有见过内心戏这么多的处女座)
拆开箱子,里面是干净洁白的泡沫纸,看着不像炸弹的样子。
拿掉三层泡沫纸,看到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清初四僧”四个娟秀的字体让我兴奋了起来,啊,原来这是故宫出版社寄来的四僧全集!
要说清初四僧展览的热度,那是不比这几天上海的温度差。我春拍期间已经忙成狗,硬是前后去了三次,三次参展过程中,我就没见过人少的,有看画的,还有带着学习团来看的,在跟前大声讲画的,还有拿着本直接临摹的,热闹得很。
展览门口有一套文创衍生品销售也很火爆,就是这一开箱就看见的四张镜心画,是四僧画集的赠品。
这印刷精美的卡纸画,可以直接装入镜框,当画挂。同去的谷歌程序员朋友,就买了套准备带回纽约去,沾沾自喜地说让自己上东区的公寓也高大上一下。
当当当,这套书画全集露面了!第一本是我最爱的八大,怎么这么懂我。
马上拆掉塑料保护膜,封套是一种手感很好的布。
封套向两边打开,中间做了一个盒子里,画册就在里面静静躺着。莫名有种收礼物的感觉。
丝带提手帮助更方便地取出书籍。
这种装帧方式好像叫裸脊,属于比较贵的一种装帧方式。好处是书本可以完全摊平看,看跨页印刷的大图特别爽。
古书的设计,用签条的形式表示书名。
内文也必须是竖排,逼格体现在方方面面。
图版目录方便你快速找到某一张作品。
跨页印刷还不够,遇上手卷类的作品,我们就做拉页印刷。坐在家里,捧在手里,能看到这么好的视觉体验,舒服又开心。
即便是正常单页能够显示的作品。
也要用跨页给你看足够大的细节局部。这是我的爪,可以看出书多大啦。
然后我翻到了这张著名的猫。这怪猫在展厅里太红了,大家排队上前参观拍照,今天仔细看画册才发现,其实里面那只后腿的关系,八大是处理的有点不合理的。不过他也没学过素描,造型出点问题也正常。
一本画册的质量好不好,主要体现在印刷细节再现好不好,现在虽然技术好了,连图都能直接扫描,印刷多清晰都没问题,但是校色这个程序必须是有责任心的老师傅跟着去弄,要尽量还原作品的原貌。
就看这猫尾巴上的墨分五色,还有飞白的还原程度,就知道这个印刷质量好不好了。
甚至连纸张的旧气,边缘的破损、印泥的颜色,印油些微的渗出都还原出来了。
翻完了八大,我赶紧翻开弘仁,找我心心念念的《黄山图册》。
在酷暑夏日,无意中翻到一片清凉雪境。
在弘仁的第二本图册里翻到了黄山图册。
先是整体的小图,纵览全局。
然后每一开几乎都差不多是原大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开,黄山天都峰。
现场手机拍的照片和画册比,颜色还原度很好。
渴笔安安静静一笔一笔皴擦的质感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套全集收录的是北京故宫收藏的全部四僧作品,之所以体量这么大,并不是因为收录的作品数量巨大,而是对每一件作品都进行了详尽应有的对待。需要细节局部的,重要的引首、尾跋,绝不忽略敷衍,仅仅让你看个画心就行了,而是让你全方位了解作品,也能从中得出更多的信息,成为很好的研究参考资料。
全套八本,摞起来一尺半高,真的是巨著。
说了半天四僧画集,那么四僧是怎么个人?为什么故宫这么重视他们这四个和尚呢?
