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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吧养了未成年打手,打一架500,报销医药费 | 重案实录Ⅱ015

真故研究室  · 公众号  ·  · 2020-11-12 21:31

正文

*【苍衣社】刊发的都是基于真实改编的故事

【重案实录Ⅱ】是刑警刘星辰在苍衣社开设 的故事专栏,记录他升职中队长后,在特别行动队专攻的疑难案件。旨在让大家更了解公安一线刑警的工作,同时在故事中伸张正义、读懂人性、获得警示。

由于涉及机密和隐私,作者对一些细节进行了模糊处理,部分情节有所改动。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以前常看到一个说法,打架最怕遇到年轻人。无知者无畏,他们对于社会的理解和责任的认知,不够成熟也不够完整,经常闹出大事来。

刘Sir曾经处理过一起群殴的案子,参与者都是在校或者辍学的少年,奇怪之处在于,有个幕后黑手出钱养着这些年轻的打手,不但管吃住,包医药费,还有钱拿,就为了关键时刻有人替他背黑锅

这是 重案实录Ⅱ 公刑重字015 案件

本期案件:白狼头斗殴

时间:2010年

地点:罗泽市(化名)

人物:刘星辰、陈志成、喜子

全文12741字,阅读约需10分钟

从警十五年,我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犯罪团伙,无论是小偷小摸还是重案要案,都有一个相同的规律,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作恶 的人总会通过各种机会聚集到一起。

