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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最后一舞

汉周读书 · 公众号 · · 2024-08-10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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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五年（1658年）十二月初九，昆明城，早朝。

永历帝朱由榔五内俱焚，坐在龙椅上发呆。

堂下却吵得不可开交。

起因是，昨天收到晋王李定国从贵州前线发来的情报——黔西的三路防御已经崩盘，臣正指挥部队回撤云南。大股清军尾随在后，很快会进入云南，请皇上赶快做准备，撤出昆明。

就跑路问题，群臣发生了激烈争论。

有人主张向滇西撤退，依靠滇西险要地形抵御清军，抵御不住，还可以跑去缅甸；

有人主张顺长江而下，直抵三峡，投奔夔东十三（明末清初活跃于川、鄂、陕、豫诸省的抗清军队，核心力量主要由原李自成农民起义军余部组成，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坚持抗清长达二十年之久）。

有人主张去闽南投奔郑成功；

有人主张同清军决一死战……

吵归吵，却没人能做决定，因为李定国还没回来，谁说话也不好使。

十二月十三，李定国回来了，拍板，去滇西。

十二月十五日清晨，朱由榔和千余名官员，在黔国公沐天波的护卫下出了昆明西门。

看着满大街拖家带口逃难的百姓，哀号遍地，朱由榔不禁潸然泪下，对沐天波说：“朕当了十几年皇帝，每次都是敌人还没来就逃走，实在窝囊，不如仿效思宗（崇祯）算了！”

出昆明，西奔永昌府。

一路上老惨了。

因为随行人员太多，粮食供应困难，朱由榔才勉强吃饱，大臣们就只能忍饥挨饿了。

百姓就更别提了，饿死路边，无人过问。

忠心当不了饭吃，活着才重要。

官员陆陆续续开溜，逃到永昌府的时候，千余官员只剩百余人了。

人们对李定国的不满逐渐爆发了——

一年前，永历政权还占有云贵、川南，拥兵近二十万，这么快就穷途末路了。

就连出生入死二十多年的老兄弟白文选（他俩都是张献忠的义子）竟当面质问老李： “皇上把全国之兵都交给了你，仗打成现成这样，谁该负责！”

另一个老兄弟冯双礼，干脆带着队伍脱离了李定国。

李定国心里窝着火，但想着自己这几年对清军的战绩，又无法反驳。

七年前，他在桂林之战中，迫使定南王孔有德自杀，又在衡州之战中击毙了清廷敬谨亲王尼堪，取得了震动天下的“两蹶名王”的辉煌战绩。

但从那之后，他就好像中了魔咒，对清军再也没有取得过像样的胜利——

肇庆之战，损失不小；

第二次桂林之战，依然望城兴叹；

新会之战，全军崩溃；

横州之战，差点被清军活捉；

......

这七年时间，只打过一次像样的胜仗，对手还是原先大西军的同袍——大哥孙可望。

现在的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两蹶名王”、名震华夏的“战神”了，更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只好向朱由榔引咎辞职。

朱由榔极力挽留：扳回一局，向天下人证明你的实力！

但攻进云南的清军有十万之多，而李定国能掌握的不到两万人。

差距悬殊。

现在的他，别无选择，只知道要带着军队向滇西撤退......

至于未来的路，他自己也不知道。

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正月初三，清军进入昆明。

整了一个月，二月初二，以吴三桂为前军，一路向滇西追击。

云南境内的大西军还有几万人，但散布云南各地，又没有统一指挥，各自为战，自然不堪一击。

清军只用了13天，就从昆明打到了大理府的门户玉龙关。

沿途城池，纷纷开城投降。

二月十五日，清军开始进攻玉龙关，白文选奋力抵抗，但终究兵力太少，士气低落，只坚持了一天就全军崩溃了。

清军斩杀4000多人，俘获战象3头、马130多匹，还趁势占了大理。

白文选带着残部连夜向永昌府方向逃跑，跑得太急，自己的巩昌王金印都跑丢了。

永昌府的永历君臣听说大理失守，个个吓得两腿哆嗦。

李定国当即决定，部将孙崇雅带4000人马护卫朱由榔撤往腾越州（今云南腾冲），自己率领剩下的15000人马断后。

二月十八日，清军兵不血刃占领永昌府。

吴三桂听说朱由逃奔了腾越州，顾不得休息，率兵追赶。

追到二月二十日夜间，追到怒江江畔，得知永历君臣已在前一天渡过怒江西去了。

吴三桂急于活捉朱由榔请功，加上一年来屡战屡胜，不免轻敌，既没派前锋侦察地形，也没等友军，孤军渡江追赶而去。

李定国的机会，来了......

在怒江西岸20里的地方，耸立着南北绵延八百余里的高黎贡山，山高林密，烟瘴弥漫，蛇虫极多，大队人马难以行军。

尤其最南端的古城山（当地人俗称“磨盘山”）地形非常险要，植被极为茂密，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可以通行。

走这里，队伍会被拉得非常长，兵力完全无法展开，通讯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李定国在这里打伏击，就算不能围歼吴三桂，至少也能歼灭他的大量有生力量。

二月二十一日卯时（清晨5-7时），吴三桂率兵马进入磨盘山，见两侧山头毫无动静，以为大西军早已跑远了，又不派尖兵做侦察，就命令部队前进。

按李定国的计划，等清军前锋走到第三重埋伏地时，第三重埋伏发射号炮，然后第一、第二重伏兵一起杀出。

可清军前锋马上走到第二重伏兵的时候，李定国的一个部下毁了这次伏击战——

这个部下，名字没查到，但综合各方记载，可知其地位不低，不是一般的小喽啰。

突然跑出来向清军投降，并且将大西军的伏击计划告知了吴三桂。

吴三桂大惊失色，马上下令全军向后转，全速退兵，同时下令往两边植被里发射箭铳。

埋伏在第一重的大西军将领窦名望，眼看清军要撤出包围圈，顾不上等李定国的命令，直接下令发号炮，然后冲出，与清军展开血战。

正在后方等待消息的李定国一听号炮顺序不对，知道大事不妙，下令第二、第三重伏兵一起杀出。

就这样，一场伏击战打成了正面消耗战。

双方从卯时打到午时（中午11时至1时），磨盘山的小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过了午时，清军多尼和卓布泰的人马赶到了战场。

李定国一看已无取胜可能，于是鸣金收兵，西奔腾越州而去。

磨盘山大战就此落下帷幕。

清军也损失惨重，没敢再穷追。

《爝火录》中记载：

此战“杀满兵八千余人”。

但考虑参战主力是吴三桂，吴三桂所部以汉军部队为主，因此这个记载真实性存疑。

但磨盘山大战是李定国对清军的最后一战，此后再无与清军一战之力了。

英雄的最后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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