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前几天看了朋友圈刷屏的《逝者与未亡人》,是关于春雨医生创始人张锐和他妻子的故事。
2016年10月5号晚上9点左右,张锐倒在了自己家的小区楼下。
他的妻子远在英国伦敦学习,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懵,以至于医生的第一个电话让她以为是骗子电话。她忙打了物业提供的医院急诊室电话,接电话的依旧是刚才那位,依旧是那个冰凉冷酷的声音。
“你们得抢救啊,尽最大努力抢救!”
“我们是医生,肯定会尽我们最大努力抢救,”那个声音说,“但是人送来的时候尸斑都出来了,你让我怎么抢救?人已经故去了。”
“什么原因?”她努力保持平静。
“心梗死,非常快,两三分钟就过去了,根本来不及抢救。我们抢救那么多心梗,还没什么成功的。”
她呆在那儿,她无法相信。
这一定是个巨大的玩笑,他妈的国际玩笑!
她回到了家,她无法入睡,窗外都是雨的声音,雨一直下。
“突然发现一场秋雨人生都冷了,就是这种感觉。”她说。
她说:“他就是个流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坚决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我宁愿从不认识他,从不跟他相逢。我非常负责任地说,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愿意从不认识他。”
我知道,她说的是个谎言。
(以上部分摘自报道原文)
故事相信很多人都看过,摘录下来的部分都是让我印象深刻的,前一周还活生生跟你为家常琐事拌嘴,前一天才通过电话微信,前一分钟还以为能够相伴着走完下半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二、
前段时间跑去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学紧急救护员,一直想要学这个,是因为一些家人的原因,之后会讲,在这想分享几个在培训过程中老师讲的真实的例子。
红十字会的培训老师都非常专业,基本都是在医院有多年经验的老医生,也正因为是这样,才见过更多的生死。
讲到心脏骤停的时候,老师分享了这么一个案例:
“这是发生在我同事身上的事儿。她的老公在政府机关工作,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层,平时工作也比较忙。有一次她老公的领导要去外地出差,需要一份讲稿材料,她老公头一天就一直在熬夜赶,到第二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是没赶出来,她跟老公说实在累了就歇会,再忙也不能逼死人啊。她老公点点头说没事,今天不去单位了,把稿子交了就休息,不用担心。
说完她就出门了。
十点多的时候她老公给单位秘书打了个电话,说一是有点难受今天不过去了在家办公;二是稿子还需要点时间,领导是下午七点的飞机第二天早上讲话,所以他最晚五点前给到,这样打印出来去机场路上就能看,一切安排的都很好。
可是到了下午五点一刻了,他还是没消息,秘书白天一直怕打搅他思路没敢催,现在等得实在坐不住就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家里电话都没人,秘书有点担心,就给他妻子打电话。
他的妻子正在晚高峰的300路公共汽车上,接到电话之后,可能是医务工作者的职业敏感,她让秘书赶紧打个120,并告诉了家里备用钥匙藏的地方,自己则是跳下公交车飞速打车赶回去。
结果大概能猜到吧,赶回去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倒在打开的电脑前,屏幕上还亮着写了多一半的讲稿。医生判定的死亡时间是当天上午十一点左右。”
心脏呼吸骤停真的是一个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发生的意外,而抢救的黄金时间,就只是几分钟。一旦呼吸心跳停止,30秒后昏迷,6分钟后脑细胞开始死亡。人命就是呼吸间的事情。
可能心脏骤停的偶发性太强,还不能提起重视,老师在讲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时候讲了这么一个例子,也是她身边认识的人。
这个人是个小学老师,一直都属于比较积极上进的类型。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被调到了教委,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当打之年。得到消息之后周围朋友和他自己都非常的高兴,所以当天晚上大家给他办了个热闹的欢送会,一起聚餐喝酒到很晚。
他的妻子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喝到后半夜回家的他大概觉得自己一身酒气,会吵到老婆孩子,所以就在家楼下小区的长椅上躺了躺,估计是想等酒气散一散,九月初的北京深夜,只是蚊子有点多,户外躺一躺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家里人因为他之前打好了招呼会很晚回来,之前也有过喝酒彻夜不归的情况,所以也没有额外的担心。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五点多晨练的老头。然后就是通知物业、打急救电话、通知家人……
原因很简单,酒后肌肉松弛,被自己的呕吐物阻塞了气道,导致无法呼吸。
关于心肺复苏、海姆立克急救法等等建议大家去红十字会或者中国救护培训网等去了解官方教程,我就不在这里普及了。但真的建议为了自己,也为了身边人,大家都能去学一点。
三、
最后说说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外婆去世到现在已经七年了,有些东西已经模糊,有些东西却更清晰。
那是一年五一假期前,我商量好了和在北京工作的阿姨还有表弟一起开车回家。那个时候刚工作没什么钱,但想到能开车回家,还是买了不少东西。所以回家前一天,四月二十九号晚上,我半邀功似的给家里打电话:“姥姥我买了好多东西给你!”还有没说的话是,我现在挣钱了,以后会买更多的好东西给你。
我们计划的是四月三十号下午出发,因为上午还要上班。结果刚到公司,就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背景很吵,她说得我一个字都没听清,没说半句,电话就被爸爸接过去:“你姥姥生病了,你们能不能早点赶回来?”
