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澳门的一所大学工作。由于20年前在香港工作过，对于深圳海关这么多年的变化，耳闻目睹。应当承认，比起二十年前，已经有了较大进步。但是2017年4月26日，在深圳机场附近的福永码头一次经历，让我对海关部分人员的业务水平和法律常识非常失望。我以叙事方式重述当天的情形。
我乘26号上午8:45澳门至深圳机场的船，于大约10:10左右达到福永码头。过了边检后，在将背包放在机器上给海关检查时，海关人员（暂时称为海关A）要求我出示身份证。我将证件给他。看到他将我身份证在一个类似POS或者刷卡机的设备上刷过。
我随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权力查身份证吗？他不高兴地看着我，说：海关为什么不能查？这时他已经将身份证交还给我。
作为法律人，我的维权意识警觉了。问到：你们的法律依据是什么？
海关A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他和旁边的另一个海关人员（简称B）交换个眼神。马上说：给我你的身份证。跟着就要从我手里自己拿。
我当然见过这个场面。记得十几年前，一次在罗湖海关过关。我当然没有任何走私物品。因为对于一位海关人员粗暴检查我的物品不满，牢骚了几句。他当时就想强抢我的证件。经过一番角力，我的证件当然不能给他抢走。他想带我走。我问为什么？他想了半天。没有讲出理由。我当然不理他。扬长而去。
这次A又想从我手里拿证件。我不给。还好，这次他没有强抢。但他拦着我，不让走。
我说：你想干什么？不让我走吗？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吗？
A嬉皮笑脸的说：我要解释法律给你。
我说：你可以解释，我可以不听，我没有时间。然后就要离开。他和B交换一个眼色。拦着我不让走。
这时，我愤怒了。我在X光机那里取回了双肩包。我想看你能把我怎样。我的嗓门提高了。我对A说：你想拘留我吗？我不走了，陪你。A这时拿到了我的身份证。看看周围的几个观众。想了想。又还给我。
这时B插话了。他说：我们一定要和你解释。
我说：没有时间。需要赶飞机。你不能强迫我听。
僵持之下，看到有人围观，A开始催我走。
我准备走了。走之前，我问两位海关人员。能拍照你们的号牌吗？我要投诉你们。他们开始说随便。后来，都拒绝我拍照。但A让我记下他的牌号。B用手挡住自己号码。拒绝我看。
这时机场和码头之间的大巴车司机。不知怎样知道了有乘客在和海关吵架。他跑过来对我说：去机场吗？车马上要开了。
我立即跟司机离开。走了没有几步。A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我，说：你不能走，我们领导来了。
这时后面一位中年稍胖的海关人员（海关C）来了。他们两人强行拦住我。不让我走。我说：大巴马上开，我不想和你们说话，你们没有权力不让我走。
他们两人继续拦在我面前。当时的局面，只有我出手推他们，才能脱身。但我的法律常识告诉我，不能有身体接触。否则他们就有借口诬陷和为难我了。
无奈之下，你愤怒地对C说：如果你再不让开，我现在就打开手机录音。将我们的对话全部录下来。接着我开始启动手机录音。
这时，C一边翻着白眼说：录音不怕。我们周围都是摄像头和录音。但是让开了。
这时从我到海关关口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我出了大厅。接驳巴士已经离开。
我余怒未消。拨打了海关投诉电话12360。
等有人接听时，我告诉客服人员，我投诉福永码头海关。两个主要问题：第一，对于所有深圳海关而言，你们查所有旅客身份证的法律依据是什么？第二，福永海关工作人员态度恶劣，他们有什么权力不让我离开。
我说了一两分钟。对方鸦雀无声。我问，还有人吗？她说在听。可是没说几句，她告诉我，你的问题只能书面投诉。你查12360网络投诉联系方式。给他们发邮件或者传真，他们才能处理。
我知道我们的电话在录音。所以，我明确告诉客服：我在出差，网络投诉只能三天以后。我希望你们保留好我的投诉记录。并且希望你们马上调取几分钟前的海关录像。核实我说的情况。我强调说，你不想以后被告知录像已经没有了。
客服仍然说，不见到书面投诉我们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我明确表示：希望你们保留好录音。我不但对福永海关不满。也对你接受投诉的冷漠不满。
在投诉中，我说过希望你们看录像。他们强行留我的行为如同土匪行径。
这时客服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语言。
我明确表示。我知道有录音。我希望被录音。我说这样的类似土匪行径与城管作为无异。
投诉后，我在网上反复查找所谓的12360书面投诉联系方式。根本查不到。不论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任何投诉机构像我这样知道依据网络作研究的人都查不到的话。存在与否已经没有意义。
12360服务满意度回馈当然是：非常不满意。
我海关投诉之路已经走到尽头。
现在回到我最初问到两个问题：
第一，海关有权力查所有旅客的身份证明吗？
《海关法》第六条第二款规定：海关有权“查阅进出境人员的证件；查问违反本法或者其他有关法律、行政法规的嫌疑人，调查其违法行为。”
这大概就是海关的所谓依据。会读法律的人都知道，这个条款是海关在存在走私和违法嫌疑时才能行使。现在深圳海关查所有过关旅客身份证。难道深圳海关有证据怀疑所有旅客每次过关都在走私吗？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所有人，和每次过关都被怀疑。
请深圳海关提供怀疑证据。
也许有人认为以上条款是独立的普遍授权。这样的结论是错误的。1）该条款第一段后面是分号“；”，这种语法结构说明了查身份证和后面违法嫌疑的关系。即不是一种独立的任意查身份证的授权。2）警察也不能任意要求公众出示身份证。他们必须有合理理由，怀疑和公共利益需要时才能要求公众出示身份证。就保护公民和公众人权问题而言，海关不会获得比警察更自由的权力。
第二，海关有权力不允许旅客离开吗？
这个问题更简单。海关可以宣传法律或者其他他们认为正确的信息。但是，海关没有权力强行要求旅客留下听他们说什么。强行留人是侵犯人身自由和公民权利行为。该案中，海关人员先企图扣留旅客身份证，然后海关A阻止旅客离开，最后发展为A和C两人并排拦在旅客前面不许旅客离开，是对旅客基本权利的侵犯和骚扰。
这种场面发生在代表国家执法的海关管辖范围内让人愤怒。
我不是违法嫌疑人。仅因为质疑海关查旅客身份证的合法性就受到人身自由的强行限制。这种行为与引起众怒的城管街市行为有差别吗？
我保留了海关A的牌号。也知道12360客服号码。尊重他们隐私。暂不公布。
珠海海关同样在查所有旅客身份证。这种作法同样存在合法性问题。
此文的撰写受到了前几天一篇关于北京西客站乱象故事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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