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ustration by lieke vorst
维持两性关系和谐的关键,就在于一点善意的欺骗。
男性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下半身冲动想邀请女性时,他们一般会撒谎:你愿意跟我共进晚餐吗?
女性因为对方的贫穷或猥琐而想拒绝的时候,也一般会撒谎:不好意思,今天我那个来了。
上回闲聊时,无意中说起国家要严厉打击炒作球鞋的行为,一位结婚不久的姑娘不解地问我:一双球鞋能值几个钱,需要到打击的地步吗?
我解释:你不知道,如今的球鞋炒得可贵了。你看,这么一双鞋,卖到两三千很正常。真要碰上那么些限量版,上万都轻轻松松。
姑娘一听,脸色都变了,惊叫起来:那个骗子!
我被吓了一跳:谁是骗子?
姑娘怒气冲冲地说:我老公!上回他骗我说,这种球鞋就两三百一双——我家起码有二三十双!
我觉得十分愧疚,觉得自己生生破坏了一段美好姻缘。
当然我也忘不了,上次这位姑娘洋洋自得地说,她平时买的大牌包,都对他老公讲,假的,广东货,一个就几百块钱。
以上的例子充分证明了,在冲动消费方面,当代的男女都不弱。
随便上网瞅一瞅,哪个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不是光鲜亮丽,名牌傍身。整个大环境都在不遗余力地助推消费热潮,鼓励大家烧钞票。
当然,鼓吹者自有一套话术,比如:
《好看的人,都自带烧钱属性》
《钱不是没了,它只是换了一个形式在陪伴着你》
聪明的资本家们,早就学会了如何将消费与身份、品味、阶层等等联系到一起。“你是什么”,完全由“你买了什么”决定。
大城市的节奏太快,能人太多。无论在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工作,人们都只是大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难以从工作和生活中获得尊重与认同。于是乎,烧钱行动趁虚而入。
通过烧钱来寻找缺失的人生价值,能让我们获得难得的主动权和掌控感——就像《欲望都市》里说的一样,只有买下那个铂金包,才能证明你在纽约获得的身份和地位,哪怕那个包并不适合你。
但,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困兽之斗。
前段日子我总是失眠,我妈便来北京探望。我向她抱怨:最近工作太累,烦心事特别多,压力很大,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晚能眯上两三个钟头,就谢天谢地了。
老母亲啥也没说,走进卧室,掀开被子,又摸了摸床垫,叹了口气:被子这么重,床垫这么硬,被套又粗糙——哪里能睡得好呢?我问你,这又是在网上瞎买的吧?
我颇有点自豪:不是瞎买,这是
618打折
时买的,一整套才300多块钱呢。
言下之意,我是个会持家过日子的人了。
老母亲打开衣柜,拎起一只衣袖,白了我一眼:衣服倒还买得挺多。你别说你别说,这牌子我认得啊,好几千吧?这只袖子,怕就够买下三五套床具了吧?
老母亲第二天便出门去了,忙活了一天,把我的床具由内到外地换了一通。
她一边铺床一边解释:这被褥是新疆长绒棉,我打了三斤,不算重,但是保暖。这被套是蚕丝的,盖着光滑,不磨蹭。这枕头是我从药店买的菊花和决明子,托人新做的,睡着对颈椎好,还能宁神安眠……
我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钱呐?
她说:四千多的样子。
我咂舌:网上比这便宜多了!
我妈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贴身的东西,贵一点有什么要紧?
当晚,我将信将疑地躺下睡了——果真是不一样。棉被盖在身上又轻又暖,翻身打滚丝毫不觉得凝滞,枕头里的菊花发出阵阵清香,比买过的各类香草助眠剂都有效。于是一夜无梦,安安稳稳睡到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