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按
你玩过德州扑克么?
如果扎金花是大众消遣,那么德州扑克就是中国上层阶级的社交日常。
腾讯创始人之一张志东,滴滴、OFO的投资人朱啸虎,「奇葩说」主持人马东,演员黄晓明,那些弹指几十亿的投资人,创业者,无人不知的明星们全是德州扑克爱好者。饿了么CEO张旭豪甚至靠德州扑克面试招人。
本月,中美最高领导人会面,也被媒体形容为最高规格德州扑克牌局。动辄百万的输赢,是计算、技能、心态及运气的博弈,牌局如此,人生亦是。
这是杜少的第25篇真实故事,我专门和一位天赋极高的德州扑克天才聊了聊,
透过他的人生跌宕,你将看到现实世界更为残酷的输赢判定。
单
次成败往往能左右你的心智。
因为人的本欲总是带着贪念,赢家想连胜,输家想翻盘,当恐惧和欲望被端上赌桌,将被无限放大。
拿起手中两张牌,波士顿大学金融系的中国留学生Bernard只用0.5秒就能判断,这盘可以跟。
在这之前半小时,他已经连赢几个大POT,手里的钱翻了10倍,20万美元,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晚的牌局关乎生死。
直到刚才去洗手间,一个开着保时捷的朋友告诉他,对手是个在逃杀人犯,从东北卷走上千万,今天来玩时,腰里别着一把带血槽的刀,让Bernard小心点,别给老板惹麻烦。
他迟疑了。
赌场中的德州扑克牌局
对面的光头男人紧紧盯着Bernard,双手颤抖,上嘴唇微微抖了两下,用浓厚的东北口音催促他
「
赶紧的,快点!」
嘴里一颗金色的门牙在昏暗吊灯下,隔着雪茄烟雾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Bernard没再犹豫,下注2000
美元
,对方立马跟了。
随着发牌官当着二人面翻开3张牌,他迅速算出对方牌很小,自己赢面极大。跟之前一样,对方执着地选择All-in,整套牌只有2张能救这个光头男人,在Bernard看来简直是自杀。
然而当发牌官亮出最后两张牌时,不到15平米的牌场响起大笑,声音盖过大雪打在玻璃窗的声响。光头男人鼓起掌,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操你妈,老子赢了!
Bernard输掉整晚的成果,20万
美元
。
然而光头男人不会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胜利早被Bernard算出,更不会知道,纯靠运气取胜是德州扑克中最低级的获胜方式,同技术没有丝毫联系,牌场上称为:
Bad Beat。
那是2008年的冬夜,Bernard仅仅玩了德州扑克半年,但这个心算高手已经赢遍整个波士顿,是赌场唯一总账为正的玩家,小有名气。在他身旁,不乏分分钟几个亿的投资人和凯迪拉克满街窜的富二代。
放眼国内外,德州扑克更深得国内外投资、金融大佬喜爱。基金券商大佬、投资人、创业名人无不以此社交娱乐,股票之神「Warren Buffet - 沃伦・巴菲特」为这项爱好举办私人比赛。甚至有人说,在创投圈,用德州扑克算命比塔罗牌更准确。
对此,Bernard深信不疑。
痴迷于德州扑克的
股票之神巴菲特
刚和Bernard
见面,没人看得出眼前这个人是高端金融交易员。头发耷拉着,起了球纯蓝卫衣加运动裤,眼睛不大,有点像丁俊晖,这样的人往往在职高大学篮球场上栖息,而不是坐在CBD的咖啡厅里。
很难想象,这个外汇交易员手里掌管上百万美元资产,国内少见,也是中国高智商俱乐部——胜寒成员。从小被众人视为天才,很长一段时间,他以此为荣。
如果将人生看作一盘德州扑克,那么Bernard出生就拿到了一手好牌。
1988年,Bernard出生于北京宣武区胡同里。父亲喜欢读书,智商极高,这点也遗传到了Bernard身上,母亲是干练的公务员,口才极佳,这个中产家庭对他完全放养。
小学开始,他就学会不让父母操心。
数学作业是全班标准答案,有次Bernard少写一个「1」,全班上下数学作业大半出错,影响甚至波及隔壁。英语单词,课间看一遍听写就是满分,轻松愉快。哥们的201电话卡过目不忘,天赋让别人家长羡慕。
那些年中Bernard从未为学习焦虑,一切精力完全被体育占据,只要喜欢,他就能从早跑到晚。
篮球、排球、乒乓球无一不是学校主力,足球甚至可以从后腰一直踢到前锋,如果遇到点球大战还会改打门将。为了能赢,他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对方心理和技能破绽,甚至玩阴的无人能敌。
小学毕业,父亲狠了狠心,拿出股市挣的全部钱将他送到私立中学,在
全国数以千万的家庭
正在谈论「下岗」的1999年,Bernard一年的学费,是1万5千元人民币。
Bernard就读的北京私立学校
入学第一天,当他穿了一双安踏走进教室,结果被穿着Nike、Adidas的同学们视为「土包子」。第二天Bernard改穿李宁,被笑得更惨。
那时Bernard才发现自己是全校最穷的异类。
但没过多久,大伙发现,这个话不多的「土包子」性格随和,作业随便抄,闷中带骚,又什么都会玩的大哥简直是青春期最好的伙伴,当即打成一片。
凭着脑子好使,他对学校规则有恃无恐,经常逃课,从未被抓,分寸把握极好。语文、历史完全突击,照着考点强行硬背。何况眼力还好,不行就抄,老师拿他没办法,结果毕业后,连诸葛亮、朱元璋是谁也不知道。
只要不让父母操心,投机取巧无所不用,家庭教育也没有一点条条框框。那时他智商高达140,已经是北大清华理工科学生的平均值,而普通人只有100。
初中的他,一切经历投入玩乐,不玩则已,只要入局必须第一,极端好胜心随天赋滋长,日复一日,直到多年后破灭。
但当时,这个少年只知道在极致疯狂中寻求满足。
在台球厅连打16个小时,一点不累,只为夺得全场第一。坐在电脑前30多个小时不眠不休打红警,直到将7个疯狂电脑虐成狗。打实况足球,背下全部组合键只是基本功,22米任意球进球率高达80%,全校无敌,同学膜拜。
Bernard打的是黑8台球
整个台球厅的人都认识他
初中三年毕业前的一天下午,Bernard被父亲叫到客厅,指着中央9台叽里呱啦的英语节目,爸爸问他,给你看一年,能听懂么?
