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一本让我落泪的生死之作

所有生命价值平等，只是有些人的逝去显得格外残酷。

当保罗·卡拉尼什（Paul Kalanithi）2013 年被诊断为癌症晚期时，他只有 36 岁，正准备用自己的头脑和双手为世界做出巨大贡献。他是一位有才华的医生，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总住院医生（chief resident），距离他完成整个临床领域最为严苛的培训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他也是一位出色的科学家，他所做的关于基因疗法的博士后研究为他赢得了这一领域的最高研究奖项。

但这似乎还不够，他还是一位伟大的作家。在就读医学院之前，他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的两个英国文学学位，并曾认真考虑过将写作作为全职工作。

多么优秀的人才，又是多么巨大的损失。

我之所以了解卡拉尼什的故事，是因为他在遗作《当呼吸化为空气》（When Breath Becomes Air）中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是一部令人惊叹的作品，它深深打动了我、梅琳达以及我们的女儿詹尼弗。事实上，我应该说这是我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读过的最好的非虚构故事。

这本书让读者深入了解了卡拉尼什，并深深地喜欢上了他。他不仅将人们带入到了他作为一名医生以及病人的生活中，而且让我们感受到了他身为人夫的角色——由于他和妻子都身处没日没夜的临床实习期，这让他有时难以尽到丈夫的责任。最让我产生情感共鸣的地方，是在卡拉尼什确诊之后，他和妻子露西还是决定要生个孩子，或者可能恰恰是患病这件事使得他们决定要养育后代。妻子分娩时，卡拉尼什也在现场，但是化疗的反应让他的身体异常虚弱和寒冷，甚至无法怀抱刚出生的女儿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8个月后，卡拉尼什在医院的病床上告别了人世，几百米开外就是他女儿降生的产床。

我通常并不喜欢那些关于逝者或者将死之人的催泪故事，比如我不喜欢《最后的演讲》（The Last Lecture）和《相约星期二》（Tuesdays with Morrie）。不过这本书显然赢得了我的钦佩甚至眼泪。

这本书的结尾是妻子露西在丈夫去世之后所撰写的，我不知道有哪个人能够强忍住泪水读完这一部分。露西写道：“我经常会去保罗的墓地看他，带上一小瓶马德拉葡萄酒，马德拉是我们度蜜月的地方。每一次，我都会把一些酒洒在草地上，献给保罗……我的手抚摸着那些小草，仿佛它们是保罗的头发。我们的女儿卡迪也在她小睡前的时刻，来看爸爸了，她躺在毯子里……手里还抓着我们放在墓碑前的花。”

不过，大家也不要因为所有这些悲伤而对这本书望而却步，我应该强调一下这本书吸引我的其它地方。

首先，我非常喜欢卡拉尼什的外科培训故事。我总是觉得医生很了不起，他们需要做出极为艰难的决定，而且他们的许多工作影响着人们的生死。卡拉尼什很好地诠释了这些巨大的风险，同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上帝情结。书中有一个讲一位脑癌小患者的故事，每一个读到它的父母都会为之动容。“成功和悲剧之间只隔着一两毫米的距离。一天，曾在几年前使病房充满欢笑的马修再次入院。在之前的肿瘤切除手术中，他的下丘脑受到了轻微损伤，那个可爱的8岁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12岁的怪物。”

另一个吸引我的地方是卡拉尼什流畅的文笔。我敬重所有医生，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些不仅拥有高超的医术，而且拥有写作天赋的医生。每当发现这样的医生时，我总是会感到震惊，但这已经成为过去时。卡拉尼什隶属于一个“明星医生作家帮”，他们包括为这本书撰写前言的亚伯拉罕·韦尔盖塞（Abraham Verghese）、西达尔塔·慕克吉（Siddhartha Mukherjee） 和阿图·葛文德（Atul Gawande）。也许我应该请教一位神经科学家，以便弄清这些看似迥然不同的才华在人的大脑里是否存在某种相通之处。

我相信我会再次阅读《当呼吸化为空气》。这本小书拥有非常多层次的意义以及非常多的并列关系，比如生与死、病人与医生、儿子与父亲、工作与家庭、信仰与理智。我想当我读第二遍的时候，会收获更多感悟。

卡拉迪尼的身体先后受到了疾病和强力化疗的打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积攒体力才把这本书写出来的。不过我很高兴他做到了。在短暂的一生中，他通过书籍、写作、医学、手术、科学等各种方式探寻了生命的意义。通过阅读这本书，我能够看到这段旅程中的一小部分，这让我心怀感激。

我只是希望这段旅程不至于结束得如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