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强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与相关领域的学者的联系，促进访日学者之间的交流，北京日本文化中心（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于2020年1月8日，在北京日本文化中心会议室举办了日中农业领域的座谈会。我们邀请了参加基金会的访日项目后，回来不久的中国农业大学MBA教育中心主任付文阁教授，以及曾经参加过基金会访日项目的有关领域的学者，付教授首先介绍了访日感想，然后参会者进行了自由交流。交流的内容涉及到农业新人、智慧农业、教育、食品安全、残障人就业和治疗、匠人精神、日中文化比较等多方面，非常丰富。今天，我们把付老师的精彩报告和交流内容与大家分享一下。
时间：2020年1月8日
地点：北京日本文化中心（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会议室
参会者：
农业
大学
MBA教育中心主任付文阁教授（2019年度访日）
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经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梁书民老师（2010年度）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张玉环老师（2013年度）
中国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司伟老师（2013年度）
北京有机农夫市集召集人常天乐女士（2017年度）
中国中央电视台高级编导杜晓静女士（2017年度）
新京报乡村频道记者田杰雄女士
付文阁：首先感谢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赴日本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访学。我个人是从事农业产业和农业企业研究的，这次日本访学之行去了很多地方，也走访了很多企业，并且与很多人交流，感想和感慨非常多，在此通过几个部分与大家分享，一个是日本农业的新人、新事，一个是智慧农业，同时还有几个现象和自己的小思考，最后谈一谈中日之间的交流问题。
第一部分：日本农业的新人与新事
我去的地方比较多，从田间到农场，再到企业。大家知道，未来后继还有没有人干农业，在日本确实是个问题，在中国也是一个问题。我走访了很多农场，发现在日本，开始有一部分年轻人愿意到农村去，愿意继承父辈的家业，从事农业。
· 小针的丈夫及他们的家庭农场
照片中的年轻人，过去在建筑公司做高管，在他父亲70多岁的时候，他选择回到农村，子承父业。他的打法和他父亲的打法完全不一样，他有很多新的思路，扩张的思路——整合了很多周边无人耕种的土地。
· 村市场的父与子
这也是一个年轻人，他做的是一二三产如何发展的一个项目。年轻人是接父亲的班，大学毕业之后没找工作，直接回到他父亲的直卖店，还成立了一个农业服务中心。我问他，你为什么大学毕业以后不去其他地方找工作，回来帮助你父亲做这个项目？他回答，做其他工作不自由，做农业又自由又快乐。
父与子（右1、2）
村市场的直卖店
· 食通信
这是我接触到的另外一个机构，叫食通信，食通信给我的冲击很大。众所周知，在日本穿衣礼节是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我在日本的三个月，是我这辈子穿西装打领带最集中的一段日子，而且是在7月到10月，日本最热的季节。里面穿短袖，外面穿西装，进到室内以后大家会非常客气地说天气挺热，脱掉外套吧，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食通信的社长，大家看照片中的这个小伙子，这是我们在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的总部。多么正规的场合，他穿着短裤，人字拖，非常正式的见面，应该是西装革履，我是穿着短袖，外面还有一个西装。所以说，年轻人给我们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食信通给我另外一个冲击是，它打通了城乡之间的沟通渠道，打通了市场从田间到餐桌的沟通渠道，这个非常有意思，不详细讲了。
与食通信的社长（左1）
与食通信的朋友们
· MYFARM
这个年轻人是做电子商务的，通过电子商务服务农场，所以他起的名字叫MYFARM，搞融资，找了很多创投企业给他进行投资。他的很多打法是非常现代的。
MYFARM-1
MYFARM-2
· Ag-Venture-Lab
这是我被邀请在Ag-Venture-Lab做了一个分享，它是一个孵化器，专门孵化跟农业和食品相关的一些中小企业的，这也是农林中金扶持的一个项目。大家看，照片中这个小伙子的穿戴，他是穿着运动衣的。通过跟这些年轻人接触，发现其实这些年轻人正在改变着日本，而且这些年轻人引领着一种新的风潮，和我们过去认识的日本，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Ag-Venture-Lab
· 年轻的外务大臣政务官
这是外务大臣政务官，他非常年轻，80后，可以做到这么高的职位。政务官是仅次于副大臣（相当于中国的副部长）的职位，一个80后做这么高级别的官员，在其他国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与外务大臣政务官