姥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听到消息我也没有特别慌,赶紧跟领导请假,给阿姨打电话约着集合尽早出发。大概是母女连心,我见到阿姨的时候,她的眼睛是通红通红的,不是哭的,而是一种类似半疯魔的状态,她在车上一遍一遍给家里打电话:“到底什么情况,你们都得跟我说实话!”
我的姥姥没了。
头一天晚上我爸妈已经提前到了姥姥家住,早上起来的时候姥姥就说有点胸闷难受,我妈说那你先别着急起来,床上歇会儿,我们出门赶早市买个菜就回来。我姥姥说好,我歇会儿估计就没事了。那段时间我姥爷中风,一家人都在照顾他,我爸妈甚至在商量万一姥爷有什么意外,就把姥姥接到我们家去住。
姥姥为了一大家子辛苦一辈子了,还没住过楼房。
我爸妈出门之后没多久,可能也就是一刻钟吧?我二姨妈就去了姥姥家。她是医生,早上上班之前都会先去姥姥家看看姥爷的情况,然后再去单位。可是这次来了,我姥爷倒是没事,还是那副中了风不认识人的老样子,但找不到我姥姥在哪儿。因为提前知道我爸妈已经来了,所以是不可能让我姥姥出门买菜的,所以觉得奇怪的二姨妈一边叫一边找。终于在推开被当做库房的小房间门的时候看见了我姥姥。
她背对着门,趴在一堆杂物上,手边掉了一袋牛奶。我姥爷有每天早上喝热牛奶的习惯,姥姥大概是想去给他拿一袋牛奶,可是再也没起来。
匆忙赶回家的我第一时间跑去太平间看姥姥,看见他们拉开一个抽屉,姥姥就躺在里面。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一个故去的人,但是心里没有一丝的害怕,只想扑过去叫醒她,我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没有买给她、我姥姥还没坐过飞机、我们之前还商量等我再努努力把姥姥接到北京来玩玩……有这么这么多的来不及,姥姥只是睡着了吧?
我不太会用什么动人的词句,因为真的太疼了。
这种猝不及防、无可挽回、无能为力的,彻底的离开。
真的不太适合在这样休假过节的气氛写这样的东西,但也正是休假过节的气氛触发了我。跟我老公回老家的时候,看到他的姥姥姥爷,我常常有种又高兴又想掉眼泪的感觉。高兴是我庆幸我又能有这样好的长辈,但想起自己已经离开的姥姥,只能再暗下决心要多陪陪时时盼着我们回来的姥姥姥爷。
这次从老家回来的时候,我老公的姥爷一大早出去给我们买了几个烤鸭腿,吃饭的时候我老公咬了一口就放回盘子里了,偷偷皱着鼻子小声跟我说:“一点都不好吃。”等到吃完饭我们准备走的时候,姥爷拄着拐棍一直说:“把那几个鸭腿给他们带上!”家里其他人就说他:“他们不爱吃,别给他们带了,拿还不好拿。”姥爷就一直坚持:“这是果木烤的,好东西,拿着吧。”
我不顾家里其他人的反对坚持装进了包里:“好吃,姥爷放心,我留着车上慢慢吃。”
可能在长辈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吧?姥爷现在记得的都是我老公小时候偷着去网吧、爱吃他炖的排骨,又瘦又淘气……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有了自己的事业的爱吃日料的胖子。
是呀,明天和意外,我们永远不知道那个会先来,所以能做的就是抓紧眼前人的手,对你在乎的人好,在生死面前,再忙碌的工作、再喧嚣的饭局、再纠葛的感情,都是小事。
人生忽如寄,抱紧眼前人。假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