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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特朗普大厦的特朗普酒吧里边喝特朗普特调边听特朗普的粉丝们聊着特朗普

BIE别的  · 公众号  · 国际  · 2016-10-26 14:45

正文



相信我,这绝对是梦幻般的体验。

我干了件蠢事。 

特朗普酒吧,位于特朗普大厦里,这座富丽堂皇的摩天大楼就是以那个老是在推特上说大话、有着一头不羁金发的最具争议总统候选人的名字命名的。我刚一进去,它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我的名字叫西拉里 (Hilary),我竟然蠢到把我的名字告诉了酒吧里的一个人。 

“西拉里?!听起来像稀拉里。” 一个二货接着叨念着我的名字开始取乐。 

哎,我真是蠢。 

此番前来,我打算跟同事马丁谈谈心,顺道再来体验一把 菜单 上的那些特朗普招牌特饮。来自佛罗里达的马丁一直摆出一副屌屌的样子,他就是知道怎么在一些特定的场合把逼给装起来。 

一个男的冲我发出嘘声,不怀好意地挖苦道:“你看起来像是一名记者,你肯定是希拉里的支持者吧!” 我瞬间懵了。他穿的那件 T 恤印有一张大大的特朗普的脸的图片,旁边还装饰有一个特大号的特朗普纪念章,上边是一个小的马丁路德金的纪念章。

一进门就看见这货

“记者?呵呵呵呵呵呵……” 马丁阴阳怪气地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语气来救场。“特朗普 T 恤男” 后退了一步,然后自我介绍说他叫乔。马丁告诉他我们是游客。乔对马丁说:“好吧,你看起来倒是像个特朗普支持者。” 我真不晓得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的,难道因为马丁是个穿了件蓝色的带有纽扣衬衫的男人? 

不过我们也能算是游客吧,毕竟我们是从布鲁克林过来的 —— 稍微比较一下,这个地方就像是火星一样:我们那边街道上有很多的果汁吧,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涂鸦以及自行车停车架;而这里满满都是各种大理石、黄铜制品还有绒布窗帘。 

在入口处有几个着装非常职业的保安,因为在这个周二晚七点的时间点上,迎宾室没什么人,所以他们也没怎么注意到我们 —— 特朗普冷饮室(有些保安在玩手机)、特朗普烧烤厅、特朗普商店还有特朗普咖啡店的情况也差不多。在迎宾室与特朗普酒吧区的自动扶梯旁,装饰着印有 “让美国再次伟大” 图案的棒球帽跟婴儿连裤衣,这让我在之前对这个地方形成的大气奢华的印象大打折扣。

特朗普大厦里头的各种特朗普

在小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酒吧里,放着两台超大的电视,上面在放特朗普在 “熊爸说真相”(O’Reilly Factor)上的采访。这时第二轮总统候选人辩论才过去两天,你肯定以为在这个选举的关键时刻,特朗普酒吧肯定已经被他的支持者们包场了。但事实是,这间酒吧跟那种凌晨四点的航站楼里头没什么人气的酒吧一样,冷冷清清的。 

我、马丁还有乔坐一块儿。乔告诉我他为了来纽约城传播特朗普福音,特地辞掉了在华盛顿特区的工作。看向别处,有一个长得像克里斯汀·斯莱特(Christian Slater)年轻人,好像叫史蒂夫(Steve)。再一转头,一个有着金色毛发,穿着菱形花纹袜子的 “迷你版特朗普” 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一整瓶酒。

没隔多远,有一对令人作呕的男女像死尸一样瘫在角落里的真皮沙发上,在他俩那无趣的约会过后,一堆80年代轻口味毛片一样的情节将会上演。隔着几个桌子的位置,有一个老一点的穿着套装的男人,双脚站定一脸不爽地盯着我跟马丁看,我觉得他肯定是个特朗普间谍,专门监视那些像我们这样的人 —— 那些专门来特朗普酒吧来瞧一眼特朗普狂热份子的人。 

不需要图片注解了吧! 