团伙犯罪中,很多罪犯是通过监狱认识的。 监狱 这个囚禁犯罪 分子的地方,本来是对罪犯进行改造的地方, 但总有人恶习不改,在监狱中结交同道中人,出狱后合谋策划犯罪。
除了监狱认识的犯罪同伙,像我之前提到的钱罐子、大山和小兵这种从小就互相熟识的罪犯,在那个年代也是比较常见。哪怕是现在,你身边可能也有年轻人在上演这样的故事。
押送钱罐子的路上,我思绪万千,想起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透过窗户 放眼望去, 前后 廖无人烟,只有几栋板房孤零 零的矗立在道边。 远处有一座蓝白色的建筑,那是我此次的目的地,罗泽市看守所
车子慢慢减速,接着便迎来剧烈的颠簸。虽然我用手紧紧的地握住把手,可是身子还是被弹了起来。从这几十米的坑洼路段开过去,车座仿佛被安装了弹簧一样,颠得我全身都快要散架。
喜子快速地转动着方向盘, 控车辆躲避地上的坑洼, 埋怨着 这条路怎么还没人修……”
这条路平时只有大货车往来行走,时间久了,路面被压得参差不平, 也成了 我们 前往看守所必经的磨 难,俗 坑人路。 再继续往里走,抵达山脚便是罗泽市看守所,所有涉嫌犯罪的嫌疑人都会被羁押在这里。
车子停在门口,钱旭达下了车,举起手伸着懒腰,刚才这条路也把他颠得够呛。他的手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吸引了门墙上武警的注意。他端着枪,转过身冲我们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带着犯人在门口停留,快点进去。
“这地方变化挺大呀?”钱旭达东张西望,表现出自己和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我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在多年前他也蹲过监狱,这副老油条的做派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但今非昔比,这么多年过去,看守所从管理到制度都发生飞跃似的改变,他以前的那一套早就不好用了。
“把衣服都脱了。”看守所的管教对着钱旭达说道。
“咦?我这身衣服没问题呀,来之前都处理过了。”
钱旭达用手拉了拉裤子,然后又抖了抖袖子。他所谓的处理就是把衣服上裤带和扣子都摘掉,所有金属物品都剪掉,这是早些年进入看守所的必经程序。
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套囚服放到钱旭达面前: “现在看守所服装统一了,不允许穿自己的衣服。”
钱旭达耸了耸脑袋,极不情愿地脱下准备好的衣服。他这身衣服都是名牌,想在刚入监室的时候彰显下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但现在规矩变了,断绝了他这个念想。
换了衣服的钱旭达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从容的气质,他耸着肩膀低着脑袋,精神很快萎靡下来。铁门缓缓关上,在我转身离开之前,钱旭达终于忍不住向我说道: “哥们,接我的时候别忘了把我的衣服带着,都挺贵的。
我知道钱旭达主动来投案肯定另有隐情,看来他很有把握,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不了太长时间,这番话更是有点向我示威的意思。
我也给钱旭达一个明 确的回应: “行,衣服我可以帮你存着,但是只能存半年,法院判决之后我就不管了。”
半年之内,案子肯定会被移送到法院宣判,在这期间,看是他有能耐出来,还是老老实实被判处实刑。
我不知道钱旭达还有什么手段,现在只能静观其变。这伙人利益纠缠极深,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拿不准,要找到他们的破绽,才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回到警局,我口干舌燥,但是 太会摆弄茶具, 泡茶时忘记加滤网,茶水连同茶叶一起从壶嘴里倒了出来。我顾不得这些,抿着嘴喝了一口,结果吃了一嘴的茶叶。
还没等我往出吐,办公室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话一般 很少 有人打 肯定是 有事 情发
“是刑侦大队行动队吗?我是指挥中心,今天是你们队备勤值班对不对?”
“对,是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南岗派出所现在需要增援,请你们备勤人员迅速赶往现场,位置在南岗辖区希望大街3号的工地上,报警内容是有人在打群架。”
“好的,我们现在立刻出发!”
我招呼一声,队里的人纷纷起身跟着我冲了出去。
增援这种事时常会发生。一般来说,派出所的值班警力中有4人负责出警,如果遇到多人事件,其他人再前往协助。如果事件很严重, 比如出现多车的车祸,又或是 出现火警等 灾害, 指挥中心就会调派其他单位进行增援。
随着这几年监控摄像头逐渐普及,加上公安机关各种打击犯罪的专项行动,社会治安大幅度向好,像这种大白天 打群架 的,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南岗派出所位于罗泽市东南,本来是一片山地,经过多年开发山已经被挖平,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但由于配套设置还没建好,所以这一片住的人不多。白天这片地区除了几处开工的工地之外,基本看不到人。
