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信箱，由作家余泽民回复。
余泽民1964年生于北京，1989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同年考入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攻读艺术心理学硕士研究生。1991年移民匈牙利，现定居布达佩斯。2017年4月获匈牙利政府颁发“匈牙利文化贡献奖”。他的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纸鱼缸》《狭窄的天光》、中篇小说集《匈牙利舞曲》、以及多本文化随笔集。他也翻译了凯尔泰斯·伊姆莱、马洛伊·山多尔等外国作家的作品。
他曾给正午写过一篇随笔：《柏林墙、流亡与记忆》。
1
正午你好：
展信佳！
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寂寞的人。似乎很久了，一直是一个人在行走，带这些责任或者说负担。
今天是在上班时间来写写这封信，所以并不感觉倾诉的酣畅淋漓。
中午，我姐又开始跟我吵了。每次这样的时候我总是莫名的委屈。我趁着上厕所，独自带了很久。打开手机看笑话，被笑话逗笑，带离现实。
现在说应该是一年半之前了，我外婆过世了。那时候在南京的一家电商公司上一个并不想干的班，那几天我迫切的想要辞职回家，就在准备买火车票的那天早上，外婆去世了。回到家里，外婆的遗体并没有在火车上担心的那么可怕，也许是至亲之人，最后变形了的脸也并没有让我觉得害怕，只恨这么久以来并不曾梦到外婆。也许外公把外婆照顾的很好，黄土下的新家很温暖。整个葬礼，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姨婆责备的问我的时候，也只是笑着说哭不出来。这一年多来却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想起外婆，抑制不住眼泪，被路人回头看。无法相信，我的外婆就那样走了。再也没有人在我洗头发的时候给我拿毛巾，洗澡的时候没有人那么耐心的擦背，没有人对于吃食那么热爱，没有人再说我像个小丫鬟......那时候我真的明白失去后想要珍惜的心情。
仅仅一年半的时间，我却又差一点失去了我的爸爸。爸爸在我毕业工作之后，跟着我去了很多地方。曾经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和我一起在网吧里过夜。谁在网吧座椅上的父亲，电视剧的光不停变化，映照着疲惫的睡颜。爸爸患乙肝已经很多年了，这个中国患病率10%的疾病，真的不是有很多人重视。但是爸爸因为我的轻视，差一点就离开。那天的一个月之前，爸爸就说他拉肚子，一天去很多次。可是我玩手机、睡懒觉、蹉跎岁月，也没有去问下到底怎么样。那天早上本事是打算早起，然后走路去公司的，却被爸爸刷牙时干呕的声音吓到，带爸爸去了医院。B超的单子硕士肝硬化了，在去抽血排队的时候，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我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去关注。但是下午，医生就告诉我，不止是肝硬化，是肝癌，已经晚期，多则三个月，少则半个月。叫我如何接受？爸爸就在门外，大概听到了哭声了吧。脸色很难看。我一边难以接受着，一边安排这些事情。当天晚上并没有住院，第二天，爸爸就吐血了。进了急救室，下了病危通知。这一切我不敢跟妈妈讲，姐姐半天过不来医院。还好几个同事在医院。如果没有他们，肯定会更加的无助。回忆起来，那是黎明前的日子，绿光越来越盛，病情没有再恶化，也并不像前一天医生说的那般严重。爸爸一天天的好起来了，家终于还是完整的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姐姐。我和妈妈在医院照顾爸爸，姐姐却每天在家里做好吃的！爸爸住院的时候基本都是禁食的，那些饭菜也并不是做给我和妈妈的，因为我们两几乎24h在医院，她也并未给我们送过饭。下病危通知书的那天，姐姐从家里到医院整整花了3个多小时，一般只需要半小时就能到。出院的那个周末姐姐带着小孩去她的新男朋友家整整两天。肝病不能生气，心情不好都不行。姐姐却在家里和妈妈吵架，劝都劝不好......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想的太多了？所以需要一个地方倾诉下。
