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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火车” 那一代的英国瘾君子们到底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

BIE别的  · 公众号  · 国际  · 2017-01-31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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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洛因为何在英国消失?

是否又将卷土重来?

在《猜火车》中,男主人公 —— 青头(Renton)为了捞出被他拉进马桶的鸦片栓剂,在 “苏格兰最脏厕所” 上演了一场经典的潜水戏。这个名场景固然有着强烈的艺术加工气息,但伊万·麦克格雷格走进厕所前擦肩而过的赛马赌徒却是无比写实。而这场戏的的拍摄场所,正是爱丁堡穆里豪斯(Muirhouse)居民区的一座购物中心。

穆里豪斯是爱丁堡最破败的一处居民区,而位于爱丁堡码头的利斯(Leith)则为这部 Cult 经典提供了诸多标志性场景、独白与声音。穆里豪斯正是原著小说作者欧文·威尔士(Irvine Welsh)生长的地方,而在八十年代末,也就是影片设定的时代背景,穆里豪斯和利斯都是海洛因和 HIV 的重灾区。

第一部《猜火车》于1996年上映,时隔二十年,续集《猜火车2》即将与观众见面。影片原班卡司再度重聚穆里豪斯,当年这片居民区里那些丑陋压抑的战后风格高楼建筑,如今已经被稍显明快的低矮建筑所代替,那个看着扎眼睛的购物中心也即将迎来数百万英镑的翻新。不过,在这个靠食物救济所维持生计的居住区,这些形象工程是否真能带来多少改变,当地的居民们依然持怀疑态度。

在影片中,快要奔三的雷登最终决定要 “选择生活”,而不是 “选择海洛因”。好友汤米(Tommy)死于艾滋后,雷登选择立即戒毒,逃离伦敦,并从那帮醉生梦死的朋友手中顺走了一大笔钱。

但是那些真正的 “瘾君子” 呢?那些生活在穆里豪斯居民区、生活在利斯、生活在爱丁堡、格拉斯哥、利物浦、曼切斯特等等英国其他地方的所谓 “猜火车一代”,那些因为突破天际的高失业率和来自伊朗和巴基斯坦的高档可抽吸海洛因而染上毒瘾的年轻人,他们后来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在过去这几年,“猜火车一代” 之中有许多人都上了新闻,当然一般都是当地报纸的 “新闻快讯” 版块,因为这些年英国的毒品相关死亡案例已经刷新了纪录。因为吸食过量和严重的健康问题,那些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注射毒品的海洛因使用者正在走向衰老、痛苦倒地、奄奄一息。

照片:奇隆·纽沙茨(Kitron Neuschatz)

关于全英国的情况,我们只知道个大概。但细至《猜火车》原型人群的生活现状,我们掌握了详尽的资料,这还得感谢在一位一直在当地经营诊所、接诊各类瘾君子数十年的医生,他还对许多已经迁出该地区的吸毒者进行了追访。

罗伊·罗伯特森(Roy Robertson)是爱丁堡大学的一位成瘾医学教授,自1980年起,他就一直是穆里豪斯的一位全科医生。他从1980年开始协助展开一项研究,对800余名曾在他的诊所里接受过治疗的海洛因使用者进行追踪,了解他们的生活变化。当年观众们走进电影院去看《猜火车》时,这些人可能正在像青头、病小子(Sick Boy)和汤米一样给自己注射毒品。时至今日,其中有很多人都已经年过五旬。

研究表明这些人当中有四分之一已经去世,而死因几乎都和长期吸毒有关。三分之一至今仍在注射海洛因,三分之二在进行美沙酮脱毒,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成功戒毒。而在所有的幸存者当中,大部分都在爱丁堡或者郊区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要么靠政府救济,要么干着薪水卑微的工作。

罗伯特森告诉我:“很不幸,现实中的青头和病小子们,只要是今天还活着的,大部分依然在吸毒,他们住着廉租房,靠政府救济度日,可能还患有丙肝,或者某种肝病或肺病。”