不得不说,那个套装男真的让我心里有点毛毛的。我跟马丁说,我还真不会给特朗普投票,我不认为这个以特朗普本人命名的酒吧是一个容得下一场妙语连珠、思维开放的政治讨论的地方。不过如果它是一个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希望人们能在这里讨论下现在日益扩大的美国人民的思想分歧,这种事几乎要把我们的国家弄分裂了。 

在我们到达这里三分钟以后,对于乔刚刚把我当做一名无良无德、心机算尽的媒体从业人员这件事,我已经释怀了。乔若无其事地向我们摊开一张纸条,上面印的都是他对于当下政治数据、政府治理、普世宗教等等议题的看法,接着,他就对着这张长11英寸,宽8.5英寸的小单子开始了长达一小时的絮絮叨叨。(我就在好奇他怎么不用一个正常大小的字体来打印这张单子呢?) 

这是他单子里的第一句 “唐纳德·特朗普与本·卡森医生(Dr.Ben carson)将在2016年击败奥巴马与希拉里·克林顿这个光明会贱货巫婆所代表的反基督意志。” 后边的话更离谱。 

乔跟史蒂夫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意识到我得喝酒了,还要多喝点。酒保是一位年轻可爱的女人,留着好看的刘海,看起来像是那种潜在的开明人士。我真希望她能从特朗普大厦的这种诡异氛围中逃脱出去。我给马丁点了杯 “你被炒了” (自制的血腥玛丽,伏特加,芹菜),给我自己来了杯 “富豪马提尼” (肖邦牌伏特加,干苦艾酒,卡斯泰尔韦特拉诺橄榄,珍珠洋葱,酸黄瓜)。 

扫兴的是,他们的酸黄瓜用完了,珍珠洋葱还有那个牌子的苦艾酒也没了,酒保还要看看肖邦牌伏特加有没有剩,她问我能不能换成其他牌子的,我回答道:“当然可以。” 

最后端到我面前的是用马提尼杯装的调制伏特加,没有苦艾。里面还有三颗橄榄,显然不是卡斯泰尔韦特拉诺牌的,这种长得像西班牙甜椒的玩意肯定是从超市里买的那种一加仑桶装便宜货。 

没有酸黄瓜、卡斯泰尔韦特拉诺橄榄、珍珠洋葱跟苦艾酒版本的 “富豪马提尼” 

虽然他们的网站上说一直到晚上十点都有晚餐供应,但是到了那里我们才发现根本没吃的 —— 我们本来还希望点一份开胃虾仁沙拉还有辣鸡翅的呢!但是那位酒保实在是太可爱了,尤其是跟坐在周围的两个男人比起来。他们俩人在讨论 “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 这个组织,他们说那些示威者都讨厌犹太人,他们都是 “想要往白人身上浇上汽油然后放一把火烧死的穆斯林”。

“呵呵!” 我只能在一旁随声附和。 

当我把一大杯泡着水汪汪橄榄的伏特加灌进我那空荡荡的胃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富豪。相反,我意识到了我只是花了二十美元,然后像水一样喝下伏特加再吃了几个洋甘菊橄榄,仅此而已。 

如果我土豪到能以我的名字来命名一栋大楼、在大楼入口处还能有一间以我的名字来命名的酒吧,而且这家以我的名字来命名酒吧里的酒水能够彰显我的财富与地位 —— 别的不说,我起码会确保我能端得出来一杯像模像样的鸡尾酒,或者至少酒水的装饰物得合乎规格。

“我喂自己袋盐”

我们的话题又转移回到了特朗普那儿。这个家伙自己卖牛排,还自卖自夸说是 “全世界最好吃的”,结果他自己最喜欢吃的是全熟牛排 —— 那种干橡胶一样的褐色玩意。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在意他的 “富豪马提尼” 究竟尝起来怎么样,以及是否包含了所有在菜单上列举出的材料,他关心的只是菜单上的酒水是否有一个浮夸的名字。 

抿了几口我那惨不忍睹的 “富豪马提尼” 以后,我听到乔告诉马丁,阵亡士兵哈马雍·坎 (Humayun Khan)的爸爸吉泽尔·坎(Khizr Khan) 其实是穆斯林兄弟会的领袖。“他的目的就是要误导整个美国。他们支持女性割礼,想要将它推广至全美国。”(如果你谷歌一下这一则流言,第一条出来的就是 Snope 的网页,点进去你会发现因为这则流言因缺乏证据而被列为不可信)

我被他的话搞得脑子都大了,现在我想静一静。“跟他撕逼不值得!” 我告诉自己。 

他又开口了:“还有,希拉里啊,希拉里就是坎家族的盟友!但凡在希拉里手底下干过活的人都知道,如果你胆敢与她对视,或者哪怕是说句话……你听好了,她就会这么骂你:‘你他娘的滚蛋,你个傻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废物?’” 

