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碧山杂志书
《碧山》是一系列试图寻找重返我们传统家园之路的独立杂志书,创办于2012年,试图以现代人的视角重新梳理传统文化在中国人生活中的位置,并探讨以此为源头展开传承与创新行动的可能。如何从“旧邦”出发而辅以“新命”,是《碧山》的办刊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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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工销社 | 崔灿灿对话丁牧儿

碧山杂志书  · 公众号  ·  · 2017-07-14 15:05

正文

向日葵下的拖拉机:丁牧儿个展

策展人:崔灿灿

开幕:2017年7月15日 16: 00

时间:2017年7月15日至8月31日

地点:安徽省黄山市黟县碧山村 碧山工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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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灿灿 | 策展手记

牧儿|画拖拉机的酒保,做啤酒的艺术青年(上)

牧儿 | 画拖拉机的酒保,做啤酒的艺术青年(下)


Q
A&


崔灿灿对话丁牧儿


人物:策展人崔灿灿

         艺术家丁牧儿

时间:2017年7月3日

地点:碧山猪栏酒吧老油厂店


1

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崔:从上海到碧山有多远?


丁:四百多公里,开车五个半小时吧。

 

崔:你习惯开车来?

 

丁:这样可以带东西,而且很自由。不用赶飞机,赶高铁。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符合我的性格。

 

崔:从上海到碧山沿路过来有什么感觉?

 

丁:在路上就很有感觉。比如说从上海到黄山,中间要路过杭州,前半段看的都是高楼林立的风景,只要过了杭州,过了昱岭关,浙江昱岭关,到了这边就开始是绵延起伏的山。越来越多的山,绿颜色到底,一直到黟县。所以每次过来,也不是说一种穿越吧,但就是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过上跟上海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另一种生活。虽然不存在倒时差,但是一过来整个人就变了。


进入黟县的山路


崔:过来之后马上就能适应?

 

丁:对,马上就能适应,进入一种碧山的生活状态。

 

崔:你会跟你上海的朋友讲在碧山的生活吗?

 

丁:几个好哥们也来过,他们也体会过碧山的感觉。但是每次我回到上海,跟一些不太碰面的朋友谈起碧山,他们都会发起疑问:为什么在碧山?你正在干什么?所以,没有来过的人完全体会不到,感觉这就是一个农村。

 

崔:从一个上海人变成一个乡下人。

 

丁:对对对,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在那干什么呢?不在上海好好工作赚钱,你跑那去干啥呢?好像我有一种自我抛弃的感觉。

 

崔:哪一年第一次来?

 

丁:小时候吧,五年级,大概是04、05年,第一来到黄山的黟县,当时还不认识碧山。在西递村有一个老房子,当时西递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过度开发。我们在那边有个老房子,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徽州的老房子。后来06年到了碧山来,买了碧山的房子,才认识到真正的农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在这里能看见耕田、劳作、丰收这些场景,这是去古镇旅行感觉不到的。


早些年前往猪栏酒吧老油厂店的乡村道路

 

崔:但是开发过度会让生活品质变高啊,至少让物质生活变得丰盈一些。

 

丁:当地人的物质生活可能会提高,但是你说真的会有本质上的变化吗?并没有。因为旅游型的村庄竞争压力很大,赚钱的几家都是外地人,或者本身就是企业家。因为你的资本在啊,资本在做的房子就更好,卖的房价就更高。你自己家那么破,卖一百块钱就不错了。

 

崔:那你也算是外地来的资本家了,你现在有个酒吧嘛。

 

丁:我们这个,怎么说呢?资本家,不能说是。为什么呢?我们还是因为喜欢老房子就把它先买下来,并不是圈地性质,不是抬高房价进行买卖。我们还是把每一栋老房子当成一个生命体,从艺术的角度去改造它,从恢复老房子本身该有的面貌去改造,而不是照度假式酒店的方式改造。还是有一点跟他们不太一样的地方吧。


猪栏酒吧老油厂店

 

崔:记得当时有一句话:“买就是保护。”

 

丁:买就是保护,然后不光是我们保护了,碧山人也知道保护了。为什么呢?因为当时没有人买碧山的房子,06年我们是第一家。猪栏酒吧作为第一家买了这套老房子以后,当时有人说我们是冤大头。古董贩子18万收过来,从农民手里收过来,收过来以后他说,这个房子卖给你们,40万,中间直接加了22万差价,给你。当时我母亲就二话没说,付了2万定金,说我们这就去弄钱,就把上海的房子卖了,直接过来了。所以我们不是投资的性质,是真的想呆在这,想买下它。所以就瞬间把上海的资产,换了这套房子和它的装修费用。

 

崔:你那个时候还没办法理解,家里人为什么卖了上海的房子到这里来吧?

