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瓦乔 Vol.02：静物的寓意与生活的戏剧，在罗马街头的漂泊中初露锋芒

卡拉瓦乔是意大利巴洛克时期极具开创性的画家，对后世影响很深。他的工作有点像今天的导演，用逼真的画面将戏剧性的场景直接展现在我们眼前，极具冲击力。直到今天，我们也很容易被这样的画作吸引。我最近正在系统整理一下卡拉瓦乔的作品与创作背景，以下是第二篇。

话接 上回 ，卡拉瓦乔在母亲离世之后，和哥哥、妹妹分掉了遗产，准备前往当时的艺术中心罗马大展身手。

根据最新的史料，卡拉瓦乔大约在 1595 年开始在罗马定居。他先住在主教潘多尔弗·普奇（Pandolfo Pucci）那儿，帮他画一些用于祈祷的图像摹本，后来在洛伦佐·卡尔利（Lorenzo Carli）与格拉玛蒂卡（Antiveduto Grammatica）的画室打工。

当时的罗马正处于一次新的复兴中，在反宗教改革的旗帜下，罗马教廷、各大家族以及耶稣会等宗教团体都对艺术有着巨大的需求，罗马城也再次成为一个大工地。除壁画外，肖像画也非常流行，格拉玛蒂卡的画室就主营名人头像。他在圈内也被戏称为「大头」（gran Capocciante），意思是只会画「脑袋」的画家。初来乍到的卡拉瓦乔尚需为生计打拼，主要工作就是在这些画室里画肖像草图，据说每天要画三幅，赚的都是辛苦钱。

为了应付海量的订单，罗马这些画室之间会展开各种灵活合作，交换学徒、画家和临时工。卡拉瓦乔混入这个圈子后，很可能通过卡尔利的介绍，在 1596 年加入了「阿尔皮诺骑士」朱塞佩·切萨里（Giuseppe Cesari）的画室。

切萨里当时的名气颇高，是圣路加学院的成员。他的作品深受教皇克莱门特八世（Pope Clement VIII）的青睐，在罗马城非常抢手。卡拉瓦乔希望在这里能发挥自己更多的潜能，然而切萨里只安排他画一些花朵、水果之类的静物或者边角装饰。但卡拉瓦乔并没有消极摸鱼，而是像画人像一样仔细绘制静物，尽全力发挥自己写实的功力。正是对静物的认真描摹，让卡拉瓦乔的才华真正显露出来。

切萨里的作品风格主要还在延续矫饰主义，与卡拉瓦乔之后的画风大相径庭。不过两人也有一些细节上的相似性，比如对多个光源的运用。在切萨里的《逮捕基督》中，月光、火把的光，乃至基督头上的光，营造出了夜里丰富的光影效果。

Christ Taken Prisoner, 1597

而卡拉瓦乔在这一时期的作品《捧果篮的男孩》也用了多个光源，在墙上形成了状如天使翅膀一样的两个影子，与卡拉瓦乔常用的深色背景一起突出了人物的形象。画中的一大篮水果颇引人注意，展现了卡拉瓦乔在静物画上的高超技艺：桃子的绒毛、苹果的滑亮、葡萄的晶莹剔透……除了触觉感受外，对水果表面疤痕与枯叶的细节描绘从另一个维度上体现着真实。

卡拉瓦乔喜欢照着模特来作画，这幅画的模特据说就是卡拉瓦乔刚到罗马时认识的好友——西西里画家明尼蒂（Mario Minniti），他经常出现在卡拉瓦乔的早期绘画中。

Boy with a Basket of Fruit, 1595 – 1597

在静物上的写实手法是伦巴第艺术的老传统，而卡拉瓦乔更进一步，让静物画成为一种迷人的新类型。下面这幅《水果篮》也是卡拉瓦乔刚到罗马不久的作品。作为早期静物画的典范，其对细节的描绘非常精妙，尤其是叶子上的水珠与葡萄上的水雾。画中苹果的表面有个大虫眼，葡萄也有几颗干瘪变质，而蜷缩的枯枝败叶显得尤为真实……这一篮正在腐烂的水果枝叶多少透出些生命易逝、美好终将败坏的寓意。

切萨里拥有好几幅卡拉瓦乔的早期绘画，很可能是卡拉瓦乔在他的画室里工作时所绘。这些绘画在 1607 年被教皇保罗五世（Pope Paul V）的税务机关没收，最终落到了教皇的侄子——红衣主教博尔盖塞（Scipione Borghese）手中，成为今天博尔盖塞美术馆的收藏。

《生病的酒神巴库斯》据说是卡拉瓦乔对着镜子画的自画像，有学者推测画家当时可能患了疟疾。画面构图颇具古典色彩，人物沿用了文艺复兴时期典型的四分之三侧面视角，手臂姿势可能参考了他在米兰的老师彼得扎诺（Simone Peterzano）的一幅草图。但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下，苍白的嘴唇与皮肤、人物神情中痛苦的微妙感觉，乃至常春藤头冠与水果的细致描绘都体现了卡拉瓦乔的写实新意。

Young sick Bacchus, 1595 – 15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