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商的儿子（上）

圣城马什哈德，迎接着徐徐而来的朝圣者，它美丽的圆顶清真寺金光闪闪，是波斯国王无上的荣耀。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名叫阿卜杜拉的人，他生活贫穷却受人尊敬，靠卖香皂来勉强维生。

漫漫长日，从晨曦微露，到日落西山，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踏遍这座城的土地，他大声地吆喝着：“来，兄弟们！卖香皂咯！快来买最纯最净的香皂哦！众所周知，无可媲美、童叟无欺呦！”

可是，如果你靠近仔细瞧瞧那东西，你怎么也猜不到那就是香皂，它又黑又粗糙，像极了木头。如果某个不幸的朝圣者用它洗脸或洗手，那么他的皮肤就会被烧伤，像被火烧了一样。但这类事情也不常发生，因为波斯人洗身子或洗衣服时不常用香皂，而锅碗瓢盆等用沙子就可以洗得很干净。所以很多时候阿卜杜拉都赚不到足够的钱给自己和儿子买面包。

那种时候，父亲总是拖着悲伤的身子钻进小土棚。儿子在屋里因饥饿而泪眼汪汪，却极力抑制着不让泪流。这样的场景，父亲怎忍目睹？因此，他只能把脸埋进粗糙的双手，遮住自己的双目。这个才十岁的小家伙，总会安慰自己的父亲说：

“真主会保佑我们的。明天您会卖出比前几周还多的香皂呢。”此时的父亲，望着儿子明亮率真的面庞，总会鼓起勇气，并且祈祷真的会这样。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依旧每况愈下。直到某天，艾哈迈德遇到一件奇异的事。那天在去学校的路上，太阳火辣辣地晒着，艾哈迈德就到一排巨大的梧桐大树下乘凉，梧桐树整齐地排列在一条从主街道中心穿过的溪流两畔。

岸边，有的妇女往瓦罐里舀水，有的在洗衣服；一队骆驼正在饮水；几头驴子在水中一遍又一遍地打滚，好不快活！几名染工正在拧着新染成的衣服，于是溪水荡漾着彩色水波，流向远处。

就在艾哈迈德停下来看的时候，一个托钵僧人用链牵着一头威武雄壮的狮子，后面跟着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他们匆忙跑过，同时大喊道：

“国王驾到，速速回避！”随即就看到国王在士兵的拥卫下骑着一匹健美的阿拉伯纯种马过来了。接着，四头骡子驮着一台轿子走了过来。

这队人马在艾哈迈德正对面停下，轿子里载着一位姑娘，面部用面纱盖得严严实实，迈着轻盈的步伐下了车。很明显，她是想去看看美丽的马什哈德银器。她还没到店铺，人群中间就出现了一场大的骚动。那头狮子已经挣脱链子，疯狂地来回蹦窜，在人群中疯狂的撕扯扑咬。妇女怕得昏厥，男人惊得逃窜，小孩子吓呆了，木木地站在地上哇哇大哭，还有的人直接跳进了河里；受惊的马儿发狂似地猛冲进人群。场面一片惊恐混乱。

然后，狮子咆哮了一声就扑向公主，把她撞倒在地，眼看他就要把公主撕成碎片，艾哈迈德已跳上前去，抓着一根他刚从铁匠铺里拿来的烧得通红的铁条，猛地刺向狮子的面部。狮子疼得大声嚎叫，声音里带着愤怒，随即放开了公主，逃离刚被他扰乱的集市。

公主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就召唤艾哈迈德走近些，然后揭开面纱，夸赞艾哈迈德真是一个勇敢的小家伙，随即命令仆人给艾哈迈德拿了一袋金子。艾哈迈德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儿，他惊叹不已，以至于还没回过神来说声谢谢，公主的队伍就离去了。

但是钱花完后，艾哈迈德和父亲又开始为生活发愁了。听犹太小贩说首都的生意可好做了，所以尽管到首都的路途遥远、危险重重，父子俩最终还是决定启程去首都。“就算遇到危险死在沙漠里，也比在这个大城市中心等死强，”艾哈迈德说道。

于是他们踏上了旅途。有时在大山间的小径蜿蜒攀行，有时在广袤的沙漠里艰难行进，脚痛难忍，疲惫到极点，时常饥渴难耐，心灵上也饱受折磨，担心落入游荡于这条朝圣之路上为非作歹的匪徒手中。

为避开白天的酷热和残忍的盗贼，他们在晚上出行。每当看见月光撒在地面上的各类影子，他们总以为看到了骑马的强盗。白天，他们在路边的旅馆睡觉，艾哈迈德也会给骡夫们提供一些服务，作为交换，他们会给他一些米饭、面包或干果，父子俩以此充饥。

他们就这样行进了多日。直到某天来到了盐河，就在他们找那座跨河大桥时，天忽然阴沉下来，随即大雨倾泻如注，顷刻间盐河河水就泛滥了，无法过桥。于是，除了坐下来等月亮升起，他们别无办法。疾劲的大风吹打着他们的面庞，大雨也使他们浑身湿透；他们迷失了方向，只好在那里任凭这狂野天气肆虐。

一天，风比往常弱了一点，父子俩忽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呻吟。“儿子，静静地别动，千万别动！”父亲对艾哈迈德说道，“这应该是荒漠老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