其中一位在穆里豪斯和利斯长大的海洛因使用者如今已经搬到了纽卡斯尔的一座公寓。他告诉罗伯特森他 “讨厌”《猜火车》,因为 “那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角色。” 已经快要六十的他告诉罗伯特森:“那是我一生最美妙的两年时光,那真是如梦似幻的日子。我在利斯的时候一直都处在迷幻状态。简直疯了,我们狂吸海洛因,谁管那么多?那时 HIV 这词都还没被发明出来!” 但不久之后,当他发现自己感染 HIV 并患有糖尿病时,“欢乐时光顿时土崩瓦解”。

“他特别显老。他在服用抗病毒药物,但他还活着。他已婚有子,并且在一家快递公司上班。”罗伯特森说,“很多猜火车一代在回首这段时光的时候,就像回忆自己的大学第一年一样,充满兴奋、激动,无比欢乐。在他们看来,一提起八十年代,就是 ‘哇,那可真是个好时代,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可现在一切戛然而止,现在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是种折磨。”

早在八十年代初,穆里豪斯第一批开始光顾罗伯特森诊所的海洛因一族完全不知道自己吸食的是什么毒品。“我见过一帮辍学的年轻人一脸蜡黄走进我的诊所向我求助,他们满身都是注射留下的针眼。当我问他们吸的是什么毒品时,他们说他们在用 ‘思玛柯’(Smack)。我问他们那是不是海洛因的意思?他们说:‘不是!就是思玛柯!’。”

“回头去看,那是一段很恐怖的时间。公益治疗服务尚未出现,没有人喜欢吸毒者,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他们。很多年轻人死于艾滋,感觉就像瘟疫一样。”罗伯特森说,“即便现在从诊所的窗户向外看去,我依然能看见一座房子,房子里一家三口在里屋接连死去,死因都是艾滋。”

罗伯特森第一次和威尔士(威尔士本人也是在二十岁的末尾沾染上海洛因,和《猜火车》中那帮角色的年龄差不多)见面,是在1993年《猜火车》小说发售时给苏格兰广播(Radio Scotland)做的一档采访节目。虽然小说被批评美化毒品(最有名的例子是共和党主席候选人鲍勃·多尔斥责影片是在宣传 “海洛因的浪漫”),但罗伯特森表示小说对海洛因文化的描写非常精准,并且 “在政客对吸毒者选择漠视的时候,让公众了解到吸毒者的故事。”

《猜火车》电影上映时,罗伯特森在穆里豪斯的诊所接诊海洛因使用者已经有16年了。在罗伯特森看来,这部改编电影标志着公众对于全国日益严重的毒品问题的一次态度巨变。“人们意识到毒品并不只是老嬉皮士、演员和名人的问题,而是已经蔓延到街头年轻人身上。我们都欠欧文·威尔士一声谢谢。”

虽然讲的是一帮吸毒者的故事,但《猜火车》却引发了整个英国的共鸣。影片上映的1996年正是英国毒品文化的一个关键时期。当时迷幻药和可卡因正开始流行,锐舞文化也开始风靡。正如影片临近结尾时雷登的未成年女友戴安(Diane)所说:“世界在变,音乐在变,就连毒品都在变。你不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里想着海洛因和 Ziggy Pop。”

话虽如此,海洛因在九十年代却引来了二次复兴,从各大主要城市蔓延至其他处女地,后来又在英国音乐界也小火了一把,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浪子乐队(Irvine Welsh)主唱皮特·多赫提(Pete Doherty)。到了2000年,海洛因狂热到达了它的顶峰。90年代末约有四十万人接受海洛因戒毒治疗,过了这个巅峰期,新出现的海洛因吸食者人数便开始下跌。现在接受治疗的吸毒者约有三十万人,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年人。

那么年轻人为什么冷落海洛因呢?慈善机构 Drug Wise 负责人哈里·夏皮罗(Harry Shapiro)表示这其中的原因有对毒品治疗的巨大投入,有国民经济的回升,另外,就像西非的伊波拉病毒和美国的强力可卡因一样,所有的热潮都是有生命期限的。

毒品研究者拉塞尔·纽康姆博士(Russell Newcombe)做出了进一步解释,他表示海洛因热潮受到 “易感人群” 的限制。所谓 “易感人群”,就是一旦接触毒品,就会开始使用、并可能成为长期使用者的人群。纽康姆博士表示一旦这个人群数量达到饱和,海洛因易感人群数量就会开始下降,新使用者也会随之减少。

另外,UK Drug Watch 机构的迈克尔·林奈尔(Michael Linnell)也给出了他的 “稻草人效应” 理论。他认为海洛因使用者人数下降,主要原因在于 “海洛因使用者给人一种肮脏的印象,让人觉得这种毒品也很脏。” 因为海洛因使用者年纪越来越大,他们的病态、萎靡状况也越来越明显。他们的存在,就是在警告年轻人这种毒品带来的可怕后果。

那么,如果《猜火车》中的主角们来到今天的爱丁堡毒品圈,他们还会用海洛因吗?