民国画事,主业是讲画家的故事,我还是要讲讲他们的故事。
这次展览中,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和尚,当属弘仁。
弘仁不是今天才招人喜欢的,黄宾虹活着的时候,就想买弘仁的画,但一百幅里一幅真的都没有,而且真迹奇贵,黄宾虹都买不起。
弘仁的艺术风格如果用今天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小清新+性冷淡,这种风格简直火的不要不要的。
“坐破苔衣第几重,梦中三十六芙蓉。”这句充满禅意的诗,满溢着弘仁对黄山的炽热感情。
明亡后,弘仁在福建武夷山出家为僧,但他最喜欢的地方却是黄山。黄山虽自古就被人颂扬,在明末之前却并没有得到开发,山势过于奇险,游人很少,有谁愿意去荒山野岭的地方呢?明末晋门和尚募款在黄山开山筑路,为游人提供了便利条件,因此弘仁才得以登上黄山。
弘仁生对了时代,赶上了人们能游黄山,我们今天也才能看到这些好画。
弘仁《古槎短荻图轴》
弘仁对黄山是爱到骨子里的,他“岁必游黄山”,每年有一大半时间都待在黄山。他还专门刻了一方印“家在黄山白岳之间”,证明他对黄山是真爱。
弘仁 《黄山图册》
心中有真爱,笔下才有真爱。用了感情的画,和没用感情的画,是不一样的。《黄山图册》是他为真爱画的肖像。这套图册,我去展览三次,来来回回看了六次,拍了无数照片,还买了明信片,弘仁大概把对黄山最深的爱都放进去了,我看的也是无法自拔。
《黄山图册》一共六十开,装裱成六册,有题跋一册,是弘仁在黄山写生的集中体现。他在每一幅作品上都提写了游记写生的地名,天都峰、一线天、光明顶、观音岩、小心坡、莲花庵等等。
这些景物都是弘仁经过实地考察以后,在尊重黄山原景的基础之上进行的重新提炼,在他笔下,本就神奇的黄山,更是有了魔力一样。好画当前,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看图吧。
弘仁的绘画,师法倪瓒。而与倪瓒结缘,大抵是因为他前半生历经坎坷。弘仁本是出身名门的官二代,在名师指导下考中秀才,但他所在的明朝却动荡不安,清军入关后,明朝复辟无望,弘仁不愿归顺清廷,只得落发为僧。
弘仁从倪瓒的画中,看到了孤寂、疏离。这种笔墨极简的性冷淡画风,简直与他的心境神一般地契合。但比起倪瓒的高冷,弘仁的画中多了一丝小清新的趣味,不拘泥于笔法技巧之中,画作中仍有写生的妙处,灵动有趣,富有生活气息。
弘仁《仿倪山水轴》
展览中的《仿倪山水轴》就是代表。取法倪瓒一河两岸的构图,画中近处伫立着一棵孤独的树和一间孤独的小屋,整幅画面上的景物都孤孤单单的,画如人,大概弘仁内心也是孤孤单单的吧。
“残山剩水是我道人家些子活计。”这话一看就是湖南人说的,口音出卖了髡残啊。
髡残的名字和他的人生经历有着极大的关系,“髡(kūn)”,是古代一种剃头发的刑罚;“残”,残损不全。显然,这既不是他的俗名,也不是他的僧名。髡残其实长得很好,个儿高、白皙,花美男,可他却患有类似风湿的病,时常发作,令他十分苦恼。他的信札中动不动就说自己“善病”,“饭粒入口者可数”,饱受病痛折磨的髡残,有着诸多怪癖,也不是他愿意这样,都是病给拿的。
髡残《雨洗山根图》
髡残的出家也颇具传奇性,程正揆在《石溪小传》说髡残的母亲在他出生前做过一个梦,梦见髡残是高僧转世,前生是个和尚,髡残后来知道此事,就出家了。他出家时受到阻挠,于是采取“自剃”的方式,血流被面,父亲才不得不同意。
少年时他不近女色,抗婚。到中年时他仍然厌弃女人,称涂脂抹粉的女人为“秽物”。他还性急、易怒,对弟子往往以吵骂、棒喝从事,极其暴躁孤僻。
髡残《六法在心图轴》
1659年,他去安徽境内的黄山游历了一年。其间遇到知己程正揆。髡残朋友极少,却与程正揆关系很铁。两人同游黄山了一段时间。从黄山归来,他便开始大量作画,并开始在画上署名日期。
髡残《层岩叠壑图轴》
程正揆家藏有王蒙《惠麓小隐》、《赠后山湖山胜游卷》及《紫芝山房图》等,髡残爱不释手,想必是反复揣摩了很多遍。
因此,髡残的画风也学王蒙,构图繁复重叠,笔墨沉酣老辣,境界幽深壮阔。其中,山石的披麻皴、解索皴多从王蒙变化而来;而荒率苍浑的山石结构,透润沉着的浅绛设色,又近黄公望之法。
