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答邀请丨“书中写得也太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

（题图自archatlas.tumblr.com）

企鹅号即将上线问答功能，目前正处在内测阶段，内部邀请优质自媒体号运营者回答用户问题，建设社群共享知识。

以下文化菌凭心情挑出的提问和回答，你也来看看吧——如果这几个问题邀你来回答，你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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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文字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你们有吗？

时常看一篇文章，看一句话就会将自己代入，有的时候感觉自己太矫情，但平时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却因为那些文字而流泪。

小时候读书，最容易被缠绵悱恻的爱情打动，年纪渐长，经过了一些失去，才明白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这大概是我们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告别，华丽的语言并不能将那种无力、痛苦、不舍描述万一。唯有真正经历的人，才能体会，才能写出。

他已骨瘦如柴，我也老态龙钟。他没有力量说话，还强睁着眼睛招待我……他现在故意慢慢儿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送一程，说一声再见，又能见到一面。离别拉得长，是增加痛苦还是减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远，愈怕从此不见。

——杨绛《我们仨》

然而，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也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金庸 《倚天屠龙记》后记 写于其子自杀后

一年多前，有份刊物嘱我写稿，题目已经指定了出来：

“如果你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你将会去做些什么事？”

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有去答这份考卷。

荷西听说了这件事情，也曾好奇的问过我——“你会去做些什么呢？”

当时，我正在厨房揉面，我举起了沾满白粉的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慢慢的说：“傻子，我不会死的，因为还得给你做饺子呢！”

讲完这句话，荷西的眼睛突然朦胧起来，他的手臂从我身后绕上来抱着我，直到饺子上桌了才放开。

“你神经啦？”我笑问他，他眼睛又突然一红，也笑了笑，这才一声不响的在我的对面坐下来。

——三毛 《不死鸟》

比起大家都很熟悉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苏轼写的《亡妻王氏墓志铭》要平实含蓄得多，但深思起来，苏轼接连承受丧妻、丧父之痛，母亲又已经离世，心痛之下发出“余永无所依怙”的感慨：

……从轼官于凤翔。轼有所为于外，君未尝不问知其详。曰：“子去亲远，不可以不慎。”日以先君之所以戒轼者相语也。轼与客言于外，君立屏间听之，退必反覆其言，曰：“某人也，言辄持两端，惟子意之所向，子何用与是人言。”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君曰：“恐不能久，其与人锐，其去人必速。”已而果然。将死之岁，其言多可听，类有识者。其死也，盖年二十有七而已。始死，先君命轼曰：“妇从汝于艰难，不可忘也。他日，汝必葬诸其姑之侧。”未期年而先君没，轼谨以遗令葬之，铭曰：

君得从先夫人于九泉，余不能。呜呼哀哉！余永无所依怙……

-答于2017-02-28 10:47:03-

■ 外国名著的中译本如何选择？

很怕不靠谱的翻译让我错过了原著的美。

首先来说说一些公认的译本：

托尔斯泰的中译本，必然是要选择草婴的；契诃夫的译本当然是汝龙先生的，可以说是专业到了极点。

巴尔扎克的译本，肯定要选傅雷的。除了傅雷，在法语翻译同样成为大家的是柳鸣九，他翻译的《悠悠此情》《长别离》《广岛之恋》等都是经典。

具体到书籍的话，《日瓦格医生》选择蓝英年的译本，《静静的顿河》的公认译本是金人；《包法利夫人》的中译本最好选择李健吾先生，如果想啃《浮士德》，最好选择钱春绮和郭沫若的。

单独说一下《尤利西斯》。这本书用来提高自身的逼格是再合适不过，很多人都会选择萧乾的译本，估计是受到了初中时候《榆钱饭》的影响，名声在外。实际上，个人更倾向于金堤的译本。

曹庸翻译的麦克维尔的《白鲸》，叶渭渠译川端康成的《雪国》和《伊豆的舞女》，傅惟慈译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王道乾先生翻译的杜拉斯《情人》，都是读者的最佳选择。

除了这样的一一对应关系之后，还有就是在出版社的选择方面，毕竟读书是一种综合体验，不仅体验文字内容，同时也要照顾到读者的观感。比如在排版、字号、纸张更方面要做出综合取舍。

在外国文学的翻译上，如果同一译本有多个出版社，上海译文是首选。其次的话，如人民文学、译林等几家也是不错的选择，这个要综合书籍本身来决定。译林在翻译出版方面也是老牌子，像《荆棘鸟》《红与黑》等都是译林首次引入国内。

