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为《周刊年度摄影师： 叙利亚内战记录者》
《时代》周刊新晋年度“连线”（Wire）摄影师最近评出，荣誉花落欧洲新闻图片社的穆罕默德·巴德拉（Mohammed Badra）。这位年仅26岁的摄影师，以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郊区的杜马镇为常驻地，专注于记录叙利亚战争。
2016年2月17日，叙利亚大马士革，一名男子睡在被炮火摧毁的房屋顶上。2017年，叙利亚的内战危机踏入第7年。尽管各方斡旋，但短期内，这个国家的暴力冲突及苦难还未见结束的迹象。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平民在这场战争中被夺去性命，无数民众流离失所。对于身处首都大马士革的大多数人来说，战乱也严重扰乱了他们原来的生活节奏。很多人的家在内战中被炮击，沦为废墟；比失去物质财富更可怕的是，他们失去了很多挚爱亲朋。为了生存，很多叙利亚人不得不打多份工来养活家人，青少年们也被迫中断学业，为了生计去挣扎。
“我们为他作品中的真情，以及他作品的重要价值打动，同时也是嘉奖他的拍摄技巧，以及面对困难时毫不动摇的职业精神。”《时代》周刊在评选穆罕默德·巴德拉年度连线摄影师的报道中写道。
2016年3月9日，大马士革东部的郊区，一座被摧毁的托儿所，据称此次袭击疑涉及化学武器。2016年8月，由联合国和化学武器监察机构（OPCW）联合组建的国际调查小组UN-OPCW发布调查结果，证实叙利亚政府和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在2014年至2015年期间，曾多次使用化学武器。国际调查小组称，他们这次调查了叙利亚7个城镇发生的9个疑似化学武器袭击的案例。最终确认，叙利亚政府曾在2014年4月21日及2015年3月16日于伊德利卜省（Ldlib）使用氯气，而“伊斯兰国”则在2015年8月21日于北部重镇阿勒颇（Aleppo）使用芥子气作为化学武器。
《时代》周刊每年都会评选年度“连线”摄影师。按照往年的评选标准，最后的胜者大都是凭借多个题材的杰出作品脱颖而出。因为通常，一个摄影师一年内要拍摄许多故事，从小型典礼、新闻发布会到大型自然灾害、选举或者战争冲突，为了记录一个事件，常常在各大洲穿梭，甚至连续花上数周，在异国他乡的新闻一线奔走。
2016年9月15日，杜马镇的一所学校，孩子们在进行祷告。从叙利亚境内到境外难民营，大量儿童面临生存的严峻考验，甚至有儿童承受不了重压选择自杀。儿童还是多起叙利亚屠杀事件的受害者，2012年5月25日夜间，叙利亚胡拉镇袭击中108人遇难，其中包括49名儿童。同年6月7日，叙利亚中部的哈马省发生屠杀惨案，造成78人死亡，其中妇女儿童超过半数。战争中，很多孩童从未能得到上学机会，或者被迫放弃学业，被武装组织招募，进行军事训练。“救助儿童”基金会曾在一份报告中说：“叙利亚冲突双方的武装团体开始越来越多地征募18岁以下的少年儿童，把他们当作搬运工、警卫、哨兵和战士。一些案例中，8岁的孩子被当成人盾。”
但是，穆罕默德·巴德拉的获奖不太一样，叙利亚是他的家乡，而他的拍摄也仅限于此。杜马镇由叙利亚反对派控制，但处在政府军的包围中，穆罕默德的摄影工作大多数时候受限于杜马镇开展。但只要安全形势允许，他总是争取前往其他地区报道。他持续记录被战争摧毁的家庭、社区状况，以及战争中的各种恐怖行径。
2016年9月12日，一名在空袭中受伤的男子在等待救治。从2011年起，叙利亚最早的反政府示威活动逐渐演变成了武装冲突，发展成大规模的内战。一家国际人权组织的数据显示，自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冲突已造成超过25万人死亡，其中，超过1万名儿童丧生。联合国报告称，政府军及反对派均犯下包括谋杀、法外处决等多项战争罪。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曾在2015年发布报告称，叙利亚内战是近代史上最恶劣的人道灾难。
到2016年年底，叙利亚的内战已经持续6年。战争来临，新闻自由往往率先瓦解。新闻机构饱受压力乃至被迫关闭，外国记者入境受限，境内记者则面临绑架和杀戮的威胁。与叙利亚战争死亡人数的增长同步，丧生的战地记者名单也在扩增。根据非营利机构“保护记者委员会”的调查，自2011年以来，叙利亚已有超过100名记者被杀害，其中有近九成是当地记者，近三成是摄影记者。
2016年8月21日，大马士革郊区扎马尔卡（Zamalka），阿布·奥马尔在一场化学武器袭击中失去了17位亲人，他正在墓地进行祷告。三年前，在大马士革另一个由反对派控制的郊区古塔，也曾发生一起更严重的化学武器袭击事件。遇害者基本是在晚间睡觉时死亡，死前症状包括昏迷、鼻子和嘴喷涌白沫、呼吸困难等。事件最早由叙利亚反对派披露，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表示，至少有300多人死亡，其中包括40多名反对派士兵，其余都是包括儿童在内的平民；还有说法称遇难者超过1000人。事件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关注和谴责，此后叙利亚政府同意放弃使用化学武器，但其中不包括氯气炸弹。2016年8月，国际调查小组UN-OPCW称，在2015年12月至2016年8月期间，共收到逾130份来自联合国成员对于在叙利亚使用化学武器的控诉，其中包含沙林毒气、芥子气、VX神经毒剂、氯气和其他有毒化学物质。
