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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在新春到来的时候会恭贺亲友，但你知道吗？除了登门拜访，古人也可以选择填写与今日我们所用的贺卡相似的“贺年帖”，上书祝福语和姓名，送到对方家中，以表示对新春的庆贺。
古代人逢年过节所写的贺卡是从类似今天名片性质的“名帖”中衍生出来的。名帖是古人为满足人际交往需要，制作的写有姓名、乡里、官爵等个人信息的书帖，人们在拜谒结交时，就用它来通报姓名、致以问候。秦汉时期称为“谒”和“刺”，主要为竹制或木制，南北朝时期改为用纸制作，称为“名纸”，唐宋以后制作更为精良，称为“名帖”。
先秦时期，依据周礼的要求，士人相见时，客人要携带礼物并通传姓名于主人，称：“某也愿见，无由达，某子以命命某见。”（《仪礼·士相见礼》）意思是说，我一直想来拜访您，但苦于没有途径，如今某位先生传达您的意思，命我前来拜见。
战国时期，由于游士、说客群体日渐扩大，跨国跨地域流动频繁，初次拜见地位尊贵者时自报名籍身份就显得更为重要，除了口头表述以外，递交实体的“谒”更能显示礼节和诚意。
东汉后期，文人清议之风盛行，“刺”能够通姓名以自白，受到人们的青睐。
魏晋时期最为流行的是“爵里刺”，爵指官爵、里指乡里，与当时注重门第出身的社会环境相符合，这样使得“投刺”者的身份更为明确。
南梁前后，随着改良造纸术的推广，用纸制作的“名纸”逐渐兴起，代替了过去“谒”和“刺”的地位。南宋人吴曾在《能改斋漫录》中记载道：
“梁何思澄终日造谒，每宿昔作名纸一束，晓便命驾，朝贤无不悉狎，盖名纸始见于此。”
将这一变化归功于南梁学者何思澄。此后在“名纸”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名帖”继承了直书姓名、字号、乡里、官爵等个人信息的基本体例，承载了请见、邀约、致谢、庆贺、吊慰、申敬等多种功能。
到了宋代以后，由一般类型的名帖又分化出了在一年的几个重大节日中专用以拜年贺节的“贺帖”，其中用于祝贺春节的贺年帖尤为常见，相当于今天的“贺年卡”。贺年帖通常是由祝贺人在自己的名帖上书写被祝贺人的姓名字号，并附有一些对新春的祝福语和贺词，再交由弟子或仆人，将贺年帖送到被祝贺人的家里。这时的贺年帖还通用白纸，清初文人王士祯在《香祖笔记》中写道：
“唐宋启事用门状，即今士大夫彼此拜谒之名刺也。…… 常止用白，虽元旦、贺寿等吉礼，亦不用红。”
宋代画家李嵩所作的《岁朝图》，描绘的就是春节期间童子在门外接帖迎客、主人在院内待客饮酒的喜庆景象。
南宋人张世南在《游宦纪闻》中记录了他曾经收藏的北宋元祐年间“苏门四学士”秦观、黄庭坚、张耒（lěi）、晁补之所用过的四件名帖的“石本墨迹”，其中秦观的名帖上书：
“观敬贺子允学士尊兄正旦，高邮秦观手状。”
敬贺正旦就是恭贺新春，这是秦观向一个字子允的人拜年所用的贺帖。
比张世南时代稍晚的周密在《癸辛杂识》中写道：
“节序交贺之礼，不能亲至者，每以束刺佥名于上，使一仆遍投之，俗以为常。”
说明当时人们普遍认可将贺年帖作为庆贺新春的重要手段。该书中还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余表舅吴四丈，性滑稽，适节日无仆可出，徘徊门首。恰友人沈子公仆送刺至，漫取视之，类皆亲故。于是酌之以酒，阴以己刺尽易之。沈仆不悟，因往遍投之，悉吴刺也。”
故事中的吴四丈没有仆人可以送帖，于是将沈家仆人所带的节日贺帖全部偷偷换成自己的。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受帖者如果不想频繁开门接收亲友的贺年帖，也可以在门上贴一个袋子，上面写“请留尊柬”“接福”“代僮”等字样，送帖的仆人只要把贺帖塞进纸袋即可。这样双方互不见面，只交换贺年帖的情况，古人称之为“飞帖”。