在这里提一下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企鹅经典系列中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企鹅系列虽然是经典，但是这套书并非全部经典，很多译本的选择并不是公认的，比如这本书就是这样。

这本《契诃夫短篇小说选》注明的是耿济之原译，廖美琳重译，其实应该说转译比较恰当，毕竟廖美琳是不懂俄语的。所以，按照我的理解，就是廖根据耿济之的原本作了一定程度的修正，使之更符合现代语境。

从个人的阅读体验来看，虽然没有读过耿济之的原译，了解一下耿的生平年代就会发现，廖美琳的转译也相当谨慎，甚至可以说成是有点“畏首畏尾”，导致整部译作既失去了耿译的原滋原味，又没有完全契合当下的时代语境，读起来有一种“夹生”的感觉。

举个例子：

很多地方出现了助词词性的“将”，比如《侯爵夫人》（P9）的“跑将出去”，《邻居》（P67）的“闪将起来了”，这种用法在现代小说行文中用得相对较少。

此外，还有《在故乡》出现的“古冢一抔”（其他版本译成“一座古墓”），“逡巡”，等；《无名氏的故事》中“孰知来日之事兮，我将何如？”（P96），《邻居》中的“青春过兮生命尽，心头冷兮爱情绝。”（P67）；另外，频繁使用儿化音，“帽儿”，“脸儿”，“狗儿”，等等。

对《邻居》中出现的歌词，之前读到的译本是：“要是没有爱情，青春虚度，就等于断送年轻的生命。……”无聊的歌！

上海文艺的译本：“青春过兮生命尽，心头冷兮爱情绝。”好一段悲怆的歌啊！

手头没有耿济之的原译，个人感觉廖美琳在歌词的翻译和以上提到了几点方面没有对耿译作出改动。如果真是如此，我觉得还不如直接采纳耿济之的原译。

接下来我们对比一下《暗店街》的版本翻译。

《暗店街》这本书，现在比较流行的有三个译本：一个是早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薛立华译本，一个是上海三联书店的李玉民译本，另外一个就是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王文融译本。此前，这部作品的译名并没有统一。

漓江出版社于1992年出版的李玉民译本名为《寻我记》，译林出版社在1994年出版的王文融译本名为《暗铺街》，但是内容基本一致。最终，在后来的修改版本中都统一成了《暗店街》。

如果读过薛立华的《暗店街》就会发现，这个译本有一个乌龙：第一版封面上的译者写的是薛立华，而内页却是另一位翻译家黄雨石。其实，这个版本的真正译者就是薛立华。

薛立华曾在豆瓣读书发布声明，直言自己是百花文艺版《暗店街》的唯一译者，对黄雨石素无交集，而且百花文艺没有付给薛立华一分钱的稿费。薛立华得知自己的译作出版后，在20年之间多次联系出版社未果。由此，我们也能窥见翻译界的某种乱象。

在寻找自己真实身份的过程中，有一句话十分重要：

你说得对，在生活中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上海译文出版社王文融译本-P128）

百花文艺出版社和上海三联书店的译本对这句话的翻译也大同小异：

您非常正确地对我说过，在生活中，重要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百花文艺出版社-薛立华译本-P162）

您对我说过，生活里重在过去，而非未来，这话很正确。（上海三联书店-李玉民译本-P121）

就这三个译本而言，最关键的区别还是对《暗店街》开头第一句话的翻译，不同的风格定下了不同译本的整体基调。

在《暗店街》的开篇，薛立华的译本是“我的过去，一片朦胧……“，而李玉民采用的是诗意化的语言：我飘飘无所适，不过幽幽一身影。王文融则采用了最直白的语言：我什么也不是。王小波在《万寿寺》中所引用的，就是薛立华版本译本的开篇。

就文笔而言，很多读者更加倾向于李玉民的译本，但是如果我们从这部作品的整体风格来考量，个人认为薛立华的译本在文笔和原著风格上做到了两者兼顾，更胜一筹。

相比于薛立华的文笔，李玉民更加倾向于诗话的语言反而在准确度上与原著稍有出入。至于王文融的译本，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读者共鸣的地方。但是，如果参照整部书的文风来看，这种保守稳妥的译法也未尝不可。

综合来看，可以根据以下几个步骤做出选择：

首选公认名家，然后综合出版社和书籍质量本身做出取舍；

在没有公认名家的情况下，可以通过出版社做出选择，同时对译者作一个大致的了解；

最后说一句，诗人改行做翻译往往多有精品出现，比如在民国时期，很多专业的翻译家在诗歌领域都有十分大的成就，这就是要把我语言的韵律和层次感，给予读者更好的阅读体验。

 -答于2017-02-28 11: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