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淑的梦

《我们的孩子》是阿纳托尔·法郎士写作、莫里斯·布代·德·蒙维尔插图的一部可爱童书。孩子的纯真、幻想流溢于字里行间……其中也不乏长辈对孩子的循循善诱。无论是孩子，还是童年已逝的我们，静下心来阅读这本图文并茂的小书，都定能开卷有益。

阿纳托尔·法郎士（Anatole France，1844-1924），法国作家，192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代表作有《伯纳尔之罪》、《企鹅岛》、《诸神渴了》、《天使的叛变》等。

莫里斯·布代·德·蒙维尔（Maurice Boutet De Monvel，1851-1913），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童书插画师，画风温暖、有生气，尤其擅长描摹孩子的面部表情，代表作有《那些年的童谣》、《我们的孩子》、《圣女贞德》等。

芳淑（二）

夜幕降临，奶奶拿过芳淑带来的原本装着烤饼的篮子，往里面装满了苹果和葡萄，然后把篮子挎在芳淑的小胳膊上，对芳淑说：

“芳淑，直接回家，不要在路上跟村里的那些捣蛋鬼玩儿，要做个好孩子。再见！”

然后，她亲了亲芳淑的脸颊。但是，芳淑却站在门槛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奶奶？”芳淑问。

“怎么了，孩子？”

“我想知道，”芳淑说，“在那些吃了我面包的鸟儿中间，会有英俊的王子吗？”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仙女了，”奶奶回答，“那么那些鸟儿也就只是些动物罢了。”

“再见了，奶奶。”

“再见，芳淑。”

芳淑离开奶奶家，穿过牧场，朝家走去。她远远看见家里的烟囱在落日映红的天空中升起了炊烟。

路上，她遇见了安东尼，园丁的儿子。他对她说：

“来跟我一起玩儿吧？”

她回答：

“我不能跟你一起玩儿，因为我奶奶不准。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苹果，因为我很喜欢你。”

安东尼拿过苹果，在芳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他们彼此喜欢。他说：“这是我的小妻子。”她说：“这是我的小丈夫。”

听话的芳淑继续不紧不慢地赶路。她听到身后传来鸟儿的欢叫声。她回过头，认出了她刚才喂食的那群饥饿的小乞丐。它们正一路跟着她呢！

“晚安，朋友们！”她喊道，“晚安！该睡觉觉咯，晚安！”

而这些长着翅膀的歌唱家们仿佛也在用它们的语言回答芳淑：“上帝保佑你！”

就这样，伴随着漫天空灵的歌声，芳淑回到了妈妈身边。

芳淑灭了蜡烛，躺在她的小床上。这张小床的核桃木床身和软木床栏是从前村里的一个木匠帮她做的。这个好心的木匠已经睡在一张铺了草垫的床上，在教堂黑色十字架的浓重阴影下长眠很久了。芳淑的爷爷小时候也睡过这张小床，故而这是祖传。这会儿，芳淑睡在绣着玫瑰色花朵的床幔里做了个梦。梦里，她看见青鸟飞向她爱人的城堡。青鸟像星辰一般美好，但她却并不期待青鸟它能飞来停靠在她的肩上。她知道自己不是公主，变成青鸟的王子也不会眷顾于她。然而，她告诉自己，不是所有的鸟儿都是王子变的，村子里的那些鸟儿就都只是乡野草民。也许在它们中间，她就可以找到一个被坏魔女变成麻雀的乡下男孩儿，而在它一身灰色的羽毛下跳动的心里，就藏着对小芳淑的爱恋。如果芳淑能认出这只鸟儿，她不仅要给它面包屑，还要喂它烤饼，再送它几个吻。她希望看见它，于是它就出现了。它飞来停靠在芳淑的肩上：那只是只麻雀，一只简简单单的麻雀，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只是活泼、敏捷而已。

事实上，它看起来还有些衣冠不整：尾巴上掉了一片羽毛——若不是和村子里的几个坏魔女起了争执，便是和别的鸟儿打架了。芳淑猜它大概脾气不好。好在她是个女孩儿，所以她并不在意她的小麻雀有个坏脾气，只要它心地善良就行了。她抚摸着它的羽毛，还给它取了很多漂亮的名字。突然，它变大了，变高了，它的两只翅膀变成了手臂。它变成了一个小男孩，芳淑认出这正是安东尼，园丁的儿子。他开口问她：

“你愿意过来和我一块儿玩儿吗？”

她高兴地拍着手，正要去......忽然，她醒来了。她揉揉眼睛：哪有什么麻雀，哪有什么安东尼！她发现她的小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黎明初生的晨光透过绣着花的床幔洒在她的小床上，鸟儿在花园里唱着歌。芳淑穿着睡衣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窗。在开满玫瑰、天竺葵和牵牛花的花园里，她又看见了那些小乞丐。她昨天遇见的那些小乐手们在木栅栏上排成一行，为她奏响了晨曲，作为对面包屑的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