 

丁:当时我已经有点感觉,觉得碧山还不错,这个乡村还不错。因为我们在西递的那个老房子什么样呢?破旧。当时农民把这个房子弄得是进去以后,正堂里,刷了白色的乳胶漆,他们也像城市里一样,用乳胶漆把木头全部刷白了,然后房顶上再安上日光灯,把房间里照得亮亮堂堂的,甚至有的是挂那个节能灯泡。而且地上都是灰,脏乱不堪,我就很讨厌。但是经过父母改造了以后,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原来老房子也可以变得这么美,他们给我这个概念。


猪栏酒吧西递店改造前后



2

看到了想画的主题才会动笔

 

崔:你刚来的时候有画写生的冲动吗?

 

丁:有。画了,当时画了蛮多。但是我不是以画老房子的角度为主,我画了一些当地人的生活。比如小孩打乒乓啊,比如人懒散在老房子里的感觉啊,就是这种。


牧儿刚到碧山时画的碧山儿童

 

崔:以往画家来这里画的黑瓦白墙比较多,这是一个符号,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

 

丁:这是一个课题。当时我到西递就很震惊,原来写生的人这么多。我记得我在那个小巷子里,他们每人扎个小板凳,拿个大画板。西递巷子本来就小,你就得这么穿梭着在里面走,然后旁边的沟整条都是彩色的,因为洗笔啊。基本上他们是为了写生而写生,老师都带着孩子在网吧里面上网。

 

崔:你跟这些写生有什么区别?

 

丁:我看到了我想画的主题才会去动笔。像我看到灰瓦白墙的时候,我倾向于……比如我看到一个建筑很美,我会把它拍下来。比如说一些细节感染到我了,我才会去画它。而不是说我要去画徽派建筑,对它进行分析。我是很单纯的想画,就去动笔。


牧儿画的碧山村民的劳作和生活场景

 

崔:你对画画的认识,跟你的家庭有关是么?

 

丁:对,因为我爷爷是画家,小时候就一直引导我。就是看到好玩的,你就记录下来,把画当成一种记日记的方式。他说以后你回过头来去看,会有一种感动。我现在翻我以前的速写,会想到当时这么小还来过西递,当时在西递干了点什么,但是让你平白无故地回忆往事你回忆不起来。

 

崔:你没有叛逆期么?

 

丁:叛逆期,还好吧。因为我们家的家庭教育比较放松,可以说,比较西化吧。就像我没有读大学这件事,当时我没有参加高考,他们只是问我你想好了么,你决定好了么,你确定要用这种方式吗?我说对,先放一放,因为暂时没有什么想学的东西。

 

崔:中间有想过考艺术学院吗?

 

丁:曾经在初中的时候想过。因为成绩中等嘛,当时想考上海的华山美校。后来报了个素描班,进去以后感觉不对头啊。这个地方不能在里面久呆,学会了素描回来以后就完蛋了,对任何东西的认知都是以素描为出发点。爷爷他怕我进去了出不来。大艺术家画了素描有可能还能把它抛弃掉、再出来,但是这个过程很难,还不如不要进去,它对你没有太大的帮助。

 

崔:这个想法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

 

丁:是我家庭的原因,与我爷爷有关系。他比较反对学院派的教育。他觉得艺术应该来源于民间。民间的艺术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不是为了艺术而艺术。就像木版年画,是过年需要画这些东西,对吧,自己想画,画好就贴在自己家门口。不像这个画像啊,是为了把画表达成什么样子而去画,不太一样。


 爷爷的作品

 

崔:你对你画的这些对象,比如说这些种田的人,你对他们的情感是什么样的?

 

丁:刚开始来不了解他们,画的过程中,会感觉跟他们有一些交流。比如画他们播种,当时看上去他们在播种,但是仔细观察就会看到他们拿了个小篮子,弯着腰,这么撒一天。这个过程,在你看来是一种美,但是对他们来说很辛苦,头上顶着个太阳。你在这里只是一瞬间,可能会留下一个定格。但是他在太阳底下一顶就是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从日出到日落,你感受不到他们的汗水。但是你画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们弯着腰,顶着太阳,撒了一天的种子。所以为什么到了秋天,有时候在路边摘了他一根稻子,他会不开心,对吧,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粒粒皆辛苦。


牧儿画的农民播种场景

 

崔:也打扰他们生活。

 

丁:不光是打扰他们生活,我感觉就是对他们劳动成果的侮辱。就像人家做了一个建筑,你去把人家的墙弄一块砖头下来,是对他的劳动成果的一种侮辱。

 

崔:他们看过你的画么?