喜子驱车来到希望大街3号的附近,还没下车,我就看到 工地 外停着一辆警车,从工地挡板的豁口处还能听到里面发出呼喝声。 车还没挺稳,我们就拉开车门冲了下去。穿过豁口来到工地, 场面 一片狼藉 看到两名同事一跪 一蹲 身下压制着一个人, 另外一个 同事站在旁 边打电话。 他用手捂着鼻 子,有血 顺着缝 隙流下来。
被制服的嫌疑人还在不断挣扎,压住他的警察用了很大力气,胳膊都绷得紧紧的。两个警察身上都有搏斗的痕迹,其中一个人衣领大开, 警服里 的领带已经不见了。
有兄弟受伤, 情况不妙。另外, 出警一般是四个警察,但我现在只看到三个,不禁有些担心。
看到 们来了 ,鼻子流血的同事急忙喊道: “有人 往东 跑了 ,云鹏去追了!
来不及细问,我带着人往东边跑过去。这片所谓的工地上到处都是挖开的坑,地上土也是回填的,跑起来一脚深一脚浅,使不上劲。工地周围的围挡都没连起来,中间都是空档,一眼看过去,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我一路追到围挡边,刚探出身子便看到李云鹏,只见他手里拎着警棍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沿着这条路,前后再没有其他人。
看到他没什么事我才安心,问: “人呢?都哪去了?”
“有车接应,全上车跑了。”李云鹏大口的喘着气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报警的警情说有人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是什么纠纷,结果发现这里有十几个人正准备动手,于是一边喊增援一边控制局面,这两伙人看到我们来了,就四处逃窜。我们按住了一个,然后我去追其他人,结果发现有车接应,剩下的全跑了。”
我们转回到工地,这时候又有增援到了,被按在地上的那人终于不再挣扎, 老老 实实地 在地上。
“鼻子怎么样了?”我对流血的同事问到。
抬着脖 子回应 :“没事了,血止住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同事从地上翻 落的领带,拍了几下后又挂 回衣领上, “这小子被抓的时候还想和我们比量几下,他手里有根甩棍,抡了一下,棍子伸出来,打在陈哥脸上了。幸好当时把他胳膊按住了,不然这一棍子下去鼻子得被打歪。”
我这才发现陈哥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正好划过面颊顶在鼻梁上。
我低头看了看趴在地上这个人,他身上穿着一件黑夹克,上面有一个狼头的图案,面目狰狞。他用的甩棍就放在身边,底端还写着一个警字。我拿起甩棍看了看,和我们配置的不一样,不知道又是那个不良商贩以警用装备的噱头往外售卖。
现场只抓住了一个人,我们准备带人回所进行审讯,这时我发现旁边草坑里有东西在发光。我靠近查看,在草坑里找到一部翻盖手机,上面的指示灯正在闪烁。手机背面贴着一张贴纸,是一个白色狼头图案,和这人夹克上的狼头造型一模一样。
老式的翻盖手机
我翻开手机,发现里面有一条短信,写着58度酒吧集合,发送时间是3分钟之前。
“先别带他走!”我喊到。
驾着这小子的两个同事停了下来。
我对着这小子问道: “这个手机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的?为什么 贴着和你衣服上一模一样的狼图案?”
被戴上手铐后,他蔫了很多, 低着头 喃喃回答: “手机是我们这伙人的,但是别人用,我今天没带手机……”
“这条短信是怎么回事?你把头给我抬起来!”我用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拉起来,让他能看到举着的手机信息。
“就是让我们去这个位置集合。”
我心中顿时大喜,正愁不知道这伙人跑到哪里去了,结果有人把手机落在现场,正好收到了这个团伙发送的集合短信,这可是把他们抓住的大好机会!
“南岗所的人把这小子先带回去,其余增援的警力和我一起去58度酒吧!”我一边向大家招呼一边往车上走去。
“刘队,这手机有点不对劲,上面连一个通话记录都没有,只有这么一条短信。”李云鹏在我身后拿着手机对我说道。
李云鹏和我同一所学校毕业,在派出所工作了快三年,我曾听说他在所里利用各种技术手段侦办了不少案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有问题,正常手机总不会连个通话记录都没有吧,不过我 从警这么多年, 做事从不畏首畏尾。 刑侦工作最重要的是经 验, 既然发现了线索,那就先追查过去再说。
李云鹏看到我依然要带着人去酒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开口,跟在我身后上了车。
我们一行人三台车赶到58度酒吧,这个酒吧不大,只有一扇门,我们一群人几乎是挤进去的。现在是下午两点,酒吧里只有服务员,看着一群来势汹汹的警察,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止是他,我冲进来后,望着空荡荡的酒吧也呆住了。
打群架的战斗人员呢?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把酒吧的厕所、厨房、消防通道都查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确定这里根本没人来后,我又拿起捡到的翻盖手机看了看,上面清楚地写着58度酒吧集合,怎么会没人呢?