2016年11月22日，大马士革反对派士兵控制的杜马镇，一名男子骑车经过社区，街道一侧是断壁残垣。内战已经持续多年，很多民众已经习惯了死亡和爆炸声。不过，在摄影师穆罕默德·巴德拉看来，虽然饱受战火伤害，但留下的很多叙利亚人仍有勇气和决心，在炮火中追逐生活的美好。
战地记者在叙利亚不断遇袭，导致前往拍摄的摄影记者越来越少。有报道称，从叙利亚流出的新闻图片，尤其是在反对派控制的地区，大多数都来自叙利亚人自己。医生和护士们用社交媒体爆料医院里最新发生的惨像，而出现在网络新闻、印刷品和电视里的大部分影像，都是由国际新闻机构特约的叙利亚当地记者拍摄，他们中很多人由于安全方面的原因不得不使用化名。
2016年9月11日，大马士革杜马镇，一场空袭过后，消防队员试图阻止阿布·苏卜希进入他自己的家。摄影师穆罕默德·巴德拉回忆，当时他听到火箭炮巨响的第一时间躲到地下室，感觉着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后来他听到妇女和儿童的尖叫，又响起了集束炸弹的爆炸声。他拿起相机走了出去，结果，他发现，他的邻居阿布·苏卜希的老屋被引燃了。接下来，摄影师看到：阿布开始用水杯装水灭火，一杯又一杯。也许他知道这并不能扑灭大火，但对自己房子的不舍让他一次次地重复。最后，消防队员赶到并开始灭火。消防员多次要求阿布离开他燃烧的屋子，但每次，阿布都摇摇头拒绝了。消防队员们架起水枪，最终从院子里把火扑灭，烟尘在四周弥漫，消防队员没有进入烧焦的房子，但阿布却突然闯了进去。消防员反复劝他不要进去，但阿布根本听不进去。这片土地和他的房子，似乎已经是他命运的一部分。
各个新闻机构前所未有地依赖他们在叙利亚当地的信源。要争取全面准确的报道，新闻机构需要权衡各种消息来源，是选择政府军和反对派的宣传品，还是选择从未接受过新闻训练的独立信源。叙利亚的医护人员、救援人员和老师改变了新闻机构的工作方式，他们通过社交媒体和平台向外界播报叙利亚的状况。少数通讯社严格审查并雇用当地人去捕捉一手的新闻，而更多的新闻机构则扮演管理者和事实核查的角色。
2016年4月12日，孩子们在校园里聚集，此前一纸停火协议已经在2016年2月达成，使他们有了重返学校的机会。镜头里，很多孩子兴奋地举起了手，像是在回应老师的号召。2月27日——这是叙利亚停火的第一天，孩子们终于没有听到往常熟悉的爆炸声音，没有看到流血事件和炮击。摄影师穆罕默德说，经历了连续数月的炮轰、杀戮和围困，他看过无数的孩子因为空袭受伤、死去，见证了一个个完整的家庭被炮火瓦解，他很难想到，孩子们的脸上还会浮现笑容。停火的那天，他打心底里感受到了孩子们的快乐。联合国难民署的工作人员说，厌倦生活是孩子们在战争期间最大的问题之一，从教育和成长的角度来说，上学能让孩子们忙碌起来并帮助他们找到归属。
驻守叙利亚的记者们坚守岗位，见证着这个国家的创伤。《时代》周刊今年特别关注到叙利亚的摄影记者群体。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只为记录这场陷入泥潭的战争。摄影师们冒着巨大的风险甚至是性命之忧，为发生在叙利亚的事情在全世界熙熙攘攘的新闻里谋求立足之地。《时代》周刊评价：“他们的工作是历史性的，摄影为历史存证。”
2016年9月16日，孩子们在集体观看演出，这是在大马士革郊区东古塔（Ghouta）地区的一个地下游乐场。这里由反对派武装控制。这个小型的地下游乐场据称由志愿者修建，供孩子们表演节目，让这些备受战火喧嚣困扰的孩童能有个喘息之地。地下游乐场充满了孩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被战争摧毁的世界。这里是专属于孩子们的避风港。摄影师穆罕默德说，那么多孩子因为战火遭受痛苦，他们需要心理治愈，这个游乐园就像是治愈他们内心和精神的医院。事实上，游乐园也帮助了父母们。有志愿者说，父母们看到孩子们笑得更多了，这对于他们的生活来说很重要。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也在一项评奖中，选择了穆罕默德拍摄的这一主题照片，评委会称，摄影师捕捉到的是“依然故我的一瞬间”，照片展现了一种希望：即使生活环境再怎么困难和悲惨，孩子们也有自得其乐的权利。
像穆罕默德一样的记者，用血肉之躯在这片炮火轰鸣的土地上构筑起新闻自由的防线。这里呈现他的部分精彩作品，其中既记录了震撼人心的炮火和杀戮，也捕捉到富有同情和理解的瞬间。
文/曾鼎 文字编辑/孙杨
图片编辑/丁大伟 美术编辑/虎妹
新媒体编辑/马茹均
本文刊载于《凤凰周刊》2017年第6期 总第607期
《朝鲜艳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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