 

丁:少数看过。

 

崔:什么反应?

 

丁:他们以画的像和不像来衡量。哎呦,你这个是拖拉机啊,这个很像啊……怎么说呢?他们能看懂就好,对吧,因为对画他们的认知很少。画画跟照片的表达方式不一样,照片现在大家见得多了,包括电视啊,影视作品啊,都能看见,但是绘画这种表达方式,他们觉得很新奇。



3

十年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崔:为什么画拖拉机呢?有那么多工业的机械,有那么多房子,有那么多不同的事情。

 

丁:我觉得房子从目前来讲还是能保留下来的。明朝的房子啊,清朝的房子啊,民国的房子啊,都在我们身边,很美,很多人去表达它。但是拖拉机,一开始我很好奇啊,它是乡村第一大交通工具,家家户户都有,不光是农用,人们去县城采购或者干什么别的事情都是开着拖拉机去。乡间的这些小道,只有拖拉机能够到达,只有拖拉机到达每家每户。它在乡村,就像奔驰宝马一样,是最方便的。然后呢,诶,我发现拖拉机也在变化,一代一代越来越革新,裸露在外面的部位越来越少。我画过很多拖拉机,越老的拖拉机它裸露在外面的机械部分越多。越新的,它会像汽车一样去用一些装置把它全部盖住。还有时代也在慢慢淘汰拖拉机。它像牛一样,从刚刚买来,到给农民干个十年、二十年活,再到被扔掉……我觉得它也挺苦的,也是挺有生命力的。拖拉机又没人修,它身上被撞的每一道疤痕,留下的这种肌理感,特别吸引我。


 牧儿拍摄的废弃农用机械

 

崔:农民也不怎么爱护这些车吧。

 

丁:他们不爱护,他们很恨这些车。特别是最近,现代的设备进来了。上个月我的感触特别深,我看到一个像大江(航拍器)一样的东西,但比大江大数倍。我想怎么有这么大的一个大江,没有见过。然后它突然飞上去,四个嘴出来,进行喷洒,原来是一个无人的农药设备。没有看见人,人可能在某个房子里遥控它。所以我就想,可能农具慢慢进入到了无人时代。人机合一的景象十年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整个农场将会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无人的状态。再也看不见农民脸上的笑容,看不见他们劳作的场景,丰收的快乐,都看不见。


牧儿画的“农用”系列作品之一

 

崔:但是他们可能,这样,不辛苦吧。

 

丁:可能不辛苦,我当然希望他们不辛苦,赚的钱更多,但是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意义所在。所以我想把它们记录下来,以后大家回过头来看这些画,才知道以前的人是这么劳作的。

 

崔: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拖拉机的现实意义在碧山已经终结了,留下的是历史意义。

 

丁:对,一个农耕文化的升级。

 

崔:工业1.0?

 

丁:工业1.0的结束。农村跟城市永远是有区别的,你不能说农村使用了无人化设备就不是农村了。因为你在城市里根本体验不到,看不到这些无人化的农具。它可能也很有意思,对吧,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发现而已。

 

崔:这边主要种稻子么?

 

丁:每一季有每一季的东西,三四月份是油菜花,冬天播种,到三四月份这边这片稻田全都是黄花。油菜花收割了以后,把它那个梗子翻到地里去,当做水稻的肥。然后十月份水稻收了,再换成种萝卜、白菜这些,他们是拿来给猪吃的。


碧山油菜花盛开时节

 

崔:油菜花算是这个地方风光摄影的主要题材啦哈?

 

丁:对,但是一般没什么人来这个地方拍油菜花,都去婺源。

 

崔:油菜花好像很臭吧?

 

丁:还好吧,有股油菜花的味道,但是不臭。

 

崔:不香吧?

 

丁:不香,但是不臭,绝对不臭。有股油菜花的味道,它很特殊,但是不臭。



4

算是我的毕业作品展


崔:  这次展览是你第几次展览?

 

丁:个展是第一次。

  

崔:那你算“碧山大学”毕业了。

 

丁:碧山的第五年,应该算研究生吧,哈。

 

崔:而且这算是个知识分子大学,比如说碧山书院啊,都是些诗人啊,建筑师啊。

 

丁:身边的人背景太深。

 

崔:都属于知识分子的高层。

 

丁:都是文艺圈的老前辈。

 

崔:他们做的事情会对你有影响吗?