“你被炒了” 尝起来就像是加强版的西班牙番茄冻汤 (gazpacho) 

只要有一个人过来想要跟我眼神对视或者是进行日常交流,这个逗逼就会凑上去就他的那些危言耸听的观点来一番长篇大论,累不累啊!想到这个我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哇哦!她真的这么说的?” 我问道。

乔回答道:“是的,每个跟她共事过的人都这么说。” 

马丁靠了过来低声说道:“卧槽哥们,这个真难喝,尝起来像加了半瓶山葵酱,口感就像是毯子的纤维一样。” 

又过了40多分钟的样子,乔说白人民族主义政治家、之前当过三 K 党 “皇家巫师” 的大卫·杜克 (David Duke) 跟他在脸书上说过一件事:在2014年9月11号的时候,上帝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 他会确保唐纳德·特朗普在与希拉里·克林顿跟奥巴马总统的较量中占得上风;希拉里·克林顿用私人电子邮箱来向恐怖分子兜售美国的军事武器;奥巴马是个反基督徒,他特别特别中意保守电台主持人、阴谋论者亚历克斯·琼斯(Alex Jones)。 

酒吧入口 

史蒂夫喝着一瓶百威,时不时插上一句来表示赞同:“关于 ‘黑人的命也是命’ 这个组织,还真是你说的这样。我爸就是犹太人。我有些黑人朋友,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他接着又说:“是的,希拉里·克林顿跟 ISIS 的头头就是一伙的,他想要在美国推行伊斯兰教法。” 

我放下了那杯令人作呕的马提尼,感觉脑袋有点疼。吧台后面的玻璃柜上一排排地放着各种特朗普酒。我点了一杯18美元的特朗普玫瑰香槟,说句公道话,味道还是不错的。 

乔跟史蒂夫这两个人是种族主义者、偏执狂(是的我开始给人下定义了),嘴里老是没羞没臊没完没了地说些莫名其妙的鬼话,我实在烦透他们了。就跟酒保问了下从选举季开始以来这里的顾客们的情况。 

“我们这儿不忙,” 她耸耸肩说道,“人们确实是为了谈论政治来这儿的。”

“你相信他们的那些说法吗?” 我问。

“我有自己的政治见解。” 她微笑着说,“我已经在这儿工作十年了,所以,呃,现在有些事都变了。跟你说下,我们就快打烊了。” 

特朗普玫瑰香槟出乎意料地好喝 

“但是网站上说酒吧营业到晚上十点啊,昨天接电话的人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才八点四十五呢!”

酒保耸了耸肩。 

我们这次就是为了能在离开之前尽可能将自己灌醉,马丁同时点了金光闪闪的特朗普白葡萄香槟,还有 “董事会会议” —— 一种据说加了帝王(Dewar’s)牌12年陈酿卡帕诺·安缇卡(Carpano Antica)、安戈斯图拉苦酒(Angostura)还有白兰地酒浸樱桃的鸡尾酒 —— 菜单上是这么写的。当酒保把这些酒端上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放在里面的是马拉斯金樱桃 (brandied cherries),很好吃,非常甜。 

我想看看她所使用威士忌的酒瓶长什么样,她给我拿了个波多黎各皮托罗(pitorro)还是什么私酿酒的瓶子,我忘了。马丁问酒保他能不能给那个在角落的蓝子里装的满是落尘的特朗普白葡萄酒酒瓶照张相,酒保答应了。 

电视上的人提到了希拉里·克林顿关于特朗普支持者们的评论:她觉得他们都是 “可悲的一篮子”。

“哈,我们都是可悲的,我现在就觉得非常的可悲啊!” 史蒂夫嚷道。 

酒保调暗了灯光,将我们的账单递了过来。我问了下史蒂夫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跟马丁吃点东西。 

账单跟小单子 

“我还不知道你的政治信仰到底有多坚定呢,如果你不介意以吃饭的方式被动地支持恐怖分子的话,53街跟6街交汇处有一家清真餐厅还不错。” 史蒂夫回答。 


*文章中的人物均为化名,我的同事给起的。我不想酒保因为我们被开除。即使乔跟史蒂夫的政治观点有些激进,但是只要你不是一名记者,他们还是蛮和善的 —— 不过抱歉,我还真是。


作者,摄影:西拉里·波莱克(Hilary Pollack)

翻译:吴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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