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股票投资理解为对所投资的公司的生意的投资，在我看来，是相对而言可以习得的，而且是可以持续的，并很可能是经验累积的。
在较早前的文章（
Outsiders：巴菲特和那些类巴菲特的CEO们
）中，我提到过从资产负债表的角度来看待公司的运营。在将资产负债表右侧的流动性负债项，移至左边，然后将现金之外的流动性资产项减去上述项。这一差值即是运营资本（working capital）。关于这一过程，不再详述，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上述链接，或者自行搜索进行学习。
变化后的资产负债表是非常清晰的：右边是公司的资金提供方，主要有两个来源，股东和债权人；左边是资产的具体分布：现金、运营资本（以下简称WC）、固定资产和无形资产等长期资产。形象的来说就是，一家公司的运营就是从股东和债权人那里获得资金，然后买来机器和商誉，同时投入一部分到WC，同时保留一部分现金，就开始了正常的经营活动。
公司资金投入的来源主要为股东投入和债权人，但反映在各个行业和公司的各个阶段，又不尽相同。有些公司债务比例非常高；有些公司是净现金；有些公司起步的时候也有很高的债务，而随着业务开展，就成了净现金。
而在资产负债表的左边，则更是因为行业和不同的发展阶段而千变万化。长期资产占比的不同，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行业的差异。但是，就WC来看，则是花样百出。有的公司的WC是负的，但依然可以保持高速增长；而有的公司早期增长阶段的WC可以很低，而在增长乏力之际，疯狂投入WC换得增长。这种变化，多反映的是公司的竞争格局和行业的陡变。
预判，经常成为很多投资者的惯用思考方式。预判，如果有足够多的数据支持，确实可以做出正确的投资决策。但关于未来的任何判断，理论上都可能谬误。上市公司发布的数据，多数时候大幅滞后于预判。但是，依据已经发布的数据进行决策，却显然谨慎的多。把数字解读为背后的生意，在我看来，是闭门造车投资决策的很重要的环节。
上文我们提到了运营资本这个概念。下面我以一家A股公司的历史来简单说明这一指标的简单运用。
金螳螂是A股上市公司中过去表现非常突出的一家公司，其复权后的股价走势如下。
我们认为如果剔除2015年A股资金推动的疯牛走势外，金螳螂的股价该分为两个阶段，2006年底上市到2013年底；2014年初到2017年底。第一阶段，金螳螂的最大涨幅接近18倍，在金融危机之后，公司股价很快突破前期高点，一路飙升。第二阶段，把大牛市的扰动剔除后，金螳螂的股价基本处于一个大箱体的运动中。
那么该如何理解金螳螂这家公司的生意呢？我们这里不做行业分析，我们仅仅从财务数字角度进行解读。
上图是金螳螂公司的运营资本及占当年收入的比重。2008年至2012年，公司运营资本占收入的比重在3%以内，甚至在2009和2010年出现过负值。换句话说，公司不需要为运营资本投入资金。而从2013年开始，公司的运营资本开始陡增，上升到当年年底的16亿，占比达到了9%。之后，运营资本一路攀升，连续两年稳定在当年收入的27%的水平。
其实，单凭这一个指标，略微了解这个生意的投资者就该得出结论，2014年年初披露2013年年报的时候，就该退出这个股票了，因为这个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公司已经开始偏离其过去的管理轨迹。
其他可以作证的核心指标也显示了这一点。
下图为金螳螂公司的现金转换周期（CCC）。2009--2011年，公司的CCC为负值，显示回款速度极好。2014年公司的CCC开始上升到32天，这反应在当年各个季度的季报数据中。到了2016年，公司的CCC已经达到了76天。
下图为金螳螂公司的ROIC。关于ROIC，其实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理解的概念。上文中提到了变形后的资产负债表，其右侧是股东投入资金和债权人投入资金。这两部分投入资金形成的左侧资产带来的回报率，就是ROIC。由于现金一般情况下不带来回报，我们同时计算剔除现金后的ROIC的数值。当然，由于现金可以获得利息，剔除现金后的ROIC存在高估的情形。
如上图所示，剔除现金后的ROIC，这一指标从2013年开始出现了大幅下降。这也是公司发展停滞的又一重大指标。在2010年至2012年，金螳螂公司的这一指标接近或者超过100%！
在多数情形下，ROIC都是一个非常管用的指标。如果可以拆分增量投入，计算出来的增量投入的ROIC更加有用。当然，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很难获得这一指标，除非是某些行业，比如零售连锁，普通投资者可以了解到新开门店的ROIC。新增投资ROIC，也可以理解为边际ROIC，决定投资的小拐点；存量资产的ROIC提升，则是大拐点。普通投资者能够后验性的根据公开数据发现这一指标的变化趋势，并作出决策。清醒的管理层是比较清楚边际ROIC的情形的，这取决于管理层的诚信和市场沟通情况。
一般来说，卓绝的ROIC指标绝对对应着牛股。以A股市场的贵州茅台来举例，最为典型。
上图为贵州茅台的ROIC指标。我们前文提到过，剔除现金的ROIC由于现金贡献的因素可能夸大了公司的回报率指标。以剔除现金后的ROIC看，贵州茅台这一指标多年来接近100%，并在多数年份超过100%。毫无疑问，这个生意真的太好了。而在2015年，当这一指标还高达60%的时候，贵州茅台的股价仅仅只有10倍PE，显然，这是一个错误定价。感兴趣的投资者，同样可以去计算下某些公司的这一指标，比如飞科电器的剔除现金后的ROIC。
上表是贵州茅台过去8个季度的ROIC情形。扣除现金的ROIC指标的坐标轴是右轴。过去3个季度，这一指标呈现飞天状。在最近的季度，剔除现金后的ROIC已经接近300%！
行业对比，可以给我们更加清晰的情形。我们上文讲了，金螳螂公司的转折点是2013年。那么，行业的情况呢？我们选取行业内收入规模仅次于它的广田集团来做一个简单对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