年龄越来越大，要担负的责任也越来越大。从高中时在百般乞求下仍然被拒绝陪我上厕所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一个人前行，没有知心的朋友。看似亲切的家人也各自有自己的考虑。那么长大就意味着孤独吗？
如果有人看了我的信，能麻烦您回复下吗？让我知道这不是一次徒劳。
祝您：万事顺利！
jhiojk
NOON回复：
Jhiojk 好：
接连丧失外婆和父亲两位亲人，而且是你长期用心和精力厮守过的亲人，这种痛，我知道我作为一个陌生人用任何话语都无法慰藉。但我，作为一个学过医的人，作为一个直系长辈中也剩下母亲还建在的人能说是：人要正视生老病死，医学也不能总创奇迹，黑发人送白发人，总比反过来要好，这种痛苦是我们注定要承担的。
至于你的姐妹关系，或许才是真正折磨你的事。也许你们的心性不同所致，也许由于你俩在家中扮演的角色不同，总之，如果像你所说，她不愿像你一样承担那么多的家庭负荷，那么对你来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通过母亲分摊责任，如果母亲也做不到，那么你只有斟酌自己的能力继续支撑。注意我说的，“斟酌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牺牲自己。我从来不赞成那种牺牲孩子的孝，我想你母亲也不希望你那样。
人在成年后都是孤独的，即使有伴侣有朋友，也难于改变孤独的本质。伴侣和朋友的存在，大多也是有条件的，生活中存在计较、欺骗与背叛。但人本质的孤独，不能于生活就孤独，不用天经地义地把血缘的亲人视为生活中的一切（包括你的母亲和姐姐），要寻找伴侣和朋友，哪怕他们可能只会陪你走一段路，但你还有可能寻找下一个，再下一个。另外，还有书呢，读书也是排解孤独的一种有效手段，人在书里可以获得理解，也可以理解别人，读书和交友一样重要。
做生活中并不孤独的孤独者，这是日常生活的高境界。
祝释然。
余泽民
2017年5月2日，布达佩斯。
2
给正午
在情绪崩溃的前一瞬间，我躲进了厕所。打开音乐的瞬间想起没带耳机，便在隔间将音量放到最小，听《被驯服的象》。但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宣泄一番，而是听完歌后和平常一样回到办公室，继续帮前辈们打杂。
再有半年就要毕业，如今在心仪的事务所实习。几乎每天出差，加班到很晚。最惨的一次是下飞机时发高烧，全身疼痛，吃了药睡了几个小时就马上爬起来工作。
但这些都不要紧。
只是实习了两个月，我忽然厌倦了。想停止了。我想到，我的青春，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就应该这样在无尽的工作中逝去吗？等我过几年，是不是也像前辈们一样发胖，秃头，头发乱糟糟的，三天洗一次澡，半个月洗一次衣服。
我的未来就是这样的吗？
从小到大，我都是好孩子，完全没有出现所谓的叛逆，没有和父母吵过一次。不管是学校，生活，都没有让被人担心过。但现在忽然想要放弃这份唾手可得的好工作，自己都难以理解。
从小就喜欢写作，有一点小的天赋，但在这个时代完全不够看。邮箱里是满满的退稿函。想一边工作一边写作，两全其美，但工作后才发现，实在是太天真。
我该如何是好。期待你的回信。
无病晚期患者
NOON回复：
无病晚期患者，你好！
