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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真实故事》

书海鱼人  · 公众号  ·  · 2024-04-13 09:59

正文

不真 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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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波炉恰到好处的“叮”了一声,笑容凝固在Sandy脸上。她转过身,带着关东煮又走掉了。我如同嚼蜡一般吃掉了便当,爬到天台抽了一整夜的烟。

作者:鸡蛋狂魔


有一天,卫茵找到我,让我帮她的新书作序。我答应了下来,又在电话里聊了一会。末了,她突然提起我求婚时候的事。


“要么结婚要么就分手吧,台北打给香港的电话费我实在负担不起了。”


她咯咯笑着,学着我的口气,说出这句被诸多媒体报道过的求婚台词。她又说,下次求婚记得说些浪漫的话,随后挂掉电话。


我想这一次她挂掉电话应该跟电话费没有关系,而是她已经把话说完了。那我呢?我说完了吗?我摘下眼镜,反复擦过几遍,最后意识到自己跟许多年前相比依然是毫无长进。



我们结婚之后,卫茵从香港搬到台北,同我住进一栋房子里。这是自然的事,结婚结婚,它意味着两个人从此要一起生活。那时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而且看起来可以一直上升下去。于是我对她说,你不用再工作了,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她想要做什么。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以为她想做“李太太”。


如今看来,这是一个错误。但在当时并不觉得。台湾深受日本文化的影响,社会上对于“男主外女主内”天然达成了共识,甚至有些刻薄的人认为女性结婚后还在外工作,只能说明她的老公无能。


我也是如此,我出身在并不富裕的家庭,为了糊口,母亲一直在外工作。从小到大我没少听到母亲抱怨父亲没有能力,要让她操持家事,又要让她工作。耳濡目染之下,我自然认为“李太太”是卫茵的幸福归宿。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卫茵为什么会同意我蹩脚的求婚呢?



婚后生活的开始总是幸福的。


那时候同事们体谅我新婚燕尔,于是下班时间一到,我可以第一个回家。打开家门能闻到刚刚做好的饭菜香气,卫茵的手艺不算特别好,但是也绝不差。我们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饭,随便聊聊天。


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对于那些快乐的时刻,总是喜欢说“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但我却早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无法长久的。


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一个月后,我开始了频繁且无固定下班时间地加班。卫茵体谅我工作辛苦,每天每天为我准备便当。我会带着它去上班,但却不是每一次都会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你跟歌手、编曲老师一起开会开到晚上九十点钟,这个时候歌手的经纪人说时间很晚了,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客。通常这话的意思是,我们要把讨论工作的地点从办公室挪到某间餐厅的某张餐桌上,而不是真的下班了一起吃个饭。即便是以我的地位,也没办法说出,你们去吧我留在办公室吃老婆准备的便当这种话。


这是一种不专业。


而唱片行业需要的是专业。


同样的,唱片行业也需要绯闻故事。


我善于打造这些故事,无论是《爱的代价》还是《漂洋过海来看你》。那会我已经很有些名气,适当的有分寸的流言,会让大众更加乐于去听这些“有故事”的歌。


这是制作人应有的专业素养,而接受这些流言,也是作为制作人老婆的一项重要工作。


卫茵通常都会点点头,对此表示谅解,然后默默把便当的份量增加一倍。在这些时刻我无论如何都会把这些便当吃完,合作的歌手也好,歌手经纪人也好,终于能够表示一些谅解,我想他们是在表现他们的“专业”。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一次我看见卫茵在某个综艺节目,主持人调侃着问她,所有跟我合作过的歌手里,她最喜欢哪一位?她大大方方地回答周华健,因为周华健绝对不会跟我炒绯闻。我才知道,在那些年里,她对于这一切是介意的。只不过“李太太”这个身份让她必须“专业”,必须表现出理解还有沉默,就仿佛这是她最重要工作。


不,不是仿佛,李太太就是她的工作,只是我现在才意识到。


如此这般,我便能够想象,我说出那句话的晚上,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是如何成为卫茵的噩梦。