我安排其他人去四周查看,又把附近的监控调取了一遍,结果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在酒吧周围出现。
我狠狠地踢了下酒吧的椅子,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我又仔细看了看这部翻盖手机,是一部老式摩托罗拉,现在市价不过一千多。虽然不贵,但专门扔一部手机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我还没遇到过这样打群架的人。
这不像是简简单单的一场群架,能把到场的警察都算计在里面,这两伙打架的人恐怕要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我向大队提出要侦办这起案件。听完我的汇报后,宋大也觉得必须要把这件事查清楚,让我去南岗派出所做一下交接,将人带回来进行审讯。
我这时心里憋着一股气,去派出所的路上还在琢磨该如何收拾这个小子。脑海里琢磨了不下五种方法,心里盘算如果他嘴硬不老实,我就把之前抓捕失败这股火全撒到他身上。
到了派出所,李云鹏在门口等着我。
“刘队,刚才我审了一遍,这小子全撂挑子了。”
“你都审完了?”我有些惊讶。这个人从带回派出所前后不过个把小时,他的速度也够快的了。
“笔录材料还没做,这个人对整件事了解得不多。他是个学生,叫刘俊,在网上认识了一帮人,这伙人带着他去酒吧和网吧玩,这次也是被他们喊来打群架。有一辆面包车来接他,直接把他拉到这片工地。”
我问: “那他身上的衣服和捡到的手机有一模一样的图案是怎么回事?”
“手机是谁的他不知道,但有人告诉他,如果出事被抓, 警察问起手 机短信, 就说是集合短信。别人还告诉他岁数小,看守所押不进去,让他放心和咱们撒谎。他身上的衣服是朋友给的,这伙人衣服背面都带着一个白狼头。”
“这个别人是谁,他认不认识?”
“不认识,只知道网名叫海哥,这次去打架海哥答应给他三百块钱,甩棍也是到了工地海哥给他的。”
这小子只是一个炮灰,恐怕当时被抓住,也是这伙人故意用他吸引警察注意力。我把刘俊押回大队重新又审了一遍,基本和李云鹏说的差不多。这人对于身披白狼的这伙人毫无了解,只是通过网络认识,连海哥的名字都不知道。
刘俊说这伙人在打架的时候都穿白狼的外衣,那肯定在某个圈子里有一定名气。不过这伙年轻人 不到二 十岁,已经 和我有年龄上的代沟,像这种在他们之间流行的白狼头,我是没法理解。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也只有年轻人才会相互了解。
我想起刑侦大队有一个前辈老杨,他的儿子 杨光 正在读大学,岁数和这伙人差不多,也许会知道关于在罗泽市白狼头这伙人的消息。
正值周末学校放假,我找到杨光,将这件事告诉他。杨光一听是查案,表现得很兴奋。他的父亲干了一辈子刑警,从小他就听着各种案件侦破的故事长大,每次说起案件,他总是跃跃欲试,这次可算是遇到机会了。
杨光说虽然他不知道白狼头,但他可以去调查。我问他多久能出结果,杨光很有信心,只要一天时间,但需要我帮他请假,晚上他不打算回家了。
我编了个谎瞒住老杨,本想晚上和杨光一起去调查,结果被杨光拒绝了。他说,我这个岁数的人,不适合参与年轻人的聚会。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杨光的电话吵醒,他告诉我白狼头这伙人的身份查到了。白狼头本来是一群摩托车爱好者,在罗泽市城市门户网站的论坛上有点名气,可是后来这伙人散了,又有人以白狼头为名聚集起来一批人,但已经和摩托车爱好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继续在城市论坛上招人,杨光给我发了几张照片,都是论坛的截图,上面配着古惑仔电影的剧照,图上写着各种豪言壮语,“ 招募兄弟一起闯荡江湖 ”,一看戾气满满。
不过招人广告下面除了QQ号码之外还留了一个地址,先锋网吧。
“干得不错,有点刑警的潜质。”我在电话里对杨光表扬道。
“你看吧,刘叔,我就是干刑警的料,明年毕业你可得帮我想着点,我爸死活不让我去刑警队,这不是浪费我一身武艺嘛,到时候你可得把我收编到刑侦大队去。”
杨光读的是警校,明年就毕业了,但听完他的话我却沉默了。我太理解老杨的苦衷了。他干了一辈子刑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继续走刑警这条路,刑警太累了。但是作为一名刑警的孩子,杨光的意愿还是继续做一名刑警。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无法立刻给他回答,草草敷衍了一下便挂断电话。
先锋网吧,既然他们写了这个地点,那么这里肯定会有白狼头的人。我决定组织人手先去这个网吧,但是怎么能知道里面的人和白狼头有关呢?
害怕老杨和我翻脸,我可不想继续让杨光参与这件事,可是队里又没有合适的年轻人能够混进去,这下我有点为难。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李云鹏,他之前赶到现场的时候还追击过这伙人,不知道他对这伙人有没有印象。
我给李云鹏打电话,告诉他我查出了白狼头的聚集点,问他有没有把握找到那天参与打架的人。李云鹏说当时有个人逃跑时头顶的兜帽翻下来,露出一簇红头发,特征很明显,可以用他做重点对聚集点进行检查。
李云鹏 再一次提供了关键线索, 我不由得对他 刮目相看。 能把握住罪犯逃跑时露出转瞬即逝的特征,这更多需要的是天赋。 行动安排正好由南岗所配合我 们,于是我 把李云 鹏调来 一起参与这次抓捕行动。
先锋网吧是一个连锁网吧,位于地下一层,门脸不大但里面空间可不小。十几个可能携带凶器的少年,发生冲突,威胁还是很大。我们一共出动了二十多个人,分成两组同时从前后门冲进去,把所有上网的人都堵在里面,来一个瓮中捉鳖。