只要你没病，晚期永远不会太晚！年轻是生活最大的本钱，毫无疑问，你再苦再累，都仍拥有它。谁说青春就法定应该轻松快乐，无忧无虑呢？谁说工作和挣扎就注定是苦难呢？如果让我现身说法，我在国外经历的磨难和绝望要超过你无数倍，但经历过之后，我回过头来感激那些落魄的流浪岁月，因为正是那段岁月给了我别人碰不到的机遇，为我磨炼出同龄人少有的定性和自信，青春的蹉跎成了现在写作丰厚的素材。
说到写作，就聊聊写作。我40岁时在《当代》发表的第一个中篇小说《匈牙利舞曲》，在那之前我写了几百万字的东西。当然，跟你不同的是我没有接到过一封退稿函，原因是我至今都不投稿。塌下心来为自己写作，等待属于自己的机遇。我猜你只有二十来岁，如果真梦想成为作家，那就继续承受生活，继续闷头写作。记住：抱怨和自怜，都不能把人带得更远。
如果有点时间，请读读我去年新出的长篇小说《纸鱼缸》，讲的都是年轻时代磨难的价值。如果再有时间，读读《大卫·科波菲尔》，他相信生活的生活态度，二十年多年曾经影响过我很多。
年轻人喜欢抱怨机遇，但殊不知，机遇=能力＋定性。
祝无病也康复。
余泽民
2017年5月2日，布达佩斯。
3
Dear正午君：
新年快乐呀！
一年前确诊得了一种自身免疫病，所幸发现得早，目前并无大碍。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却在我的生活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虽然在外人看来与之前的我并无二异。
首先。哎，要说命运弄人呐，就在我去年忙着天天跑医院做各种检查的当口，导师给了我一个去国外交流一年半的机会（同时也暗示了回来继续读博）。我是一直想去国外看看的，但是又深知自己不适合走科研这条路，不打算读博，加上当时被医院的事搞得焦头烂额，被告知以后需要一直吃药以及定期检查，出国一年半非常不方便。于是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我是一个极其敏感焦虑的人，也看到文献说这种病对人的心理状态有影响，易发抑郁。加上我们平时做实验要接触各种生化试剂，我怕对身体会有危害。虽然后来咨询了医生，医生让我放宽心，目前没有研究表明环境对这种疾病有确定的影响，但是我还是不争气地胡思乱想。渐渐地，我就萌生了退学的想法。这一想不要紧，整个人立马就瘫掉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每天仿佛行尸走肉，时间久了，脑子好像都僵住了，难以集中注意力，无法思考，导致课题几乎毫无进展，经常被老板骂。我以前自尊心还是挺强的，被老师批评了还知道改进，现在好了，老板越骂我越拖延，熬夜也越来越凶，恶性循环，时常崩溃，时常躲在卫生间里大哭。
我一直怀疑我得了抑郁症，经常莫名其妙地想哭，但是由于拖延症以及出于对国内精神医疗状况的不信任，一直没去医院检查，就这样捱到了今天。
所以现在看来，我退学的想法已经不是出于对身体的担心了，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本来对科研就没什么兴趣，加上老板那边压力大，每天在实验室里就像受刑，只想一走了之。
可是我太怂太没用了，一年了，还没做出个了断。退学的话，首先不知道去干什么，这行本科学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转行成本太大，也不知从何下手。其次我从小到大成绩一直不错，别人眼中的“乖乖女”，退学的话可能会在我们家引起地震，也会被我们那个小地方的人说三道四，其实我自己倒不是很在意陌生人的看法毕竟我也听不到，只是我父母一直好面子，会承受很大的压力，要是真退了估计会被我那专制强势的父亲逐出家门（大误）。不退的话，实在是太难熬，这文凭和我估计只能活一个吧哈哈。
研究生已经读了一半了，再拖下去，沉没成本会越来越大。有时候也会想，咬咬牙把这一年半撑过去，也就没什么事了，但是我现在整个人好像游离于这世界之外，难以专心地去干一件事情。