 

丁:大家有个气氛在这里,就像798一样。你说一个人能弄个工作室?很无聊。大家晚上没人聊天,对吧。为什么一个人呆在这里?现在有这么多,比如说工销社啊,书局啊,猪栏酒吧,书院,虽然大家不经常见面,但是我心里知道,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感觉这个村子很美好。

 

碧山书局

碧山工销社

 

崔: 那你在这个地方都上了研究生了,你学的课程有哪些?哪些东西是你这几年在这个大学里学到的?

 

丁:从基础方面来讲,跟这么多人,包括来这里的客人聊天,谈艺术,谈理想啊,包括谈生意,都是对一个人基础方面的提高。跟他们这些人接触你能知道,社会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大家外面流行的艺术是什么样子,或者大家做什么生意啊,在干什么啊,接触到很多知识,这是在大学里可能学不到的一些内容。从生活角度来讲,看农民是怎么生活的,跟城市里有什么差别,你有个鲜明的对比,就知道这里缺什么,对吧。就知道我要给这里带来一点什么东西,让这里变得不一样一点。就像我做酒吧这个想法,就是因为我觉得中国乡村也可以像国外一样。为什么国外的牛仔,浑身都是泥巴,可以到酒吧里面来瓶啤酒,要杯威士忌,为什么我们的农民不行?不是他们不行,是你还没有给他们一个场所,对不对?所以我先做了一个。第一方面为了自己和朋友们,来这里的客人。第二,也是想给他们带来这样一个空间。以后他们出去,可以说我们村里也有酒吧,是吧。过年的时候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回到碧山,都会去我们那里,说明他们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的。我觉得我给他们搭建了这样一个平台,在他们的家乡,我挺开心的。


牧儿圣诞节在店里跟客人们聊天


崔:  这个个展,算你的碧山大学的毕业展吗?

 

丁:算我的毕业作品展。这个大学可能就我一个人,哈哈。

 

崔:没什么同学哈。

 

丁:陆陆续续有很多插班生,像书院啊,猪栏啊,有一些实习生,志愿者,很多人会在碧山待一年,可能是为了完成他们的毕业课题,可能是单纯喜欢碧山。我也因此看到了很多有理想的年轻人吧,他们跟我年纪也差不多。他们出了碧山以后还是会去找工作嘛,找的工作也还都是跟设计啊,文艺啊有关系的工作,我觉得还是蛮好的。

 

崔:办这个个展,你最想做什么?

 

丁:第一是我有一批作品源于碧山。然后呢,工销社今年开业嘛,也做了个展,就觉得这个场地特别适合展览。这个展览结束,接下来又没有什么安排。我们就聊天,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把我的画放在工销社展一下,这个题材又特别符合,然后就一拍即合了嘛。这个画在工销社里放一放,也算是我,取之于碧山,用之于碧山。也可以给当地的农民们,阿姨叔叔们,让他们来看一看,听听他们有什么感想,这我也很期待。这次这么多人帮助我,策划这个展览,不说国际化,也算是个城市化的展览吧。在碧山这样一个村子里,能看到一个一般在北京、上海才能看到的展览,包括这个场地也是很前卫的,世界级别的,或者不说世界级别的,城市级别的一个展厅。所以在这样一个场合,在农村,进行这样一个展览,也是我所期待的。



村口和工销社附近张贴的展览海报

 

崔: 你毕业有个毕业展,那如果让你写个论文你会写什么?碧山大学的毕业论文。

 

丁:毕业论文啊?论文不是我擅长的东西。让我写论文,我可能会像写日记那样写吧。今天发生了什么,我有什么感触,后天看到了什么,未来我想做些什么,能给碧山带来点什么,大家共同建设些什么,可能就是这样一篇论文吧。

 


5

我干什么都是业余

 

崔:你算专业画家还是业余画家?

 

丁:都是业余,我干什么都是业余。没有特别专业。毕竟什么也没学过。我觉得挺好,因为绘画不需要什么专业,它就是一个审美上面的标准,对吧?你觉得它好看那它就好看,你觉得它不好看那它就不好看,很自由。画画这个东西没有好坏。

 

崔:你喜欢哪些画家?

 

丁:喜欢很多。人像我特别喜欢弗里达的,风景,包括自画像,梵高的特别喜欢。然后毕加索啊,蒙德里安啊我都特别喜欢。西方的这些大艺术家,都特别崇拜。


牧儿喜欢的画家的作品 

 

崔:是语言上对你有帮助,还是状态上对你有帮助?

