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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有两个方向,怀旧的孩子不会变坏 | [台湾]吴钧尧专栏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16-12-20 05:23

正文

凤凰读书吴钧尧专栏


我深深以为,一个人心怀旧址,人会变得更温暖,也不会走向歹路


专栏
吴钧尧

怀旧的孩子不会变坏


叛逆有两个方向,一是往外跑,二是宅在家,它们有一个共同点:父母,都不是主要的陪伴。孩子,你也是这般。当你在家时,不像往常,爱拉着我扯些赏鸟、盆栽、社会趣闻等,我们不需要找话题,举目所见、随心所思,都能一一地,为一件平常,聊得极不平常。父子是身分,我们的对应更像朋友与兄弟。但当一个人长大时,言语也渐渐收了,聊家常,变得珍稀。


孩子,你把自己安置在房间,且有预谋的,把书本迭高,在桌椅围筑城堡、把电子琴当作护城河,你的位置只能从容放置你,我趋近关心,也只能眺望;尽管我跟你,不过一米的距离。


你的赏鸟知识是我们利用假日,从一条步道走进另一条步道,看遍这座野林改看另一座,你捧着厚重的赏鸟书籍,平面与立体对照,终于让鸟活得生动,几乎一看到甚么鸟,就能立即说出名字。我根本还没看清楚,“不会是唬人的吧”我质疑。你细说短短的一瞬,你的发现,“鸟嘴是红的,脖子两道灰色纹路……”然后补充尾巴的特征。


那是我们一起往外跑的年代。我们真的跑得够远了,阿里山、知本、天祥,甚至远及日本、贵州与江南,你的结论是,“有些鸟到处都有,像是麻雀,有些鸟则需高山或海边,才会出现。”也因为当年着实跑得远,而今回忆,都一一地,靠得很近。


孩子,我们开始不带你往外跑,或者说,你不带我们往外头走了。当我知道你往外跑的一个重点是参加小学校庆、探视国中老师、与高中师友聚餐,我很感到宽慰。我深深以为,一个人心怀旧址,人会变得更温暖,也不会走向歹路;因为在未来的旅程上,很多人在当下参与了,也有更多人在过去的岁月中,持续关心。孩子,这是“旧”的力量。


我跟你一样念旧。我回金门老家,常到小学学校,好像走向童年之路,自己也年轻了。过去会消蚀,却不易改变,我轻轻招唤,他们都复返。这就是“旧”,这就是我的根本。教室是低矮的平房,窗户是木头制的,上青色的漆,推窗时呀呀作响。老师们的面貌留在二十几年的模样,没有老,还在教室里读报、批改作业。


有树在窗外,春天时发脆弱的芽绿,夏天的树上住有一落一落的蝉,秋天落叶阵阵,入冬则一片萧瑟。穿过树林便是种植夹竹桃的土坡,老师说,有人不知道夹竹桃有毒,拿去当筷子,“吃完饭,人也中毒昏迷”。树林尽处有一个防空洞,我常常坐在楼梯上看书。防空洞紧邻着一户人家,姓许,我走过侧门,挨着学校的围墙走,便通抵许姓人家。屋内的偏堂卖不多的文具跟装在透明包装盒里的糖果、染得红红的鱼干以及泡面。我想到这间屋子,便会闻到鱼干香香的、腥腥的味道,还有昏暗的偏堂,尽管我已经记不得老板的长相,他仍端坐回忆里,等我光顾。


我开辟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时空,也帮那个时空留置了一个对应,在这关系中,我还是个孩子。一个很早就要起床的孩子。一个草草扒了几口稀饭便穿过庙口、走过岗哨、徒步一公里到学校的孩子。一个闻到兵营里传来阵阵豆浆香味就要吞口水、看见军车经过便急忙敬礼的孩子。一个不小心撞着欧阳金枝老师便手足无措的孩子。


欧阳金枝老师个头不高,紧抿嘴唇时,垂下肉团的腮帮子似也严肃立正。他挡着我的路了,我往右、他向左,我趋右、他靠左,我该怎么办?一位高年级同学经过,朝老师敬礼,直往前走,我恍然大悟,赶紧行礼,他才让出路。欧阳金枝老师不苟言笑,六个学年以来,没上过他专任的课,他偶来代课,我跟其他同学眼巴巴望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挨罚。想不起那六年来是否同他说过话、挨过罚,我能记得是他挡住路,以及教师置物柜上写着“欧阳金枝”的小小名牌。这两个印象未随时光流失,一直挡在那里,直到现在还是。


孩子,你或也有一个人或者几件事情挡着你,有快乐或悲伤、有你一直打转的回路,在记忆里转圈。


跟欧阳金枝老师处于同一个记忆位置的还有许水泽老师、许石坚老师。前者学究样,后者带着点孩子气。早年,小学同学会还举行时,我们会交换所知的老师讯息,持续关心老师。董国佐老师辞世已久,他是教我识字、习字的启蒙老师。


欧阳文厚老师接替董老师职务,直到毕业。有回返乡,回学校拜访,才知他已调往他处。我隔天驱车拜访,他正招呼学生用午餐,不时打量在走廊徘徊不去的我。我走向前告知来意,才知道久候的,是他的小学学生。对我的来访他显得惊讶,掐指一算,都几十年前旧事了。


几年前,我受邀担任金门驻县作家,好几回带你同行,特地带了棒球手套,在小学操场练球。两只手套很有份量,很占位置,但我们仍带上了,只为了短短一小时的互动;那是父亲与儿子的投捕、中年与少年的彼此投靠。棒球不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孩子,在棒球的竞技场上,你渐渐靠近,我则慢慢退场。


我当然跟你说我的老故事,关于这所学校与我、那些人与那些事,你听着,当然觉得陌生,但其实,你就走在我经历的轨道,有你记忆的钟声、操场跟师长,只是时空置换了。


偷偷跟你说,在我的叛逆时代,父母也多不在;他们忙生计、我忙着帮青春扮红抹绿,也有好几次啊,我扛上登山背包,露营或登山,母亲挡在门外,犹如欧阳金枝老师。只是我没跟母亲敬礼,左闪右躲,很快找到逃逸的空隙,往街道走,再来是听见母亲推开三楼的窗台,朝着我大喊,“出门在外,小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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