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选举,荷兰革命者自由党未能取得期望般的成功。
荷兰经济本身,乃是欧盟体系的受益者,在整个欧盟中运行得相当不错。而该国沿海大城市的商业繁荣,也严重依赖与欧洲腹地的紧密联系。在自身生活水准尚可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愿意去承受难以预料的脱欧风险。这就决定了自由党对欧盟激进的敌对立场,将难以获得大多数国民的认可——与之相应的是,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对于美国来说,则具有相当的说服力,并能够获得美国国内相当多产业界人士的支持。
如果自由党的竞选,能够在经济政策和对欧盟政策上相对理智,那么她或许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不过,在这个过程中,革命家需要的是迷惑人心、自相矛盾的技巧:
他需要舒缓对欧盟的敌意,只有这样才能麻痹大多数民众的恐惧,但与此同时,他同样要发誓消灭那些剥夺荷兰人就业能力的不利贸易条款,并严守边境,只有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支持者——这听起来似乎自相矛盾:因为在认可欧盟的框架下,荷兰不可能确保自己的边境主权,也不可能对抗欧盟的贸易条款。
这种逻辑上的自相矛盾,在学术上的确是致命的,在传统政界也难以自洽,但是在群众政治中,则无足轻重。
因此,民众对复杂的长远矛盾向来不感兴趣。人民只关心自身切实利益的秉性,决定了他们对长远的概念缺乏兴趣,这使得其往往宁愿将当前的种种问题归结于政客的背叛,而非现实的困境——就像在列宁、希特勒、特朗普的政治纲领中所看到那样,为了麻痹大众并支配追随者,他们的理论是矛盾的,他们的逻辑是混乱的,但他们的政治则是成功的。
因此,自由党保证留在欧盟与严守边境、驱逐穆斯林,在群众政治的逻辑上是完全可以自洽的——这种复杂有趣的群众政治技巧只有群众领袖才能领略并纵横其间,而学院的知识分子往往深陷于逻辑之中不能自拔,实干的政府官僚则在事实矛盾中故步自封不敢逾越。
另外,在当前情况下,荷兰自由党实际上是难以执政的。不过,即便该党得以执政,她也可以巧借名目一步步地制造矛盾的豁隙,并实施自己的计划,从而在事实上破坏欧盟条款的实际效力——打着和平外交旗号上台的阿道夫希特勒就非常精于此道。毕竟,欧盟作为一个巨大蹒跚的笨拙巨人,实际上极度缺乏应对复杂问题的能力,这一点,从难民危机中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即便自由党此次未能完全成功,但她依然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二战后第一次,一个极右翼的政党作为荷兰的主要政党,走向了该国选举政治的中心舞台,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胜利——犹如阿道夫希特勒与兴登堡总统的竞选,虽然惨败,却史无前例地增强了他在德国的政治威望。作为现存最高政治权威的主要竞选对手出现在民众的视野之中,并与之对抗,实际上意味着革命者政治声势的巨大攀升。
因此,无论此次选举结果如何,此次选战都将是荷兰自由党的胜利。毕竟,无以维系的福利债务和愈演愈烈的恐怖袭击,终将撕碎欧洲现有政治权威的经济土壤和道义根基。
政治金苹果终将成熟,在此之前,革命者所需要的仅仅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