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自称是“米未野鸡”的高嘉程,刚开始写他的微信号“用心骂人”的时候,米未er们看了他的文章之后,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又多了一种:“你写一篇文章骂我吧~”
最近他加入了东七门写作团队,每天在办公室“狭路相逢”,才终于体会到:他真的是在用生命吐槽,用心骂人。
骂人是一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情,最忌讳是不用心,草率大意,漏洞百出,所以当你碰到如此难得一个情商感人的机智boy在用心骂人,你会忍不住大爱他的毒舌——我们生活中充斥着太多简陋的正能量了,而那些精致的负能量,有时候反而比正能量更有能量。
昨晚《奇葩大会》播出后,后台收到了无数“用心骂人”、“教你骂人”、“加入骂人社”这样的消息,所以今天这里,分享这篇来自高嘉程微信公众号“用心骂人”的文章:当《奇葩大会》的选角导演选择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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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当《奇葩大会》的选角导演选择了自己
作者:高嘉程
决定参加奇葩大会那天,我给董婧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过了一会儿,她回复我:当然啊,我认真的。
我问了几个好朋友:你们觉得我该去吗?他们说:你想清楚这件事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
那天导演见面会结束,导演组坐在会议室讨论晋级结果,我送选的两名选手全军覆没。作为见面会主持人的我,被他们写在了晋级的名单里。直到正式录制之前,我都觉得他们只是想整我。
后来每次在公司遇到,董婧都要问我一句:你什么时候跟我re故事线,怎么这么大牌。我一直拖了很长时间,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可讲。
总结一下我的经历,鉴于当年艺术类比较好上大学,我选择了参加艺考。在选报“戏剧影视文学”这个专业之前,我都不太清楚它是做什么的。到了大学里,一百多个同学,对电影和文学感兴趣的人屈指可数,大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更愿意去村子里的舞厅蹦迪。
我们专业课的老师,主业是公务员培训,一周一次的课,他只用打开投影仪,在随便哪个网站排名top250的经典电影里播放一部,工作就算圆满结束。
大二那年我开始给各种文学杂志投稿,屡战屡败。一次终于看到曙光,杂志社告诉我小说通过终审,一个月后,杂志社倒闭了。大三那年,我到学校外面开始兼职生涯,那天起,看到影视剧里任何被欺凌的服务员,哪怕是古装剧里的店小二,我都很想冲过去替他们打抱不平。人生对所有服务行业的人充满敬意,因为他们太不容易了。
别的家长试图拿我这段经历教育孩子,我不忍心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当我需要徒手捡起别人使用完毕的卫生巾,或是不得不拿钳子夹断陌生人堵住公用马桶的大便,甚至跟一些完全没有规则概念的人沟通,请他把刚点着的香烟熄灭时。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之所以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源头都是来自于贫穷。
毕业那年不知道我该去做什么,跟风选择考研,既然要考,考点不一样的吧,于是我选了电影学院。初期斗志昂扬,中期得过且过,后期死猪不怕开水烫。考试最后一周冲刺,我在家悠闲地刷完了七十六集的甄嬛传。
初试结束以后,我觉得我可以回家继续端盘子了。可笑的是,公布成绩那天,我居然通过了。在参加复试的路上,产生了一种“这把稳赢”的错觉,更惨的是,后面两年我接连落榜。
无奈之下去了一家公司,每天过着复制粘贴的日子,负能量爆表,遇到任何人可以就吐槽公司辱骂领导发表一小时以上的演讲,那时很痛苦,觉得自己被下了祥林嫂同款降头。
工作的八小时中,完成工作只需要一小时,剩下的七个小时我在网上闲逛,像一个互联网流浪汉。常常对着电脑一整天,什么也不做。
有天我无聊到开始搜索《奇葩说》的微博关注了谁,无意暼到一个名字很有趣的人,我发现她是节目的制片人。于是我在她的微博下面留了言,一天以后我意外接到了面试的电话。
我买了一张软卧车票去北京面试,和我同车厢的是一个IT男。他问我为什么去北京,我回答他面试,他感叹:北京有什么好啊,大家都排着队往那挤。我问他所以你去旅游吗?他说不,我跟女朋友在那买了房。
第二天到站,我跟着他走到地铁里,用导航查询怎样到达三里屯最方便。地铁上面人贴着人,我们就像煎饼里快被挤碎的果子。几站之后他下了车,跟我说“祝你好运”。
我头发油的不成人形,在三里屯SOHO下面随便找了一家理发店,光洗头就花了四十块。在距离面试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里,我绕着商场外围走了十几圈。
这场面试前后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但我一点也没觉得紧张,他们什么复杂的问题都没问,唯一值得我思索的是,真的想好了要来北京吗?