这种小瞧简直是侮辱,Bernard笑了,怎么可能听不懂?
3个月后,Bernard登记成为IB课程的一名学生,走上一条跟多数人不同的路。
IB是国际文凭组织开设的大学预科课程,所有课程以全英文教学,除了考试还有大量的课题研究,需要参加社会实践、撰写论文,毕业后会被直接推荐到外国大学。课程淘汰率极高,在Bernard入学前一届学生,90个学生里,只有7个顺利毕业。
就算这样,Bernard入学后仍然以玩为主,还认识了更多不缺钱的同学,个个脚穿着Air Jordan和Air Max。网吧打游戏是日常,一帮未成年人成天去工体唱K蹦迪,吃海鲜大餐动辄上千,Bernard分文不掏,其他几个兄弟争相结账。
课程虽然困难,浪遍全城的Bernard照样成绩拔尖,令无数学霸姑娘倾心。2005年,他被全球排名前50的波士顿大学录取,临毕业还交了女友。
握着录取通知书搂着姑娘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很快将为轻狂付出代价。
新学期第一天,Bernard夹着书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时,碰巧在学校里撞见自己的初中同学老G。
在国内,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10句,偶然在波士顿大学里碰见,他乡遇故知的巧妙两人熟络起来。
更令Bernard诧异的是,这个老G智商一点不输于他,两个浪人在一块惺惺相惜。
Bernard和老G全是考前突击型。期中懒得学甚至将赌注全部放在期末,来个一盘定生死,好不刺激。高风险玩法下,二人还总能进入全班前十,让其他同学不服不行。
老G家里在南京做房地产交易,在波士顿认识不少中国大佬,大家隔三差五来家里玩德州扑克,自然带上Bernard。
起初Bernard对德州扑克非常抵触,老G三番五次催促,连带胁迫,他才开始尝试。
这项扑克游戏规则简单,每人先拿2张扑克,随后选择是否加注。发牌官逐轮在台面上亮出5张牌,每轮玩家选择加注或者退出。留到最后的玩家从自己和台面上的7张牌中,选出5张牌比大小,手牌最大玩家拿到所有人的押注。
玩了几次之后,Bernard发现,德州扑克并非单纯撞大运,对概率心算及察言观色要求极高。表面来说,每个人的运气均等。但实际上,由于下注大小不同,输赢次数也并不重要。高手对决往往要察言观色,把握不大时少下注,赢面大时误导对手多下注,千变万化。
精于计算的高手胜率能在90%以上,有人却能输到倾家荡产。
从小数学天赋极高的Bernard立即开始演算、分析和规律总结,3个月后,他已经从不输钱,小有名气,甚至能靠算牌故意败给出逃海外的杀人犯,逗得赌场老板很是满意。
在开心网上,他拿着初始的800分,2个月达到1个多亿,全服第三,而排在前面的二位,全是人民币玩家。有网友找他讨教,Bernard也毫无保留,后来这位哥在现实中赢了几十万,专程汇了5000给Bernard作为感谢。
等到大二冬天,他被带到当地最大的场子,身旁大佬个个身价几十亿,很多把持着国内城市房地产,出手阔绰。不卑不亢的Bernard深得他们喜欢,大家一块打牌让他赢点也并不在意。
长期沉浸德州扑克令Bernard和老G双双无心学习,如果说之前1年二人仅仅放弃一两门期中,到这年,哥俩直接把5门课程压到期末,人称Defer双王。就在这时,从不信邪的Bernard挂科了,延迟毕业1年。
整个冬天,Bernard处在郁闷中,异地恋的女友也和他闹起分手。
浑浑噩噩的一天,他去老G家打牌,路过卧室,这个天才从门缝里看见满墙的图表和折线图,立即产生好奇。当老G向他介绍这是外汇交易分析时,Bernard的人生就此改变。
拿着德州扑克赢的钱,加上自己和本来要给女友的生活费,Bernard全部砸进去,见涨就买,见好就收。整整3天没睡觉的他,把本金翻了整整16倍,难以想象的收益让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买下全世界,失恋的愁云烟消云散,双手趴在桌上打起盹来。
仅仅1个小时后,他账户里的钱全部赔光,女朋友告诉他:我们分手吧,跟你在一起太没有安全感了。Bernard掉了泪。
外汇交易员总是要同时盯着多个电脑屏幕
从小到大要什么得什么的Bernard,绝不能接受自己失败,20岁的他想不通:我他妈怎么就输了?
长达2个月的疯狂自我否定中,他连刷「越狱」5遍,绕着空无一人的学校跑圈,一圈又一圈,厚厚的雪地被脚印填满,直到冬天结束。
回国后,Bernard尝试过很多工作,董事长助理、段子手、保险销售,打打闹闹干得都不差,但挣钱不多。私下里,他仍将外汇交易看作主业,早前的教训让他谨慎起来,少量投入,捂住仓位,逐渐小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