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使用中国传统文学作品建立国产电影宇宙”

中国电影资料馆 · 公众号 · 电影 · 2024-09-25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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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驰

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博士后

在拙文《回看“白蛇”展望“宇宙”，评追光动画之白蛇系列》中，笔者借前不久上映的《白蛇·浮生》提及了“打造国产电影宇宙”的话题。一个电影宇宙不仅仅是多部电影的拼接体，而是通过共享的世界观、人物和故事线，构建出的自洽而丰富的叙事体系。通过多部影片构建一个互相交织的叙事世界，不仅能够延长电影的生命周期，还能扩大其商业收益。

中国作为一个拥有丰富历史文化和文学遗产的国家，各类传统文学作品为电影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然而，如何从这些经典的传统作品中构建出成功的电影宇宙，仍然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话题。

什么样的故事适合构建电影宇宙？

讨论问题的前提是先找到准确的坐标。对此坐标的定位，新世纪后出现多个成功的电影宇宙（“漫威电影宇宙”“哈利·波特或魔法世界电影宇宙”“星球大战电影宇宙”等）提供了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

强大的世界观与核心主题

漫威电影宇宙（Marvel Cinematic Universe，MCU）成功的关键之一，在于各个电影中统一且庞大的世界观。该世界观可以将超级英雄间的互动，和他们所生活空间的各类复杂规则，组合成一个逻辑严谨的整体。同时，整体或某一阶段的电影宇宙，还应表现出共同的核心主题。例如，漫威电影宇宙前三个阶段的各类影片，虽然人物与故事各异，但都由超级英雄对抗灭霸这一主题统摄，显得纷乱而有序。

故事的持续发展与多线叙事

电影宇宙的特点之一是每一部电影既可以独立观看，又与其他影片息息相关，形成一个连贯的叙事体系。其故事线不仅要独立成篇，还需与其他影片相关联，并为后续影片的情节发展埋下伏笔。这就要求故事线在具有独立性的同时，兼具互动性和可持续性。在此方面，漫威影业也做出了很多成功的实例，如利用正片细节加强各部电影间的关联，利用片尾彩蛋预告故事的情节走向等等。

人物之间的紧密互动与复杂关系

电影宇宙的成功不仅需要多个独立的故事线，还需要利用人物关系的延展来增加故事的深度。电影宇宙中的人物不仅需要个性鲜明，还需要不断产生发展和变化。以MCU为例，每个超级英雄都有自己的故事线，但他们之间的互动和复杂的关系网，使得电影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也使得观众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浓厚兴趣。

《复仇者联盟》（2012）剧照

文学作品是否及如何适应打造电影宇宙的需要？

任何文学作品都有一个或隐或显的主题，其故事内容也是在此主题所存在的那个时空世界中发展。因此，寻找一部拥有强大世界观和核心主题的作品作为打造国产电影宇宙的基础，并不难做到。但文学作品却很难满足电影宇宙对故事内容的另外两个要求。

首先，传统文学作品的完整性意味着故事的终结，换句话说，任何文学作品都无法让故事无穷无尽的发展。其次，叙事等其他方面的限制使文学作品难以开展复杂的多线叙事。所以合适构建电影宇宙的文学作品，自己并不是宇宙，而是有被扩展为宇宙的可能。如何可能？依靠的便是前文提到的第三点：人物之间的紧密互动与复杂关系。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2001）剧照

J·K·罗琳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说搭建出完整、封闭的魔法世界，七部作品的故事也均已完结。但故事中各种势力的相互纠葛，各个主要人物的身世背景，都为“魔法宇宙”的建立提供了极大的可扩展性。中国传统文学作品中具有此特点的作品，当属《西游记》与《封神演义》。

两部作品都穿插了大量的神话故事与人物。按照罗兰·巴特的观点，神话不仅是文学作品中的叙事单位，更是一种文化符号。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具有深层的文化象征意义，可以在不同时代和文化中获得新的诠释。两部作品中的神话故事、人物，可以不断的重新符号化（resignification），通过将其转化为现代语境下的文化符号，对其进行诠释和延伸。

而后者通过商周战争保留了统摄整体宇宙的世界观和核心主题的同时，其中的各类人物又分为神、仙、人、怪、妖等各种派别且关系错综复杂。不同人物间的恩怨情仇和彼此斗争都为电影宇宙的建立和发展提供了无尽的扩展可能。

《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剧照

虽然如此，通过改编传统文学构建电影宇宙也具有相当大的风险。电影宇宙的成功需要故事具备一定的国际吸引力。像《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中的神话、冒险和超自然元素等文化符号，不仅在中国观众中广受欢迎，也具有一定的全球普适性。

然而，这些元素既是优势也是挑战。在本土市场，观众对这些历史背景耳熟能详，因此比较容易接受电影宇宙的设定；但在国际市场上，由于文化差异，观众对这些背景缺乏足够的认知，就增加了推广电影宇宙的难度。

尽管在将中国传统文学作品改编为电影宇宙的过程中存在一定挑战，但这条路仍值得尝试。因为归根结底，电影宇宙的成功更依赖于讲故事的能力。将经典作品中的神话元素、人物关系与现代观众的情感共鸣紧密结合，或许能为这些故事注入新的活力，并在全球范围内找到更广泛的观众群体。

《星球大战》（1977）剧照

也许我们不能急于追求媲美西方电影宇宙的成功，但通过一步步试探与创新，经由中国传统文学改编的电影宇宙仍充满可能性。正如每一个成功的故事宇宙都始于对文化与情感的深刻理解，中国电影宇宙的探索之路，或许正是在这深邃的文化之海中打下坚实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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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晨

责编｜李子

图片｜中国电影资料馆、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