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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茅盾短篇小说集》(左),
1981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张天翼小说选》(右)
“华威先生”是张天翼笔下的一个人物形象。1938年2月茅盾筹办《文艺阵地》,向张天翼约稿,张天翼仅用一天时间写了一篇约五千字的短篇小说《华威先生》交给茅盾。4月《文艺阵地》(茅盾主编)正式创刊,《华威先生》即登载于第一卷第一期创刊号上。这是一篇讽刺小说,讲述一个名叫“华威”的国民党官僚在抗战时期的种种拙陋表演:他一天要出席十几个“抗战会”,每到一个会,都要发表演讲,每次演讲都是匆匆几分钟,因为“抗战工作实在太多了”,他的时间不够用,而他又显得那么重要,“许多工作都要他去领导……”小说发表后,社会反响强烈,这位“只知开会,不办实事”的忙人,被读者嗤诋为“虚伪”“浮夸”“欺世盗名”的小丑和骗子。“华威先生”也成为人们所熟知的文学典型。
后来茅盾在《八月的感想》一文中谈了他对小说的看法:“华威先生那样典型的出现……是最近半年来文坛的新趋向”,“这个典型还应去发展……华威先生并没有死,他的更清晰的形象终有见于作品中的一日吧!”茅盾还称张天翼“意识上是一位前进的作家,形式上他有新奇的作风”,“有别人没有的文学才能——巧妙的讽刺和新的文体”。
那么华威先生的典型如何发展?他的更清晰的形象又如何在日后的作品里演绎?张天翼没有给出答案,但在茅盾的短篇小说《春天》里却有了清晰的结果。
1948年12月,茅盾应香港《小说》月刊之约,同样花了一天时间写成了约七千字的小说《春天》,登载在1949年1月第二卷第一期上,这是新中国成立前茅盾的最后一个短篇。小说的主角就是张天翼小说里的主人公——“华威先生”。同样一个人物,张天翼把他写成“包而不办”的“开会专家”,茅盾则把他放在“春天”之下,将其精心包装的本质彻底戳穿。
所谓“春天”,茅盾说,写的是“全国解放后的某一个春天”,这是一个时间概念,也是作家期待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生的中国。小说发表后,日本评论界把《春天》称为“幻想小说”,茅盾予以否认,说这是他的“预言”。
当时“中国共产党已经不但解放了东北三省,且包围天津、北平”,茅盾等大批居住在香港的文化人士接到通知,“分批秘密进入东北解放区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的筹备工作,为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作准备”。小说《春天》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写成的。
《春天》里的华威先生摇身一变,成了“民主人士”。以前的那种“慷慨激昂的高调——现在都行不通了”,不得不改变策略,“低调”处世,像个“耗子”似的不再冒失露面。他蜷缩一隅,蠢蠢欲动,窥探风色,暗地里纠集所谓“志同道合”者秘密活动,挑拨各阶层,离间各党派,觊觎组织“政团”,以谋变天。
小说描写的主要都是些反面人物,除华威先生外,还有幕后“拉线”人物影梅先生、活动集团的另一重要成员汪老板,以及被华威先生收买的私立中学校长小赵等等。
就这样,华威先生从张天翼笔下善于伪装的“抗战官”,变成茅盾笔下凶相毕露的“民主人士”。茅盾用“春天”作为小说篇名,很有寓意:“春来了,树木抽芽,池塘铺了新绿,燕子忙着构巢,蜜蜂准备更大的生产;春来了,陈年的臭水沟却也泛着气泡,蛰伏着一个时期的毒虫们也在伺候它们的机会。”“春天”象征着新中国,“春天”的威力让华威先生无机可乘,无所遁形。这就是华威先生后续的发展与更清晰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