“他们选择的可能不是海洛因,而是新型毒品 ‘香料’(Spice)。” Release 的药品服务负责人加里·萨顿(Gary Sutton)说,“现在的社交环境和八九十年代可大不相同。‘苏格兰最脏的厕所’ 可能已经变成了铺着瓷砖、干干净净的卫生间,墙上还贴着 ‘严禁吸毒’ 的标志。你看到的是一帮学生仔抱怨连不上 Wi-Fi,而他们使用的毒品可能是 K粉、香料以及聪明药(nootropic)。”

纽康姆博士表示根据爱丁堡落后地区当前的毒品流行趋势,这帮主角可能还是会选择海洛因,只不过会混搭美沙酮一类的毒品、依替唑仑之类的精神类药物、曲马多之类的合成阿片类药物、以及各类处方镇静剂,像安定片、佐匹克隆、加巴喷丁 —— 混着廉价酒和一袋香料一股脑儿吞下。

《猜火车2》截图

在《猜火车2》即将上映之际,我们是否应该担心海洛因热潮又将在英国卷土重来?毕竟在北美地区,海洛因已经再次成为一个大问题。

不过,美国和加拿大的情况比较特殊。海洛因在这些地区再度回温,要归结于处方阿片类药物的流行,而这又是卫生系统失控带来的恶果,大型制药公司付钱让医生开阿片类药物,铺天盖地的广告又在欺骗消费者这类药物能够治愈他们的疼痛。但在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之下,这种局面不太可能发生。

不过,林奈尔表示新一代的年轻海洛因使用者还是有崛起的苗头。吸食甲氧麻黄酮和合成大麻的人最后都选择了海洛因。纽康姆博士从利物浦的一个海洛因销售组织那里得知:年轻的消费者依然人数众多,但他们更多只是偶尔抽吸海洛因,而不是每天都要注射海洛因。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可能并不会成瘾。

萨顿并不觉得今天的年轻人一定会像八九十年代年轻人那样陷入虚无主义,但他表示海洛因的魅影会继续盘旋,阴魂不散。

“电影设定的那个时代,海洛因为后撒切尔时代的民众提供了一种逃避残酷现实的途径。”萨顿说,“海洛因极富魅力,它很极端,表达的正是朋克的态度:我不在乎!当时我们意识到过去的工作机会已经不存在了。人们都在质问像父母那一代过着被奴役的生活意义何在,人们都在唾弃父母的价值观。《猜火车》开场那段 ‘选择海洛因’ 的独白就是最完美的概括。”

“但是现在要养成吸食海洛因的习惯并不容易:现在没有空房子让你随便住,政府救济也烂,他们逼迫你去找没人想干的屎一样的工作。但是在未来,这种人类历史上最具诱惑性的毒品是否会继续引诱意志薄弱、颓废消沉的人群呢?答案是肯定的。”

看看穆里豪斯,你就会知道海洛因在落后居民区依旧没有过时。罗伯特森告诉我毒品死亡案例在爱丁堡正在迅速上涨,但并不是所有的死者都是猜火车一代。在过去两个月,已经有三个来看病的病人死于海洛因。“一个28岁,她在自己家里死于海洛因吸食过量。另一个37岁。两周前我还在和她聊她的健康问题,根本没料到她会死。人们在她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两瓶喝空了的400毫升美沙酮。”

罗伯特森表示,苏格兰毒品救助服务的大规模削减,预示着政府正在放弃穆里豪斯和利斯等地区根深蒂固的海洛因难题。

“不敢想象《猜火车2》会变成那个样子,” 他说道,“但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感觉又回到了八十年代。”

翻译: 陈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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