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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鱼联文】 读完这篇,你还爱吃海鲜吗?

书海鱼人  · 公众号  ·  · 2021-02-01 17:13

正文

书鱼联文
第45场

泯恩仇


你玩过俄罗斯套娃吗?


书鱼联文第45场-A03【盲选组】




海鲜

by 一碗盖饭

限定词:人鬼殊途,恨不相逢未嫁时


时间愈久,邬锋的容貌在石芸脑海中便愈发清晰,仿若镂刻心底,历久弥新。 而丈夫常华的面目则日渐模糊,宛如留在沙滩上的涂鸦,海潮拂过,便不复留存。

石芸初见邬锋,不慎将一碗热汤泼在他背上。邬锋一声惊呼,茫然转头,眉眼间英气不减,嘴角尚留一丝尴尬笑意。石芸连番道歉,邬锋忙说没事,一碗汤浇灌出两人数年的情缘。这是她最好的年华。

石芸初见常华,姗姗来迟,无精打采。常华等了许久,却丝毫不恼,反而微笑相迎。石芸已被相亲逼得焦头烂额,每一次应付都让她身心俱疲,只盼对方等不下去直接走人。但常华温煦有礼,言语得体,一股书卷气息,石芸对他印象不坏。彼时的年华对石芸而言,已无所谓好坏。

聊了几句,常华甚是热情,石芸却只以“嗯”“哦”回应,不多时对话便已陷入冷场。石芸歪着头,阴着脸,只是以右手拇指轻轻摩挲无名指肚上的银戒,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介绍人说,我俩是同一届的大学校友对吧?”常华小心翼翼试探。

“你也是明州大学毕业?”石芸微微挑眉。

当常华自报专业班级之后,石芸心中已如撞钟如擂鼓,鬼使神差之下,她喃喃问出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们班有个叫邬锋的男生对吧?”

“你也认识他?也是,出了那种事,只要是我们大学的,谁会不知道呢?”

“哪种事?”石芸捏紧拳头,关节发白。

常华叹一口气,“那天我没去实验室,侥幸逃过一劫。可说不定我去了,就能救他一命呢?说来邬锋也真挺可惜的,他当初拿过国奖,又成功保研,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故呢。我跟他不太熟,只依稀记得他有个漂亮的女朋……”

说到此处,常华见石芸面色铁青,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住口不语。

石芸冷冷道,“我就是他女朋友。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们毕业就会领证。如果你介意,就别再浪费彼此时间。”

回想当日,石芸至今依然忍不住打颤。她记得消息传来时,自己几乎昏厥过去,头在桌角磕出了一道口子,缝了十针。从此她和邬锋人鬼殊途,阴阳两隔。

“怪不得我觉得石小姐眼熟,”常华挠了挠头,旋即正色道,“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只要不影响未来,我完全不会介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

石芸闻言有些触动,沉默不语。

常华坐直身子,态度诚恳,“恕我冒昧,我对石小姐很有好感。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再多了解一下么?”

石芸皱眉道,“你我认识不到十五分钟,这么快就能很有好感了?”

常华嘴角一翘,笑容颇有些古怪。

至少石芸并不讨厌常华。仅这一点,之前的相亲对象就没几人能做到。常华在远洋科考船上工作,一年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出海。而石芸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男朋友不在她身边,让她自由自在,也不会再有人像苍蝇一样围在身边逼婚。

作为男友,常华堪称优秀,就算远在大洋深处,依旧对石芸关怀备至,更别说两个人在一起了。石芸心里也念着他的好,因此脑海中始终有个声音在劝降,“算了,就他吧。”

自打两人确定关系,常华很快就对石芸的生活习性、兴趣爱好了如指掌,因此他恋爱中的每一个选择,几乎都在讨石芸欢心,但石芸虽然感激,却不为所动。但不得不说,她都非常受用,唯独一次例外。