春节之后,我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一个人来了北京。大家都跟我说:你要去北漂啦。坦白说其实没什么概念,对我来说这更像大学毕业之后的另一次开学。
我看起来做好了充足准备迎接新生活,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开始的那段日子,每天上下班下车步行将近半小时回家的路上,我非常想回家。
刚做选角时,跟人聊天是件很痛苦的事。当两个人都带着目的跟对方聊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气氛比春晚的小品还让人尴尬。认识佩佩那天,她在桌上摆着一本《黑道风云二十年》,我不敢跟她说话,怕她削我。
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告诉我,我们这项工作其实有个简单的原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给我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把我的人生经历套了个精光,然后她用一种深藏功与名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看吧。
这份工作让我认识了很多人,对于他们,我常常有种,他们走错了KTV包厢的意外感。
有次朋友推荐一个艺人来,我跟他和经纪人坐在一间会议室里聊天,每当我试图了解他,想从他口中多得到一些故事经历和看法,经纪人立把话抢去,开始替他发表演讲。聊天快结束,我对他除了一些百度百科已经写了的信息,一无所知。
我送他们出去,经纪人一边客套的寒暄,一边递上一张名片,我看着上面的名字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上网搜索后,发现她是《隐形的翅膀》那首歌的作者。
后来我们约过几次饭,聊她是怎么从一个设计师变成了词曲作者,她的童年生活,奶奶在她生命中的重量,和她刚来北京的那年见到了UFO。
大多数时间我听到鸡汤就想吐,跟她聊完天后,我意识到世界上真的有靠着所谓信念和梦想在生活的人。
还有一个选手,曾经三次想要自杀,每次都失败了,当她真的想要好好活下去,体检查出了癌症。
意料之外的是,我在高三艺考那年,看过她作为主角拍摄的纪录片。那时她在江浙沪一带主持了一档非常有名的电台节目。她回了我的私信,更让我意外的是,她还是我的老乡。
我们聊了很多生病之外的事,有一些可以当做传说。
她曾经生活在一个叫李家村的地方,但村里没有一个人姓李。有年夏天她跟着伙伴们在村里玩闹,被一条眼镜王蛇咬了一口,按照常理,必死无疑。父母忙着联系医院,村里一个类似神婆的人站出来,跟她的父母说了一句:信得过我,就把孩子留在我这,信不过,你们就准备后事吧。
父母别无选择,真的把她交给了那个神婆。她昏迷一个多月以后,神婆用了些花花草草治好了她。在她醒来后,眼镜王蛇被家人活捉,被熬成了汤,村里的人一家一口把它分掉了。
很多年后,为了纪念眼镜王蛇,她把它纹在了自己的身上。
相比之下,我的经历根本不值一提。
后面那几天偶尔因为这件事睡不着,想到了刚上大学那段日子,我每天无所事事,在宿舍看《康熙来了》成了我最常做的娱乐活动。我曾经跟大学舍友说,如果有天能上康永哥的节目,应该死而无憾了。他说,那你还是去死吧。
我给董婧发了一条微信:有空的时候找我聊聊吧,你觉得可以,那我就参加。那天我和三个导演坐在公司的懒骨头会议室,一起聊了两个多小时,诡异的是,我们最后都哭了。
录制的前一天,我一晚没合眼。第二天,我在录影棚遇到了肖骁,他问我你哪天上场,我说后天,他冲我翻了一个白眼快速走开,后来我收到了他的微信,他说:加油。
上场前的十分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场内上一个选手获得一片掌声,我的耳朵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当我听到何老师念出“本届最大黑幕”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立刻叫车回家。
我下场找到定位的地方站好,听到晓松老师笑着说:看把小伙子给紧张的,走路都一顺儿了。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紧张,当时我的身体居然毫无意识。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在正式的节目里被剪掉了,我的麦突然没了声音,音频老师上台帮我调整,那一两分钟,所有老奇葩一直在帮我活跃气氛,好让场子别冷下来,也是那段时间里,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那天讲话的过程中,马老师始终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当他对康永哥描述他对我的那段看法,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是:我也配?
还有现场的湉湉姐,李林哥,大王,以及所有的老奇葩都在回应我,虽然我的额头一直在冒汗,内心其实想落泪。
我突然想起有次公司集体聚餐,我因为家里的事情喝醉哭了起来,过了会儿佩佩过来劝我,说:马老师叫我过来劝劝你。我当下酒醒了一半,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从场内结束出来的时候,很多同事冲过来拥抱了我,他们说,刚才曹富贵在观众席哭了,我又有了那天酒醒的感觉。虽然很矫情,但想跟所有人说句谢谢。
对我来说,这个经历最后能为我来什么,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点击“阅读原文”,看高嘉程《奇葩大会》片段:
我是选了自己的选角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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