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名士言辞录（二）
陈远 辑
王闿运于1914年获袁世凯礼聘，担任国史馆馆长，那时他已高龄八十三。到北京就馆长职时有人问他：“您年纪这么大了，何苦千里迢迢来做这个官？”他回答：“世上最容易的事，就是做官，我因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只好来做官啰！”
王闿运在北京时，袁世凯常命人陪他游览名胜古迹，以讨其欢心。有一天，王闿运的车经过内阁总理衙门，王指着它对导游说：“这是动物园。”导游感到奇怪，问：“怎么是动物园呢？”王闿运解释说：“那里面住的内阁总理熊希龄，是湖南凤凰人，凤凰是飞禽，而熊（熊希龄）、猿（袁世凯）是走兽。飞禽和走兽皆聚集于此，不是动物园是什么？”
二次革命之前，黄兴与陈英士（其美）论事不合，陈英士大怒：“你是个英雄，我也是英雄，你不过多读几年书，中一个秀才就这么看不起人！（汝亦一英雄，我亦一英雄，不过汝多读几年书，中一个秀才便如此轻视人耶！）”黄兴说：“我怎么敢看不起您，我之所以与您争论，不能避免偏执的见解，就是因为少读书的缘故啊。（我何敢轻视？公然竟不免于偏执己见，与公正论者，正坐少读之过。）”陈英士听了，接着说：“既然如此，你去闭门读书吧，不要参与天下的事情了。（然则，汝且闭户读书去，无与闻天下事也。）”黄兴一时语塞，一笑了之。
1913年，袁世凯向以汇丰银行为首的六国银行搞“善后大借款”。六国银行请辜鸿铭做翻译，辜鸿铭狮子大张口，要六千银元的翻译费，银行团考虑他难得的语言长才，答应了。不料辜鸿铭并不领情，聘期一到，立即走人。临走时，他意味深长地说：“所谓的银行家，就是晴天千方百计把伞借给你，雨天又凶巴巴地把伞收回去的那种人。”这句话被当成英国谚语收进了英国《大不列颠辞典》。
筹安会组建时，杨度、孙毓筠等人打算罗织有声望的人加入该会，借此来号召国内的知识分子。为此杨度曾经亲自到黎元洪的家里去游说黎，并说他如此做法是袁世凯授意。黎元洪对他说：“项城如果有此意，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何必请你做中间人呢？”杨度答：“项城恐怕你不同意，所以才先让我来与您说，如果你不推辞的话，项城将和您面谈。”黎答道：“假使我同意，就是项城不来，也可以；若是我不同意，就是项城来了，说破嘴唇，我也不敢从命。”杨度问：“那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黎元洪过了半天才说话：“我今天的位置，是共和副总统，如果是关于民国的事情，我可以发表意见，但要是在这个范围之外的事情，我不愿参与。（吾所处之地位，为共和国副总统，若关于民国事宜，既承下问，吾可参末议。若涉及范围以外，吾不愿与闻。）”说完转身走到屋子里去了。
袁世凯年幼时，他的叔父问他的志向，袁世凯答：“愿流芳百世，毋遗臭万年。”
袁世凯即将发表帝制时，常常询问徐世昌当下的局势。主要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南方人民能否不起来反对，第二是在海外的国民党，可有能力举事反对，第三是欧洲各国对此态度如何。每次询问，徐世昌都回答见识浅陋，非其所知。袁世凯问：“你也有不知道的吗？（君亦有所不知耶？）”徐世昌回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袁世凯为之粲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