石芸初次去常华家见父母时,他家按明州菜的做法,摆了满满一桌海鲜。望潮、蛏子、毛蚶、淡菜、海瓜子……做得相当地道,但石芸一筷没动。事后她告诉常华,“我从小不爱吃海鲜,尤其讨厌那种软体动物,只觉得恶心。”

明州人不爱吃海鲜的并不多见,但石芸如此坚持,常华只好照办。

但常华是爱着海的,深爱着关于海的一切。石芸和海洋一同分享常华,但这一点,她毫不在乎。她的心已死了一半,另一半却只装着过去。石芸左手无名指虽已带上婚戒,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却并未摘下。这曾是一副对戒,但另一枚戒指连带主人,都已灰飞烟灭。

后来两人步入婚姻殿堂。婚后常华对石芸爱意不减反增,可说是捧在掌心,无微不至。但石芸始终存着四分冷淡,三分拘谨,两分恭敬,感情却不到一成。她不过是完成父母的任务,做一个他们眼里的正常人罢了。

几年下来,他们自然没有孩子。常华依旧百般迁就,而石芸无动于衷,她甚至嫌弃常华出差归来身上有海腥味,于是提出分房睡。常华无可奈何,他对石芸的爱意也逐渐变质,化成无形的枷锁。无论出海还是在家,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注石芸的喜怒哀乐。石芸至多在心情好时回应两句,其余时间都选择视而不见。

其实常华知道妻子心里有谁,但却从未说破。他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无数次地喝问,“我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么!”

最近常华又要随科考船出海,一去数月,他依依不舍,而石芸如释重负。常华照例分享途中各种见闻,拍摄视频传回妻子手中。



这次科考船一路北上,奇景不断。夜空中极光如织,如同七彩波澜流淌于冰天之上,着实美不胜收。巨兽在洋流中潜伏身形,偶尔甩尾破浪,便使沧海横流。鲸歌空灵,此起彼落,似从亘古而来。途径暖流时,只见深渊般的漩涡静静盘旋,其下似筑有古神恢宏的宫殿。再往北已近极地,科考船破冰而行,沿途经过高耸的冰山,冰下暗流涌动不止。即使与冰山一角相比,船只依旧渺小如豆。

但这些景色再壮阔百倍,只要石芸不点开视频来看,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天常华十分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对妻子说,“我们今天找到一个海底洞穴,这是个全新的生态系统,有很多前所未见的物种,甚至可以颠覆许多原有的认知……”

石芸随口敷衍,心不在焉,通话不多时,她便以信号不佳为由挂断了电话。她近来在某个社交平台上,结识了一位名叫“良人执戟”的网友,心思就更不在常华身上了。

石芸与“良人执戟”颇为投缘,两人在爱好、三观上极其接近。既然相谈甚欢,她便将更多隐私宣之于口。良人长于倾听,但他的回应却深谙石芸心意。

“与其在这段不幸福的关系中耗下去,不如尽早解脱出来,这也是对你丈夫的尊重。”石芸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废然长叹,却无法下定决心。

良人时常为石芸指点迷津,但也点到即止。石芸对他知之甚少,可心中荡开的涟漪已波及整片心田,隐隐对他产生了依恋。

一来二去,两人愈发觉得相识恨晚。但石芸始终坚持底线,言语之间从未逾矩。只是她心中已被这微妙的情愫占据,竟没注意到常华发来信息的频率已明显降低。

又一日两人聊至夜半,良人忽然提出想交换彼此的照片。石芸心里咯噔一声,输入栏内刚打出“倒也不必”四字,一张照片已跳了出来。

“啪”一声脆响,手机摔落在地。石芸只觉浑身过电一般,心脏几乎停跳,每一根寒毛都倒立而起,那张照片上赫然就是邬锋。他若未在那一场意外中丧生,多年过后,想必就是照片上的样子。

手机上泪斑绽放,不多时已湿透屏幕。石芸隔着泪眼仔细端详,却发现了良人与邬锋微妙的不同。她早将邬锋容貌铭在心中,是以眉眼间差之毫厘也看得分明。某一处少了的痣也已证明,这两人只是极其相似而已。