“老婆,过几天我会找人放一些跟Sandy的绯闻。”


卫茵仍旧是点点头,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多一倍的便当。因为她已经不只是李太太,也成为了李妈妈。


孩子出生之后,我的家庭地位骤降。但是并不要紧,没有一个父亲会介意这个。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所谓的家庭地位降低,其实也意味着更多的自由。


我不再受到卫茵的管束,甚至可以穿着皮鞋踩在她精心打理的地板上,穿过走廊去厨房拿起我忘记带上的便当。


啊,皮鞋,啊,地板。我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因为我总会把便当忘在厨房里。卫茵每次看到,都会拉着个脸对我数落不停。


这件事过去有二十年了,但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觉得这就是我们婚姻的缩影。


她总在一些我觉得根本无所谓的小事上面提出很高的标准,而我,也总是忽略她的要求,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从不会真正脱下穿好的皮鞋,也不会动动嘴巴喊一句,卫茵,帮我拿一下厨房的便当。不管她说过多少次,我仍旧我行我素,悄悄地踮起脚尖,小偷一样向厨房走过去。


我们曾在无数重要的事情上为了彼此谦让、妥协,却从没有真正好好聊过要如何应对这些生活中的小事。也许这正是我们的婚姻最终破裂的原因……


Sorry,我说谎了,Sandy才是。



我第一次见到Sandy的时候,她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


当时我手里有三个歌手要捧,忙得晕头转向分不清白天黑夜或是东南西北。我的老朋友打着让我放松一下的名号,约我去了一间还算有点情调的酒吧。我到了之后才发现,他的身边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子。


那就是Sandy。


Sandy当时也已经有些名气,却没什么明星的架子。一些眼光很好的小报已经看出她身上惊人的天赋,预言她是未来的歌坛巨星。但是她在香港发生了一些事情,于是沉默着跟着我的朋友来到台北,来到我的面前。


她那天没怎么说话,我也无从欣赏她宛如天籁的嗓音。我只记得我拒绝了朋友的请求,表示我没有时间再去为第四位歌手写歌作词。朋友却一再坚持,一再坚持。我苦着脸,拿出了最终的搪塞手段。


为一个歌手写下最合适他们的曲子或者歌词,并不是光靠灵感或者天赋,我说我需要对他们有足够多的了解,了解他们的嗓子,了解他们的为人,了解他们身上的故事,在那之后,我才能为他们创作。我摆摆手,坚定地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去了解她。


朋友还要再说些什么,Sandy拉住他,随后递给我一盒磁带。


这盒磁带我现在仍然留着,但我确实许久没有试过它是否还能歌唱了。


过了一段时间,公司层面的某个合作项目里,我又一次见到Sandy。我想就算我用了某个项目这样模糊不清的指代,你们也一定知道,这个项目的名字叫做《当爱已成往事》。


真是奇怪,明明我常常以制作人自居,却还是跟她合唱了这首歌。


真好啊,即便我能预知后来发生的所有一切,我也还是会觉得,能够跟Sandy合唱这首歌,真好啊。


她送给我的磁带我听过了三次。是的,人只需要听过三次Sandy的声音,就会爱上她,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我以为我对她就像每一个我捧红的女歌手一样,能够游离在安全范围之外,保持着对彼此都好的距离。


直到她开口问我。


“我听说,在大哥非常认真地为一个人写歌的时候,最终难免会爱上她,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一个歌手应该问的问题,我也根本不该思考它的答案。


但是我沉默了,我应该是偷偷看了Sandy几眼,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这几眼只让我看到了Sandy的气定神闲和自己的狼狈。


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在Sandy提问的一瞬间,为什么几乎是同时钻进了我的脑子。我忍不住要去思考它的答案,要不然我大可以直接回答说:“这都是宣传用的手段。”或者“你看我现在像是爱上了周华健吗。”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会思考她提问的原因,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人会想得这么多,只能是心里有鬼。


后来我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是了,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之后,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凭我的水平,无论Sandy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办法给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回答,所以我最终还是跟她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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