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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读书报  · 公众号  · 读书  · 2019-10-18 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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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福春去了四川大学,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在社科院文学所上班的时候,我们见面是寻常事。最经常的是他来我这里取诗歌有关的材料,我的收集,朋友的惠赠,包括家藏的珍本,油印本、手稿、手抄本,照片及其他与诗有关的文献,他都喜欢。数十年如一日,有约或不约,来了就动手翻检、捆扎,乐此不疲。早先交通不便,彼此间来往多半是自行车。福春爱书心切,不问冬夏,无关风雨,一辆自行车乘兴而来,满载而归。浑身湿透,扬手而去,这是他让人感动的经典瞬间。除了搬书,我们也谈学术,诗歌创作动态,诗人轶事,他善谈,幽默,人称“快乐王子”。他还借此机会帮我处理复杂的电脑事务。数十年交往,遂成莫逆之交。自他去了川大,这种快乐的聚会就少了,挚友远离,有点落寞。昌平这边少了他的身影,我生活中快乐也少了许多。我戏言,人称“乐不思蜀”,你可好,你是“乐不离蜀”。他笑笑。

我和福春的友谊始于《诗探索》。80年代《诗探索》创刊,我任主编,却是个“光杆司令”。从创刊开始,刘福春就是编辑,说编辑好听些,其实就是“诗歌义工”,没有办公室,没有资金,也没有书号,当然这些编辑也没有报酬。从社科院到北大,贯穿一个北京城,来回都是“交通自理”——自行车。数十年如一日,为诗歌服务,他乐在其中。当然,充当这种“义工”的,还有新近去世的刘士杰,以及前后的《诗探索》同仁,包括主编在内,都是无偿劳动的。

刘福春的编制在社科院文学所,他的专业是现代文学。早年写诗的他,逐渐养成了收集诗集的爱好,由收集而研究,他终于成就了新诗的版本专家,而且形成了极具个人特色的新诗版本学理论。福春收藏极丰,在国内外享有盛誉。他居室紧窄,几乎所有的空间都被日益增多的诗集“霸占”,阳台上下,卧床周边,包括餐桌,过道,都塞满了诗集和文件,几无容身之地。夫人徐丽松,全力支持他的事业,成了最亲密的合作者和最无私的助手,小徐不仅贡献了本就不宽广的居室(生活的舒适),而且贡献了全部的心力。其情景极为动人,我感动之余,称她为“伟大的女性”。

由于经年不懈的努力,业界开始注意刘福春的独特成就,而且公认刘福春的史料权威的地位。但在很长的时间里,刘福春的工作没有得到承认。有一种成见是,史料的研究缺乏学术性。刘福春的职称评定,学术评估,培养研究生以及评奖等等,都没有得到恰如其分的认定。他的著作的署名曾被“等”淹没,他不平,给自己起了个笔名:竹寺。

事情的转机是在面临退休的时刻。与他经常合作的李怡主事川大文新学院,盛情邀请他“移师”四川大学。刘福春为李怡的挚情所动,决心告别定居数十年的北京,举家西迁。十几吨的藏书,通过陆运浩浩荡荡地抵达成都。李怡为这位久被“埋没”的学者提供了非常优越的条件,住房、工作室、书库和教学、经费,更重要的是充分调动了他的积蕴深远的学术实力。刘福春开始空前的忙碌,研究,整理,讲课,带学生,参加学术会议。他开始了令人艳羡的学术的“第二春”。

这一切,都是由于李怡对他的为人和学术的尊重和体认。可以说,要是没有李怡的远见卓识,以及非凡的魄力和坚定的行动,刘福春辉煌的学术生涯可能是另一番景象。“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在四川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成立仪式上,我引用了李白《与韩荆州书》中的这句话,以表示对刘福春的祝贺,也是对李怡的赞赏。在我的心目中,李怡就是当代的韩荆州。李怡比刘福春年轻,论辈分应是后学,但是他有深远的学术视野,他是令人尊重的“韩荆州”。

那一年,杜甫在成都写了一首《春夜喜雨》。有句曰“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个“重”两读,不论何音,都与雨中之花有关。李怡引刘福春到了成都,这城市的学术顿时生动起来,锦官城里的花也开的更加茂盛喜人了。

(作者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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