髡残的传世作品,特别是巨幅作品并不多,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勤劳,相反,他是一个特别勤劳的画家。传世作品不多,是因为他的禅房曾经被人放火烧过,而禅房中的收藏及作品皆毁于一旦。至于纵火的人,也许是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弟子,也许另有其人。
这场大火之后,髡残可能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就将生平所爱之物分赠给了好友,并且从此不再作画。
髡残曾经说过,米芾把收藏的古玩书画放在一艘船上,坐着船任其顺流而游,称为米家书画船。而髡残却觉得,米家书画船这一出,比不上陈子昂碎琴。要在天地间游走,以万物为图籍,才够大气。
他这样说,也这样做了。
在髡残临终之际,他嘱咐弟子要将其骨灰投弃江流,游走天地之间。
弟子为了纪念他,在南京燕子矶刻下了“石溪禅师沉尸处”的摩崖石刻。
“凡夫只知死之意,而不知生之难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只知道死不容易,却不知道活着更苦。面对生的艰难,八大的选择是,翻个白眼。
白眼翻天的八大山人,本名朱耷,据说生下来的时候耳朵十分大,所以乳名“耷子”。
大家认识八大,大多也是从他画的各种翻白眼的呆萌动物开始的。除了白眼,在他的画中,猫如虎,鸟似鱼;鸟不飞,鱼却飞到了天上;小鱼比巨石大,鹧鸪赛牛大;鸭子与山融为一体,山就是鸭子。八大画中的鱼和鸟,从整体形象上是逼真的,眼睛却很古怪,放出诡异的光。
八大山人《鱼石图轴》
他画的山石,浑浑圆圆,上大下小,头重脚轻,他想搁在哪里就在哪里,也不管它是不是稳当,立不立得住。他画的树,老干枯枝,仅仅几个杈椰,几片树叶。他画的风景、山、树,东倒西歪,荒荒凉凉,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有谁又肯在这安家呢。
八大这诡异的画风,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他本是大明王朝的皇N代,生活无忧无虑,八岁时便能作诗,十一岁能画青山绿水,未成年便能悬腕写米家小楷。然而这样的生活只维持到他十九岁。那一年,明朝灭亡,不久后他的父亲也去世了。经历亡国丧父之痛的朱耷,内心忧郁、悲愤至极,便假装聋哑,隐姓埋名,遁迹空门,潜居山野,以保全自己。他的画,也深深烙印了他的人生。
八大山人《秋枝八哥轴》
在八大的画幅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个奇特的签押,仿佛鹤形符号,也像龟形画押。后来人们才看出,是由“三月十九日”几个字变形组成,这恰好是明末最后一个皇帝崇祯自杀的日子。
八大山人《荷石水鸟图轴》
八大的落款,从早期的“驴”、“雪个”,到晚期像“哭之、笑之”的“八大山人”,都带有极强的个人心境。石涛说:“余每见山人书画款题’八大’一二字,必连缀其画,’山人’二字亦然,类哭之笑之,意盖有在焉”。在八大山人自题的咏怀诗中,也有“无聊哭笑慢流传”之句。一介亡国皇族,无力改变什么,只好哭笑不得了。
历史上吃苦瓜最有名的人当属石涛了,他对苦瓜有着深深的执念,不仅自号苦瓜和尚,而且餐餐必吃苦瓜,甚至还把苦瓜供奉在案头朝拜。在石涛看来,没有苦闷过的人生,不足以谈吃苦瓜的妙处。
明亡时,不过三岁的石涛就被抱进寺院,开始了吃斋念佛的生活。
虽说身处佛门,一开始的石涛却心向红尘,多次试图跻身上流社会。1684、1689年,石涛分别两次在南京与扬州参与佛寺迎接康熙皇帝南巡的活动,他山呼万岁,据说有次康熙还在人群中认出了他,这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在活动中他还结识了皇族博尔都,1690年,他受到博尔都邀请来到北京,成为一名北漂。他渴望出人头地,积极与达官显贵们接触,希望有人能引荐他,甚至在画作上落下了“臣僧”的款识。不幸的是,并没有人搭理他。
石涛《行书致岱翁札页》