在过去我们总是讲日本老龄化、终身制、慢慢往上爬等等，看起来也不是，日本的内阁，现在也是有年轻人任职的。我去日本的跨国公司交流，发现他们的员工到了55岁以后，你的职位不上升，你的工资是下降的。日本有一个轮换制度，待上三年就要进行岗位的轮换，企业内部管理虽然是阶梯制的，但是它有一个“注入新鲜血液”的机制，这个对我的影响很大，和我过去理解的日本是有些不同的。
· 小学的食育教育
这也是对我影响比较大的一个，此次日本之行，我专门到了日本的一个小学访问，主要是看一看日本小学午餐是怎么吃的。校方在介绍中讲到，日本专门有一个法律叫“食育教育法”，不仅仅给孩子中午提供午餐，同时，还要进行教育，一个是关于食品的教育，一个是关于食品来源的教育。比如，今天的菜是什么季节种的，怎么种的，课程也会有一些是介绍农产品、介绍食物，使小学生对农业，对农产品都有一个比较直接的认识。
食育教育
再一个，教孩子们怎么自己打饭，怎么整理等等很多行为方式，日本的这个法律在全球都是比较先进的。过去大、中、小学餐食的服务都是后勤部门，日本的餐食服务和食育教育结合在一起，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有一个学生是在河南专门做营养餐的，我让他专门去拜访，把这种先进的理念，注入到自己的餐食服务里，这样的理念，现在河南郑州非常重视。
日本小学生
在老龄化背景下如何解决农业人才问题，我想中国和日本都一样，年轻人都是未来。日本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开始关注农业、热爱农业，这对日本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再有，教育非常重要。城市越来越大，城里人和农民之间的交流，中间有一个鸿沟，城里人对“三农”的理解，有时候隔着一张纸，有时候隔着一堵墙。食通信就很有意思，食通信就是做了一个杂志和一个协会，让城里人到农村去体验一下，体验完再购买他的产品，让农村人把产品卖到城市，理解城市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未来城乡交流互动也非常重要。
第二部分：
智慧农业
· 井关农机
我看了日本的农机，非常先进的，图中这是水稻播种的机器人。井关农机株式会社在中国和东风汽车有一个合资公司。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视察东北建三江的时候，坐的就是这个型号的机器。日本在智慧农业里面很多方面是非常领先的，而且他们的技术非常扎实。
井关农机-1
井关农机-2
井关农机-3
· NTT的智慧农业探索
NTT是做通讯的，在访问中我发现，做通讯的专门有一个农业事业部，这个部是专门探索怎么把通讯、智慧农业和农业进行结合。中国的这些通讯公司还没有做这么深。
在NTT
· WAGRI的设想
我在农林水产省和日本主管智慧农业的一些官员进行了交流，我发现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概念，这个概念叫“WAGRI”，WA是和的意思，GRI是农业，WAGRI的意思是政府在智慧农业里面的公共设施建设上投入很大。现在的中国智慧农业大量数据的收集依赖于不同的私人企业，阿里巴巴一部分、京东一部分，跟产业相关的企业一部分。我曾经让一些日本人来参观农信互联，日本就搭建了一个平台，把民间的数据整合。我觉得日本的政府跟产业的结合不仅仅是管理，而是考虑到怎么服务于产业，这个理念是我们需要学习的。
与农林水产省官员交流
· 参观北海道两家植物工厂
我看了几个植物工厂，非常先进，但有一个问题，盈利能力不是很强。鹿儿岛是日本最大的养猪场，单个场里面就有20万头，规模很大。中国在智慧养猪里面的探索非常激进，很多企业花了不少钱，用了很多人来干，日本的产业在这方面好像不是太积极。当时，我给三菱公司介绍了中国在智慧农业里面的一些探索，他们听完也感觉到非常吃惊，专门回访，我让
他们又到中国的养猪企业和中国智慧农业企业进行交流，看完以后，他们说他们在等待，等待着世界和中国成熟了以后再引进，不愿意冒风险。中国的企业哪怕有一点苗头就积极去尝试，日本不愿意冒风险和日本的产业规模小有关系。产业规模小，如果投入资金大了，整个产业难以支撑。
参观北海道两家植物工厂-1
参观北海道两家植物工厂-2
· 食农科学院一个专家养猪服务体系的探索
这位教授是食农科学院的专家，他有一个体系，这个体系服务于养猪企业非常有效，但是他不会搞商业化。如果在中国，什么样的商业模式，怎么融资，马上就会实干起来。日本的科学家这一点和中国稍微有些不同。
原因在什么地方？中国人和日本人对风险的理解，好像是不太一样。中国人是摸着石头过河，日本人好像是，我要搞清楚、弄明白，再下手，跟风格有关系。
食农科学院专家
· 如何对待风险，如何对待变化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对待变化的问题。我到了日本，第一件对我冲击比较大的事情就是我发现中国人善变。中国人的善变给日本人带来很多不方便。一个小故事：在我抵达日本前，我的一个在日本有产业的学生早我一天抵日，为我接风的同时安排一些其他事情。第二天晚上，农林中金接待，我询问我这个学生能不能参加，他们即刻否定，并且表示自己出钱也不行，人数和用餐都是订好的，不可以变更。但是在中国我们讲求的就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