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网络交流的几个层次

文 | 水晶苍蝇拍

来源：雪球 原文写于2015年

闲着无事，结合个人体会和观察，随便扯扯交流的几个层次——这里主要指网络交流，但其实现实中也类似。只不过网络的交流由于屏蔽了人情等因素，能更赤裸裸的反应本性。

第一层次的交流 ，是双方可以坦诚谈论不同观点，相互虽有既有的立场和观点但并不假设自己代表真理，交流中注重就实际问题进行理性辩论，具有区分问题不同性质和层次的清晰逻辑，不为压倒对方而只为探求真相。

这个层次的人能了解事物的复杂性，通常对不了解的事物很少下斩钉截铁的定论，讨论中能很顺畅的在整体和局部、宏观与细节、理论与实际之间转换视角。能进入这个交流层次的人极其稀少，其一般兼具“良好的教育背景+丰富的阅历+不易被意识形态操纵+宽容的秉性”，就经验而言通常年龄不小（靠近中年）。

这种层次的交流，从结果而言往往能碰撞出大量的真知灼见，相互能都从对方吸取东西来弥补自己的思维盲点，从过程来说由于交流涉及高密度的知识和思维含量往往令人头脑紧张，但却相互尊重气氛融洽精神放松，这种交流简直是一种享受。

第二层次的交流 ，是可以就问题探讨到相当深度，但由于预设的立场强烈或者某方（或双方）的强烈好胜心，导致交流从探讨具体问题逐渐转移到压制对方观点。

通常的情况是从理性的辩论逐渐转为激烈的争斗，目的已经不再关乎事实本身而重要的是战胜对方。这种人往往学识完备且思维能力上乘，但最大的命门就是早早的被某种意识形态固化，因此潜意识中会有强烈的“真理在握感”。这种层次的交流，有益但痛苦。

因为互相缺乏尊重甚至需要采取诡辩的技巧而相互抹黑，经常故意将对手的观点极端化，交锋中经常相互尖刻的讽刺和嘲笑（但由于自视甚高通常不屑于低素质的谩骂）。

虽然如此，由于毕竟胜负还是要围绕在对问题本身的解释话语权上，且能持续参与的人大多具有较好的学识和很强的逻辑能力，因此互相拆招过程中也能使得问题被讨论到相当的深度，观者也有益。至于之后互相能从中得到多少，取决于人不同的反思和包容能力了。

这个层次的人具有典型的精英特征，能力强思维锐利，但强烈的意识形态和争斗心，使得这种讨论中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给对手扣上一个屎盆子。

第三层次的交流 ，是问题往往流于表面和肤浅，讨论总体而言只能在琐碎和细节的层面展开。

这种讨论层次的人，缺乏看待问题的必要逻辑能力和基本学识储备，分不清事物的主次关系和不同高度，往往将复杂的事物简单化。

看似滔滔不绝，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但整体而言讨论不到事物的关键本质和主要矛盾。坦率讲，这个层次的交流并不关乎事物和问题的实质，大多偏重于需要得到情感的认同。这一般出现在有理想、思维活跃、喜欢表达，但缺乏足够阅历和学识储备的年轻人身上（或者是对事物认知一直没什么长进的中年人）。

这种层次的交流，特别容易出现“扔帽子”的现象，其讨论的关注点往往不是事物本身，而是对方是否“政治正确”。极强的正义感（虽然是自我认定）+假设的政治正确+缺乏深入讨论的思维和阅历，导致这种层次的交流就是个主题模糊的大混战。

激烈程度不低于第二层次，但永远碰撞不出第二层次的深度，基本属于反复喊口号、扔语录的层面，最鲜明的特点之一是喜欢用“大词”来砸人。

这个层次的交流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少有前两个层次的长篇大论（因为实在没系统论述的本事），往往都是扔出几个似是而非的大词或者模糊不清的事件碎片，最后以一个充满道德优越感的反问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