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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华斌:创业孤独,越往前走,越发现自己踽踽独行

B座12楼  · 公众号  · 科技媒体  · 2017-03-25 20:18

正文


文| 江雪


高中辍学、从车间工人到身价亿万,从外在的轨迹看,普华斌的故事几乎是中国式励志故事的范本。


普华斌的命运改变,始于一辆从河南周口发往温州的长途汽车。


这一年,普华斌19岁,正上高三。春节放假,他带着最小的弟弟去温州和父母团聚。普华斌的父母是镇上最早出去打工的一批人,那是内地的第一波外出打工浪潮,年轻人聚集在一起谈论着中国的东部沿海,不断传来的财富神话让平静的村子活泼起来。


这是普华斌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公路一副像四通八达的好肠胃,汽车在上面飞驰。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让他惊奇,「我第一次看到山」。在此之前,普华斌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位于县城的高中。


这一次的旅行让普华斌彻底离开河南的小镇,十四年过去,他只回去过六次。「我身边几乎没有河南人」,他胸前挂着一副自家品牌的太阳镜,理着特别的发型:两边剃短,头顶的头发留长编成一股辫子。公司的人都叫他Andy——这是他做外贸时的名字。


2009年3月,普华斌注册威古氏商标,Logo是一辆中国古代的马车。随后,威古氏入驻淘宝商城,第一次提出「偏光镜」的概念,现在的销售量始终保持在单品类前三;而在京东商城、唯品会等平台,则一直是品类第一。



「Andy是白手起家,这一点我非常佩服他。」普华斌的同事大柒说。


威古氏的形象代言人是柳岩,这位女明星因性感的形象而极具争议。在中国的传统语境里,女性的性感依然是原罪。2015年,《煎饼侠》让观众看到另外一个柳岩:小镇姑娘顽强又孤独地站在楼顶,背后是北京无边的夜晚和辉煌的灯光。


普华斌说,这是他们选择柳岩的原因。同样从河南小镇里出走的普华斌,在柳岩身上看到了一种相似性。


2002年,普华斌初到温州。这个布满生产作坊的城市让普华斌惊讶。从早到晚隆隆的机器声让这个小城充满生命力。袜子、拉链、打火机配件和胸罩钢圈,像雪花一样,从流水线上密集地落下,再被运到世界各地。


这种细密的节奏感,从未在普华斌出生的小镇出现。河南的乡下依然贫穷,人们固守着四季的节律,和小麦、玉米、大豆一起生长。


锄头、镰刀都是安静的工具,一下一下地和土地对话。锄头和镰刀磨得雪亮,农民的身型却依然单调,长期的劳动让他们黑瘦精干,胖依然被视作财富的外在体现。


吃,依然是最紧要的问题。普华斌回忆起儿时的一种食物,那是一种玉米面和麦麸掺在一起蒸出的馒头,放凉之后又黑又硬。


更糟糕的是教育。中考时,普华斌在镇上的初中排名十三,依然没能被县一中录取。千禧年左右,在中国的高等教育不断扩张的同时,乡村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教室里不断有孩子辍学,流向中国东南沿海的工厂流水线,这是中国经济奇观背后巨大的金字塔底层。



这次来温州本来只是陪父母过春节,普华斌却打定主意要留下。第一选择是继续念书,却发现外地的孩子想要进入当地的高中,太难了。被父母揍了一顿后,普华斌开始在温州的万千小工厂里找工作。


「第一份工作是在服装厂做统计」,一个月后,因为做得太差被炒。「那个时候压力很大,天天做噩梦」。之后,他找到了一份在眼镜厂擦镜片的工作,这是工序复杂的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


工作内容就是将不断送来的各式眼镜镜片,用细软的布擦干净。这份工作不需要技术,只要能把自己钉在椅子上就好。千千万万的镜片经普华斌的手,再进入下一个流水线环节。 出于对生产工艺的保密,不同工种被分在不同的车间,每个人只是整个生产流程的小零件,一个镜片或者一个螺丝钉。




「一个星期之后,我就搞清楚了整个流程」,他帮人搬货,把零件从一个车间搬到另一个车间,顺便看一眼其他车间在做什么。下了班之后,他常常去正在加班的车间帮工友干活。流水线的工种常常是计件报酬,没有人拒绝他的「帮忙」。


流水线的工作每个月800块,代价是将自己变成机器的延伸。在流水线待得久了,一想到要年复一年地擦镜片,恐惧不自觉地占领了年轻的身体。远处隐隐约约响着轰鸣的机器声,在车间里工作的普华斌忽然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清亮的声音让车间的同事停下手中的活儿,愣住了。挣扎过后,他决定做点什么。


熟悉了工厂的生产流程之后,普华斌发现了另外一群人。这些人常说英文,到生产车间里的时候都抱着一叠文件夹在胸前。这群人是外贸跟单员,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他们遍布中国生产工厂密集的地方,将小工厂生产的廉价物品卖到世界各地。


「做跟单员可以见更多的人,可以出国」,在生产车间做了几个月后,公司准备招一个前台,普华斌立刻行动。做跟单员,先要进入办公室,他准备曲线救国。下班后,他直接找到董事长,「当时就想,只要能做,我跪下都行」。意外的是,董事长很快同意了,工厂多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前台小伙,普华斌的工资从800块降到600块。


从前台,到人事助理,再到人事,不到一年的时间,普华斌升职为董事长助理,兼工厂最重要的材料——镜片的采购。「每年几千万的单子」,台湾老板的信任让普华斌了解了外贸工作的整个流程。




「工作不是学校,要想学到东西,一定要先做,这是我的经验。」为了做外贸跟单员,普华斌开始重新学习英语。工厂每天早上七点半上班,他起得更早,背单词、跑步。晚上下班工人宿舍要关灯,他常常待在保安室,借灯光看外贸英语书。在最开始工作的几年,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工厂生活单调,流水线上重复的工作之外,每个月只有两天假期。其他人把时间花费在网吧、台球室、谈恋爱,普华斌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和新华书店,要么就去董事长家里,「打扫打扫卫生,帮他带带孩子」。当时,普华斌的父母在菜市场卖菜,就住在离工厂500米不到的地方,但普华斌很少回去。


「我当时就有意地避开父母的圈子」,他不愿意和太多的河南人待在一起,倒不是因为偏见,而是当一群人有着相似的文化背景,他们的信息和思维方式也会不断地复制。「他们不会聊全国的事,更不会聊国际的事」。


他当时最好的朋友是另外一家工厂的跟单员,「他带我了解了很多我从没听过的事情」,直到现在普华斌依然视他为最要好的哥们。像是网络不佳状态下加载地图,普华斌对世界的认知不断被不同的人和阅读拓宽。


他从高一开始看《南方周末》,「什么都看,连广告都看」。虽然看不大懂,但觉得「很有深度、很有意思」。更早一点,他盯着学校宣传栏上的《参考消息》,一更新就去看,就算上课铃响了也要看完再回去。


在眼镜厂擦镜片时,他最兴奋的就是周五下班。周四会有新的《南方周末》出现在报刊亭,但他下班时间太晚,只能第二天去买,「每期都买」。那个时候他每个月的工资是600,《南方周末》的价格是一块五。


而威古氏的创立,也和报纸有关。



2005年,普华斌离开工厂,去外贸公司成了真正的跟单员,将工厂里生产的太阳镜出口到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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