 

丁:更多是状态上。因为他们画的已经太好了,临摹它没有任何意义。学习他们的风格再画出来的画,一定是山寨他们的,因为他们太强了,风格太强烈了。但是他们的艺术状态特别好,像毕加索,在家里,赤膊,这么画,想到什么画什么,他也做陶艺,也做雕塑,涉及各行各业,只要感兴趣的东西,都会去做,因为艺术是没有边界的。包括建筑、音乐,只要你有一个审美标准在,你就能去做它。因为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做的好的,一定会给大家呈现出来。你觉得你做不好,就会放弃它,是吧。

 

崔:你觉得你现在这个状态,和你同龄人有什么区别?

 

丁:我觉得在我看来,还好吧,并没有什么代沟。因为毕竟我也接触比如网络,也有淘宝,咱们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对吧,看的电影也是一样。可能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他们还没法理解农村这样一个地方,包括为什么把乡村(不要)变得跟城市一样,为什么要保留乡村的原始风貌。并不是要保持它的穷,而是要保持它该有的样子。不能把它全都毁了,搞成都是高楼大厦,城市化地去运作。这样的话整个中国都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意思。你到这里来,感觉跟上海一样,也就不需要旅游了,对吧,不需要换一个环境去做一些什么事情。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大家快乐,对吧。

 

崔:你在碧山待这么久再回上海,会重新看待上海这座城市么?对城市的理解是什么?我们刚才都在聊你对乡村的理解。

 

丁:城市是我长大的地方。上海我对它也有很深的感情。很多人,他必须去城市。城市很好,不能说城市不好。像乡村的人,他如果不去城市,他怎么知道自己家乡的空气有多好,家里最珍贵的是什么?你必须有个对比,而城市就像一个标杆一样。大家得过去增长自己的眼界,在里面摸爬滚打一番,去经历一些什么,然后才会有对比,有落差。然后你回到乡村才会感觉,好安静,好舒服,没有烦恼,慢节奏的生活,没有人来打扰你,没有外界的干扰。


牧儿画的上海街头

牧儿在上海的工作室

 

崔:你有乡愁么?

 

丁:没有乡愁,因为我两边都有生活吧。可能你把我扔到国外去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在国内,目前来说,没有。

 

崔:你希望别人怎么介绍你,画家,酒吧老板,还是?

 

丁:我希望对自己的称呼都是,业余酒保,业余店小二,业余画家,业余酿酒师。


牧儿与自己收藏的老酒合影

 

崔:但你话说的都挺专业哈。

 

丁:我真的是业余。我感觉,什么事情你只要感兴趣,你就去做,不说很好,但肯定不会太差。

  

崔:酒吧生意怎么样。

 

丁:酒吧生意,你这两天在也都看见了,就那么几波人。可能就是五·一、十·一会忙一些,特别特别忙。这边淡旺季很明显,大家一放假就全都拥过来了。平时就这么点人,能平吧。你要说特别赚钱,也没有,旺季能小赚点。

 

崔:你觉得你算是做乡建的吗?

 

丁:不是主观意义上的吧。可能就是用自己的理想强加于乡建上面吧。应该只能这么算。我可以说我不是一个完全为了乡建而全身心投入的人。毕竟自己是做艺术的,很自私嘛,画自己的画,让人家去喜欢你的画,不必去迎合整个大环境。但是我觉得可能我们的到来,对乡村有一些改变,但是到底是好是坏,就由外人来评断。

 

崔:你画画的时候想这些事情么?还是只是纯粹地面对一个照片这样去画?

 

丁:我很少想,画画的时候,我还是从美学角度来考虑。但是在开工的时候,比如勾小稿的时候,我会想一些,我要画什么主题,我想表达一些什么东西,画什么内容啊,选题啊,我会去思考。

 

崔:画完这批东西,接下来会画什么?

 

丁:暂时没想好会画什么。根据这个展览的反响吧。如果大家对这批作品评价特别特别好,那也是让我继续记录这个题材的一个动力。当然我有可能会放弃这个题材,找到另外一个题材去画,找到另外一个切入点,不一定从农具,可能是从人物,从人物特写上面,去怎么表达一次。但是应该会围绕着农村题材一直画下去,只要我人在农村,我肯定会找它美丽的地方。

 

崔:你的酒吧在,你就会继续呆在这?

 

丁:当然那也说不准,未来那么长,看不准,看不透。

 




编辑 | 里雅

供图 | 牧儿、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