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一直比较冷淡，他们对我的关心也止于衣食住行，没有什么情感交流，我也不想让他们忧心。对朋友，倾诉一两次还行，整天跟人家散播负能量，谁也受不了吧。所以写了这封信，也是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毕竟是时候作出决定了。
不知不觉写了一千多字，谢谢你读完我这冗长的胡言乱语。
祝好。
From李子
NOON回复：
李子，你好！
你能写这封倾诉的信，就证明你有排解自己的能力和勇气。
你自己也说，你的自身免疫病并不大碍，只是一时乱了你的阵脚而已；放弃了一次出国的机会，不能放弃了未来所有的机会；每种病都有种种可能，但可能不说明是注定的现实，你为可能发生的东西苦恼属于庸人自扰，若真得了抑郁症再找医生不迟。研究生无论你读不读下去，都要克服现在这种“憷头”情绪，人活在世界上，躲避不是生活的手段，躲了今天躲不了明天，尤其你不可能躲避自己。无论你跟父母的关系，还是跟周围人的关系，关键还是取决于你自己，成年人了，只要你想改变肯定可以改变，想让别人听自己倾诉，你必须先交你肯定听对方倾诉的朋友。友情维系下的关系，朋友间乐于当“感情垃圾桶”。
顺便提一句，我曾经就是搞心理的，心理调节的关键是倾诉和沟通，无论国内国外医生都有上中下，你没利用让自己因担心而产生出的不信任过度泛滥。我看当下，学会交友，学会付出，学会倾诉，要比你为“放弃不放弃读研”这个问题苦恼更重要。
如果真想做专下心来干一件事，我觉得，就是专心交上一两个朋友，别的心理问题会迎刃而解。对年轻人来说，友情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请相信我说的，请相信友情。
余泽民
2017年5月2日，布达佩斯。
4
正午的各位老师们：
展信佳！
我一直很喜欢正午信箱这个版块，能看到各种类型的陌生人不同的烦恼，有些使我很有共鸣；能看到各位老师对不同的烦恼不同的应对方法，有些使我感到十分有趣。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写信给正午的冲动，但是因为自身的拖延有一种莫名把自己的事情置身事外的逃避感，让我一直到现在才提笔。也因为昨天与家里的一通电话和最近的状态问题，让我不得不立刻提笔写信。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回复，万分感谢！
先说自己困惑已久的第一个问题：亲情
以前有一段时间特别恨父母，从小学开始每天自己一个人或者和后来和寄住我家的弟弟两人走五六公里上学、回家；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放假都出去玩或者在家看动画片，我却只是当家里的劳动力，搬砖、挑粪、除草、放菜苗、放牛、摘棉花、摘苞谷、摘茶果……各种我能做的我不能做的的活。
上学的时候，我特别害怕学雷锋活动，平常老师说买一块钱的尺子我妈都要数落我半天才给钱，更别说给别人奉献爱心了，经常一句话就是说我们家都没人资助我们还去资助别人？然后看着别人捐这捐那，我一个人穿着补丁衣服在角落特别羞赧，因为我真心觉得我们家确实还没有那么穷，小时候基本没买过新衣服，全是各种不知道哪收过来的衣服，我是95后，一直到初中，我从来没有过零花钱。
有一年生日那天，什么都没有，生日快乐没有，生日蛋糕不用想，依旧喊我起床，捡了三亩地的棉花，一个人边捡边哭。
中考过后，有一天发高烧，从晚上就开始躺着烧，早上起床家里就没有人影了，白天烧的骨头都疼的感觉，一个人躺在地上哭，下午婶婶（农村有算命的说我八字不好，叫父母只能叫叔叔婶婶，直到现在我也叫的叔婶）回来，第一件事不是问我身体怎么样，你们一定想不到，叫我去隔壁拿油桶，回来丢我两盒药，还说没事生什么病，浪费钱。这导致我特别害怕生病，或者生病不敢和家里人说，不是害怕他们担心我，是害怕花钱。
我高中才开始发育，我妈在我已经来了大姨妈快半年之后才知道我已经来大姨妈了。
曾经想过毒死全家，高中的时候想过自杀，自残过一次，当然，这些家人都不知道。在他们面前，我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直到现在，他们仍然觉得我应该说一个听话的女儿。
