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做書
记录出版者的努力和探索,让出版简单、有效率。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为你读诗  ·  钱币博物馆出品,可以一生佩戴的五帝钱 ·  17 小时前  
为你读诗  ·  10分钟正念减压,减轻假期综合症 ·  昨天  
青海公安  ·  夜听(324) | 警营过年 ·  2 天前  
为你读诗  ·  人生常在别离中,更自由热烈地活吧 ·  4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做書

读了这些研究妇女拐卖的书后,我发现……

做書  · 公众号  · 文学  · 2022-02-23 15:58

正文



这两天,一篇题为 《2010年人口普查,徐州“小花梅”查无此人》 的文章广泛流传,这篇文章通过《江苏省徐州市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等信息交叉印证,得出了这样一个掷地有声的结论,正如一位读者所评论的:言论几多喧嚣,数据还原真相。


这篇文章除了仔细爬梳了徐州市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还引用了《怒江傈僳族妇女跨省婚姻迁移研究》一书中的记录作为参考:“笔者从福贡县公安局进一步了解到,福贡县从1988年到2009年共有4005名妇女外流,被拐卖外流的妇女有1750人。”这一数据表明当地超过四成的妇女外流是“被拐卖”。


早在第四份通告认定徐州丰县被囚女子来自云南福贡县的第二天,先生制造就采访了《怒江傈僳族妇女跨省婚姻迁移研究》的作者陈业强,在随后多家媒体的探访、分析文章中,他的田野调查也被屡屡提及。



2010年1月从昆明乘坐大巴颠簸13个小时来到福贡县时,陈业强不会想到他追随费孝通的“村落研究”会被卷入全国舆论风暴的中心。即便是今天,这本书在豆瓣上仍然只有28人读过。



同样的,在媒体公众讨论妇女拐卖问题时,王金玲的多本调查、研究著作也多次被引用,比如她对于拐卖的定义——“具有出卖的主观意图,以获利为目的,用欺骗的手段获取人或物后进行出售。”然而,在此之前,她的研究处于少人关注的边缘地带,可资印证的一点是:她2004年所进行的拐卖妇女访谈要等到2018年才得以出版(《被拐卖婚迁妇女访谈实录》)。



虽然这本书深入呈现了拐卖人口现象复杂性和多样性,提供了大量第一手基础性资料,但由于研究框架本身的局限,总体有一种承认拐卖既成事实的合理化倾向,将拐卖、拐骗、骗婚和普通婚迁穿插在一起,模糊了非法、非自愿的边界。


看过了研究者的采访提纲之后,很难不让读者产生“这是被拐卖妇女在流入地生活的满意度调查问卷?”的疑问。 当然,这与此类研究是从社会学角度而非法律角度出发密不可分。因为社会学者更关心被拐骗妇女在本地的适应状况、家庭地位、社会关系、心理状态。

相比之下,王金玲主编的另一本《跨地域拐卖或拐骗:华东五省流入地个案研究的新描述》更具参考意义,尤其是其中徐州睢宁县的流入地个案研究,证实了“由于交通枢纽原因,徐州在1980〜1990年代成为被拐卖/骗婚迁流入妇女的集散地,外省被拐卖/骗婚迁的妇女往往是到徐州后再向周边省市县发散。”



从社会学角度,这本书还无意披露了“买卖婚姻作为一种缔结婚姻的方式,被当地农村社区的人们普遍接受,自发地加入对被拐卖/骗妇女的‘看管者’行列当中”。由于计划生育对于领导政绩有“一票否决”的重要性,所以“在抓紧计划生育这一环节的同时,他们放松了婚姻登记应有的严格性,为外省流入婚姻的稳定建构了第一道‘安全阀’”。

然而,在“改善被拐卖或拐骗婚迁流入妇女生存状况的建议”部分,研究者仍然只能以承认既成事实为出发点,呼吁“她们应享有与本地妇女同等的权利”“社区应给予更多的人文关怀”“提高其自我保护意识”。

对于“E受到丈夫的哥哥的毒打,曾两度昏死过去,但她仍然遵循着传统农业社会的游戏规则,将之作为家事,并没有想过可以通过法律的手段来改变自己受虐待的状况,保护自己的权益”,书中只是呼吁“加强法制宣传教育,培养法律意识”。


目前相关社会学研究的另一重局限在于,研究者着重于探究拐卖妇女问题的社会成因及后果,而非给被拐卖个体、家庭造成的伤害。有多本著作都在关注人口流动、性别失衡对农村男性的“婚姻挤压”,却对于农村女性的生存状况缺乏相应关注,似乎默认了男性才是婚姻的主体。



目前,无论是专著还是论文,关于妇女拐卖问题的社会学研究仍占相当比重。这也让法律角度的研究显得更为难得,尤其是基于司法判例的实证分析,如 《我国拐卖妇女犯罪特点及治理策略——基于1038份裁判文书的分析》《从665份判决书看应不应提刑——收买被拐卖的妇女案件实证研究》《拐卖妇女罪的司法认定问题研究 ——基于全国870份刑事判决书的检视》等。



通过这些判决文书的统计分析,我们能够直观看出司法实践中的问题,比如 “被告人被以数罪追究刑事责任的案件仅占比10.86%”。

除了社会学调研及法律实证研究,90年代的报告文学也成为揭露妇女拐卖问题最触目惊心的一手材料,在网络上被疯狂转发,“古老的罪恶”甚至成了拐卖妇女的代名词。



然而,隐去真实姓名的案例记录,无节制的控诉和抒情,地摊文学一般的行文,大大消解了这些作品的事实力度,除了令人感叹那个年代拐卖现象之猖獗,“几个故事会水平的案例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这也是为何2000年后这种风行一时的文体迅速没落的原因。

但拐卖妇女现象相关报告文学的绝迹,却并未意味着更深入、客观的调查报道的出现。如微博用户@车研编辑部 所说“非常期待有学者能做相关课题的深入研究,像当年北大博士冯军旗做《中县干部》研究一样,去当地挂职,进行至少为期一年的田野调查。”


可想而知这样的卧底调查会遇到何种阻力,而蜻蜓点水式的外来调研则像是在火车上问“都买到票了吗?”,“小花梅”这样受到囚禁虐待的人不可能被挑选成为访谈对象。


为了探究徐州地区何以“ 经济已经迈进21世纪,法制还停留在20世纪,思想还停留在19世纪”,一本10年前的冷门著作《被牺牲的局部》在孔夫子上被炒到 了数百元,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虽然这本书揭示了淮北地区是如何 演变成了明清至民国前期的穷山恶水之地,社会出现全面溃败,但无法直接回答改革开放之后此地的拐卖问题为何如此严重。然而,我们现在也只有这样迂回包抄的历史研究可供参考。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