邬锋已然身故,就算有人和他再像,也无法取代他在心中的位置。石芸虽然如此想,却也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但上天开的这个玩笑,着实带着玩弄的恶意。

“抱歉,请原谅我的唐突。”良人见石芸许久没有回复,又发来一条信息。

石芸刚要回复,屏幕中忽弹出一个通知,“某远洋科考船发现全新物种,该软体动物具有不可思议的拟态能力……”石芸恼火一抹,关闭通知,回复良人道,“我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了解。”

“不说这个了,我倒有个问题想问,”泪接着落,“你的网名是出自张籍的《节妇吟》么?”

“对,就是取自‘良人执戟明光里’。”

“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石芸隔了许久才发出下一句,“我很喜欢这两句诗。”

常华所在的科考船不幸失事,沉没于冰海深处,船上人员无一生还。海上搜救队虽已全力搜救,但瀚海茫茫,又是极寒地带,落水者转眼遇难,最后只能无功而返。石芸听到这一消息时,冷静得如同冰雕,却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尽力扮演妻子的角色,尽心处理常华的身后事,直到收到一份包裹。

包裹上写着“致爱妻”,包裹里有两把钥匙。石芸用其中一把打开了家中的保险箱,里头是常华的证件和卡折,以及一份将所有财产赠予妻子的遗嘱。箱中还有一个沉重的盒子,可以用另一把钥匙打开。

里头塞满照片和笔记本,厚厚一摞。

开头几张照片上,石芸面容青涩,神态灵动,俨然是大学时的模样。顿时一阵恶寒攀着骨节,摸上石芸的脊梁。她一张张向下翻看,发现每一张都是偷拍。有好几张还是石芸和邬锋在一起时拍的,但邬锋的部分已被完全剪除。看这照片的厚度,起码拍了好几年,几乎是从石芸大学毕业拍到她结婚之前。

石芸毛骨悚然,又翻开笔记本,发现这是一打时间连续的日记。日记从初见石芸开始写起,之后的内容时而虔诚时而渴求,时而狂热时而沉痛,但都将石芸当作信仰一般拜服祈求,几乎没有一日中断。

翻了好几本,日记本只有一页空白,石芸清楚地记得那是哪一天。空白的笔记本中夹着一枚扭曲变形的银戒,其上沾染斑驳血迹,仿佛一截被斩断的指骨。

霎时间,石芸仿佛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手中的物事仿佛变成一堆腐烂的海产。冰冷的触须纠缠扭动,粘稠的液体黏连成丝,腐臭的贝壳苍白如骨,贝肉呼吸如胎动。死鱼的冷眼沉沉浮浮,在眼眶中不住跳动。

她瘫软在地。

数月之后。

石芸将一切证据交给警方,将所有手续交给律师,与常华家一刀两断。处理完毕之后,她已经心力交瘁。期间良人一直支持着石芸,若无他的悉心关照,石芸自知不能这么快挣脱泥淖。

恰好良人与她联系,说出差来到石芸的城市,希望可以和她见上一面。石芸犹豫了一天,终于应允,她如今已恢复单身,应当保留追求幸福的权利。

良人走进门时,和煦的阳光洒满屋内,恰好将他高瘦的身形镀上一层金边。目眩神迷之间,石芸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一日邬锋茫然回首,言笑如新。

石芸噙着泪与良人聊了许久,只觉两人已是故知,希望落在心尖,只等萌芽生长。

“不好意思,去趟洗手间,”良人欠身离席。

他确认洗手间中空无一人后,关上门来照镜子,见脸颊一角微微脱落,便从怀中取出一瓶盐水,喷在脸上。他的脸顿成一团软体,盐水旋即被两颊鳃体吸收,瑟缩的腕足不住颤抖,活物般一阵蠕动,又恢复成原本的俊秀模样。


良人拍拍脸,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

评阅语

A ,本周最佳候选,非常可怕的故事,读得遍体生寒,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盯着一样。



本期主题介绍:

【书鱼联文】第四十五场: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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