我觉得我虽然缺爱，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长大以后，依旧有爱人之心，只是渴望被爱的感觉会比别人强烈。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和关心。只是遇到比自己优秀的人会自卑，特别自卑。经常通过穿着判断人的高低。觉得赚钱比什么都重要。在爱情里容易自卑，会被他不经意的动作神情或者开玩笑的话而中伤，不敢生气，或者生气之后自责怕他讨厌我，没有安全感。不相信永远，只看现在。不想生孩子，不想结婚。
我现在也不恨我爸妈，突然想明白，他们这代人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只是把自己受过的教育，再给了他们的子女们。我感谢他们，养一个孩子不容易，做一个父母不容易，他们为这个家的付出不容易，我们这个家不容易，我曾经诅咒过父母，但当他们遭遇车祸后，我才发现，我是不孝的，所幸都不至死。但是我依旧讨厌这种血缘关系所带来的羁绊，我觉得人要是无性生殖就好了，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或许会有其他的羁绊，没有了血缘道德的束缚，有些人或许活的轻松一点，比如，一个成年人没必要为了孩子或者父母放弃自我。人的路都是自己走，或曲或直，皆由自己，与他人无关。
开学一个多月了，因为实习和做实验的事情忙，我没什么时间也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昨天想想实在是说不过去，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回去，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开始了父母那一套经验论，我有尝试和父母站在平等的对立面去和他们讲道理，可是出身农村的他们觉得我要么是大逆不道要么就是中邪了。我很无助，他们说我听他们的安排，不回家找有钱人结婚不呆在他们身边就是不就是不听他们话不孝顺，他们会伤心。可是他们就没想过我开不开心，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的表现？我大学四年，包括学费生活费只花他们将近3.7万，我现在自己能养活我自己，为什么他们不能给我自由，要过多的去干涉我。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服父母，我也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但是我也需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权，我不想过和他们相似的生活，我也不想我变成他们的样子以后让我的孩子（如果我有）陷入这个循环之中，可我与他们始终是冲突的，我想不到有什么适合的办法去说服他们。
第二个问题：工作（如果有老师看到这里，十分感谢您的耐心！）
实习（互联网运营）快一年了，最近因为专业原因毕设需要在实验室进行，这和上班时间出现了冲突，而且冲突无法解决，实习老大（老大人特别好）一开始是允许我不去公司坐班的，在实验室或者学校空余时间把布置的工作完成就行，可是，一两周时间过去，发现经常有紧急的事情因为我在做实验的缘故联系不上我，或者我自己因为实验和工作的关系弄得十分焦虑，不能两全其美，而且现在的实习工作自己感觉觉得已经学不到什么了。所以现在两条路，一是现在自己辞职，及时止损，但是辞职意味着本来有机会可以转正的工作没有了，毕业需要自己去重新参加社招。二是调整自己的状态，辛苦一点和工作、实验死磕到底。而且，毕业找工作一定那么必要而且紧急吗？纠结之中，希望老师能指明一下方向，谢谢老师耐心看我的一些烦恼和唠叨，文笔不好，还望谅解，期待老师们的回信！
祝好！
巨人同学.