明代以后，过年互赠贺年帖已经成为民间通行的一种习俗，一般用长约3寸、宽约2寸的笺纸（多用适合冬日节日氛围的梅花笺）裁制成贺年帖，笺纸的中间部分写有一些简单的贺词，被祝贺者和祝贺者的姓名分别写于笺的右上方和左下方，时称“片子”“贺叶”。明代文人文徵明有《拜年》一诗描绘新春时节人们互赠贺年帖的情形：
“不求见面惟通谒， 名纸朝来满敝庐。我亦随人投数纸， 世情嫌简不嫌虚。”
诗中说，春节人们相互投送的贺年帖早晨起来已经堆满了家里。虽然文徵明对用贺年帖代替见面拜年的行为并不十分认同，但贺年帖的流行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到了清康熙年间，市面上出售的贺年帖不再选用白纸制作，而开始普遍通用红色硬纸，因为红色有喜庆、吉祥之意， 当时的人们称之为“红单”。这些贺年帖上面印有“吉祥如意”等祝福语，装帧精美，有的贺年帖还搭配精致的包装锦盒（称为“拜盒”）出售，祝贺者只需在贺年帖上填写被祝贺者的姓名和自己的姓名即可，与今天的贺卡已经十分相似。
在晚清小说《泪珠缘》在第五十四回这样写道：
“（秦文）架着眼镜就灯光下看去，见一角是沈左襄的贺年帖子，再折一角看，也是贺年的，具名李冠英，再折一角是薛笑梅的，都搁过一边……教袁夫人代看报与他听。袁夫人便坐在灯下，折一角报一角，都是些同寅同年和些世交的贺帖。”
可见，亲友历年新春佳节相赠的贺年帖，也会成为珍贵的收藏品。
近代以来西风东渐，西方的文化风俗逐渐与我国的传统文化相融合，贺年帖也在此时出现了新的发展演变。西方社会明确已知最早的贺年卡是由一位名叫约翰·霍斯利的英国艺术家在1843年制作并赠送给他的老师卡马·霍尔的，这是一张由三幅图组合而成的印墨线填色贺年卡片， 并印有“祝你健康、节日快乐、新年快乐”的贺词。与中国传统的贺年帖相比，西方的贺年卡图案更为丰富，制作方式也较为新颖，这都影响了近代贺年卡片的发展。晚清画家任颐热衷于收藏贺年卡片，曾集有38个国家的近2万张贺年片，是当时收藏贺年卡片最多的人。
由于社会需求量增加，20世纪20年代以后贺年卡片发展迅速。各式各样的贺年卡片在市场上涌现，各家制作贺年卡片的公司也不遗余力地刊发广告宣传，诸如“把你的好意，用精美的卡片，带给你的亲友”这样的广告语在报纸上层出不穷。这时市面上的贺年卡片样式也更为丰富，常见的有单片、合页、连页、书笺等式样，图案也包括传统的山水花鸟画、当时的电影明星乃至一些社会进步运动的口号等等，种类繁多。有些贺年卡片上甚至还印有新一年的日历，更增添了实用价值。
一张小小的贺年帖，不仅承载了人们的情感，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在这辞旧迎新之际，给亲朋好友写一张贺卡，表达美好的祝愿吧！
参考资料：
1.敖继公：《仪礼集说》，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
2.吴曾：《能改斋漫录》，北京：中华书局，1985 年。
3.周密：《癸辛杂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4.王春华：《古代名帖与贺年片源流考究》，《寻根》2010年第1期。
5.缪士毅：《一年一度的社交文件——贺年片》，《北京档案》2011年第1期。
6.崔健健：《明清“名帖”研究》，硕士学位论文，西北师范大学，2022年。
7.王月：《〈申报〉（1912-1937）中的民国年节研究》，硕士学位论文，上海师范大学，202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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