没能走上人生巅峰的石涛,非常郁闷,却没曾想他会在绘画上达到一个新高度。
1691年,石涛打算结束北漂,南下之时,创作了著名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卷,这幅画抒发了他心中的烦闷之气,用笔老辣,上以枯笔干墨,苔点繁密,苍茫郁茂,老笔纵横的画法一气呵成,在密不透风的笔墨中,有着疏可跑马的空间,体现了石涛的匠心,令人耳目一新。
画面中山峦迭起,山体怪异,皴法密密麻麻,看这幅画,会产生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那些不合乎地貌逻辑的怪异结构,仿佛来自外星球。我看时就开玩笑说,这个山景适合在里面拍《魔戒》。绝对不是传统可以居可以游的秀美山水。
石涛《搜尽奇峰图卷》
与弘仁一样,石涛也痴恋黄山美景。他在《黄山图》的题跋上写道:“黄山是我师,我是黄山友,心期万类中,黄山无不有……”也许当弘仁遇上石涛,可以展开一场“我爱黄山,为你写诗霸主争夺赛”。
石涛的内心应该是一个特别纠结的人,他渴望归隐,自许清高,却也不甘寂寞,寄望于红尘,两种情绪的交织下,他的作品也充满了动感与张力。画幅好画,吃口苦瓜,人生于他,也只能如此了吧。
石涛《醉墨杂画图册3》
四僧的画,在当时都属于离经叛道,然而到了今天,为何显得这么重要呢?
因为真实和自由。
这些明朝“遗民”,在朝代更迭时,各自有各自的苦痛,他们都不能言说,无法反抗,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处境不同,痛苦这个情感,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同。弘仁表现为沉默和孤独,八大表现为自闭和些许癫狂,髡残表现为孤僻和愤怒,而石涛则表现为纠结和怪异。这些心理都表现在他们的画里,到今天仍然能让你感觉得到。
这些画本身的意义,就是让你看到了三百多年前人们的真实情感,而在美术史上的意义,则是开辟了一种新的,追求个性和自我的画风。
不论亡不亡国,人生总是苦的,面对苦难时,我们有什么样的情感,在这些画里,你或许都能找到。
展览有时尽,看书却可以不停持续,随时深思。所以,今天我要推荐早上快递送来的那套大书——《故宫藏四僧书画全集》。
《故宫藏四僧书画全集》,是故宫博物院第一次向社会完整展示全部所藏四僧书画作品,其中石涛收入作品76件,八大山人48件,弘仁30件,髡残21件,包括书法、绘画作品及尺牍、诗文札页等。
前面我已经说过了,重点是,每一件都得到了仔细地呈现,在这些完整的资料中,你可以得到的比想象中的更多,也许是一枚印,也许是一个落款,也许是一处用笔,都会成为新的学术研究启发,或者鉴赏购藏参考标准。
这套全集由故宫书画部专家担纲分册主编,共计8卷,按作者分卷,石涛卷3册,八大山人卷2册,弘仁卷2册,髡残卷1册。
全8册的体量看起来,定价9500元也不是很贵。更重要的是,本书仅限量发售1600套,配套编号收藏证书,售罄不再加印,请注意,售罄不再加印。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套书,更是一套有收藏意义的藏品。几十年前出版的权威成套画册,如今在拍卖市场上都可以拍到几万元甚至十万元以上的价格。
所以如果有需要,大可不必当做消费,而是一项一定会有回报的投资。这个投资回报最主要的部分,是看完书后得到的精神和知识回报,另一部分,则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加珍贵产生的物质回报。
当然到了最后还有彩蛋,先看到的朋友们有福了,故宫出版社现8折销售,三日内通过民国画事下单,还有特殊折扣7折销售,并且折扣力度不小!先到先得,只有72小时!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希望你能把这套精心编辑,造福画人的书,转给需要它的人知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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