NOON回复：
巨人同学，你好！
耐心地读完了你的信，发现其实你自己已经想到了答案，只是还没有最终让答案变得明晰而已。
先说亲情。贫寒是生活中具体的折磨，会把人磨得琐碎，让人变得计较，但这不等于说是长辈们的错。如果没有他们出于实用的琐碎和计较，可能就没能力把你送上大学。你说你曾想毒死全家，高中时想过自杀，还自残过一次，这都是你还不懂事的表现……让我欣慰的是，你现在开始理解长辈，这是成长的证明。
至于你问长辈为什么不给你“自由”？而且在“花他们将近3.7万”前加了个“只”字，我意识到你的情感也有待于继续成熟，你开始理解长辈，但还未真的理解。他们对你传授“经验论”，并不是他们花钱换来的权利，而是出于他们作为父母对孩子本能的挂心，是爱的表达，不管对你有没有用。你说，“人的路都是自己走，或曲或直，皆由自己，与他人无关”，等你自己也当了母亲，你就会换一个角度想这件事了。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等于想让你绝对听话，绝对顺从，而是鼓励你做好你自己，让自己生活得幸福，让他们放心。他们一旦看到你过得好，自然不会坚持自己的“经验论”。在你过得好之前，可以配合他们演好一出和睦戏，另外，也保不齐他们的“经验论”对你使用百分之几呢：）
再说工作，照我看，如果你明智的话，还是选择第二条路：调整自己的状态，辛苦一点和工作、实验死磕到底。一旦坚持下来，只有得，没有失，而且不冒任何风险，只需付出辛苦的代价。对年轻人来说，辛苦是最不值得吝啬的付出。
别再顾影自怜，从接到信后开始！
余泽民
2017年5月2日，布达佩斯。
5
正午君：
见信好！今天信箱中那句"回头拥抱，除非你想离开"再次勾起了对已故13年的爷爷的想念。这些年来，似乎觉得他老人家并没有离开，只是出了趟远门，特别是看到美国一篇关于人并非真的死亡类似的研究。也是在今天，才真正知道取名为"素"饱含了多少爷爷对我的期望。虽然堂姐们和堂哥们的名字均出自爷爷，我的名字却是以家族名人翰林学士为名的。爷爷也是颇有才华，所作对联丝毫不输古代大家，毛笔书写小格子字犹如印刷一般。而在他身边十多年的我不及他老人家之万一，写字如鬼画符，来信也不难看出文笔确实不好。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还没来的及孝敬他老人家。今天我告诉表姐，我好想爷爷。表姐回复：表说。或者清明节说这个有那么……可是我还是想说：爷爷，能成为您的孙女是我莫大的荣幸，好后悔小时候太贪玩，不好好跟你练习，以至于自己写的字都可能不认识。许愿您在天堂一切都好。如果有来世，请允许我还做您的后代，我一定不偷懒，好好学，请给我孝敬您的机会吧。
但愿正午君不要嫌弃我啰嗦。第二件事，关于爱情。一直以来，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许多人一直寻找爱情，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与我而言，爱情是灵魂的契合，如钱钟书之与杨绛、吴兴华之与谢蔚英、周恩来之与邓颖超等等。不少人告诉爱情存在于学生时代、文艺青年、无忧少年。很显然，我不在其列。梦里寻他千百度，终究不在家中住。曾经有段时间，我很焦虑，担心找不到那个他该怎么办。我一直认为，既然有"奇葩"的我存在，那么一定有那么一个"奇葩"的他。当然得之、我幸。如果没有，人生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既然用了翰林学士之名怎可辜负，世界那么大，钱包那么空，努力挣钱，周游列国吧。
祝好！
D
NOON回复：
D，你好！
对你爷爷最好的孝敬，就是用你的方式记住他，并且以后，努力让他也活到你后代的记忆里。
“爱情是灵魂的契合”，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只说对了一半，“爱情是身体和灵魂的契合”，剔除掉身体的爱情不是爱情，是情谊。即便是霍金的爱情，谁说不包含那脆弱而智睿的身体成分？你能否找到“大写的他”，前提是你能否成为“大写的我”，余下的就是机遇了，只要你能把自己的生活空间开辟得足够大，你就有机会遇到足够多的“大写的他”。
喜欢你最后的半句，“努力挣钱，周游列国吧”。看来你是开朗的人！你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就什么全都用不着愁。
旅途快乐！
余泽民
2017年5月2日，布达佩斯。
—— 完 ——
本月轮值是谢丁，有事请和他联系：[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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