行动前我就做好了准备,我还特意带了一个扩音喇叭,用来喊话用。可是真实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当我们二十多个人分别从前后门冲进去的时候,网吧里一片安详,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玩电脑,甚至没人抬头看我们。
网吧
网吧里大约有三百多台电脑,至少三分之一都坐着人,他们戴着耳机,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对警察到来毫不在意。这时李云鹏推了我一下,指着不远处一个红头发的人对我说:“就是他。”
我没立刻动手抓人,网吧里的人坐得很松散,但红头发这边一整排都坐着人,看着年龄相仿,大约十七八岁。在网吧里连坐的人,很大可能是同伙。
我们十几个人慢慢从旁边围上去,直到站在这排人身后,他们都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除了玩游戏的,还有看电影的,对站在身后的我们没一点反应。
我站在红头发身后,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摘下耳机,回头发现身后站满了警察,吓得把键盘推到一边,站起来想跑。可是沙发与电脑之间靠得太近,身子扭了一下没起来。我在后面捞住他的胳膊,把他人从沙发和电脑的缝隙中拖了出来。
周围的人这时才发现异状,紧接着他们便被我们一起按住。 一共六个人 都被我们从 拎了出来,带到警车 上拉回了刑侦大队,抓捕仅用了几分钟,兵不血刃般完成任务。
这六个人刚被带回到审讯室的时候,一个个摇头晃脑,无所畏惧的样子。
有两种人在被押进公安局后会很不配合,一种是老油条,身上背负各类前科,有丰富的经验;另一种就是年轻人。尤其是17、8岁的孩子。他们无知无畏,仰仗自己岁数小,觉得即使犯事也没什么关系。
这伙人显然属于后者。
对付他们的方法也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分化瓦解。团 伙犯罪在查处的过程中很难,像这种 人参与 的打架斗殴案件,我们不但需要对每个人的伤情进行鉴定,还需要认定是谁造成这些伤情,根据参与程度对他们定罪量刑,工作量很大。
定罪难度很大,但是在审讯的时候就容易很多,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开口的,其他人就会像堤坝溃口一样,迅速投降。
几乎没用太长时间,一个叫小超的人首先忍不住了。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我从小超的供词中选了几个明显的要点,对着其他人展示一下,让他们知道警察已经掌握整件事关键的几个证据点,随后其他五个人也陆续投降。
通过审讯,我发现这六个人都只是炮灰,这些人有的是正在读书的学生,有的是高中辍学得无业游民,几人通过一个叫老猫的人认识,这个老猫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也是这伙人的首脑。
“那天打架是怎么回事?”我向满脸眼泪的小超问到。
“老猫告诉我们要去教训几个人,到时候跟着他动手就行,事成之后一人发五百块钱,如果有受伤的他给报销医药费。我当时就在网吧,具体是要和谁打架我也不清楚,对方人刚到就有人喊警察来了,我们就跑了。”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外面有车,我们跑到车,上然后回网吧了。”
看来网吧才是他们集合的地点,那个扔在现场的手机和58度酒吧的短信的确是幌子,这个老猫准备得挺充分。
“你们经常跟着老猫干这种事?”
“也不是经常打架,有时候我们去了不用动手,站那吓唬别人就行,老猫提前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听他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种吓唬人的行为俗称摆阵,我以前也抓过这种人,不过他们很少动手打架,但眼前这些人和我之前处理的那些人又不一样。
一般的摆阵,相互之间都不认识,犹如散兵游勇一般,拿钱办事,可现在这伙人明显相互熟识,而且天天聚集在一起,还拿着真家伙,这性质可要严重得多。
“老猫人在哪?”
“老猫平时也在网吧……”
“什么?他也在网吧?”
“对,他不上网,有时候在旁边睡觉……”
我不由得暗骂一句,没想到他们的头儿也在网吧。如果老猫平时也在网吧的话,那这间网吧就不单单是一个聚集地了。
我急忙带着人往回赶,再一次冲进先锋网吧。
还和之前一样,里面坐着不少人,几个小时前警察的突击检查对这里没造成任何影响。两个网管看到我们返回后急忙站了起来。
我对其中一位网管说道: “根据娱乐场所管理规定,网吧必须要安装足够数量的监控,你把监控录像调出来。”
网管推了推眼镜,在电脑上调出一个控制台,屏幕上出现九宫格的方块,右边有日期和频道数,这就是监控页面。
“警官,你要看哪天的监控?”眼镜问我。
“你把今天的打开,就从我们刚才带人开始看。”我知道将这伙人带出去的时候老猫肯定会有动作,把之后的录像拷贝回去,让这伙人辨认就能把老猫找出来。
“今天的监控坏了。”
“怎么今天的监控坏掉了?那昨天的呢?”
“昨天的也坏了,前天的录像都还在。”眼镜把鼠标停在今天和昨天的日期上,我看到日期是灰色的,而前面的日期都是红色的,说明有录制内容。
这事有点邪道,昨天发生的打架斗殴,我可以通过打手们返回网吧时的录像将老猫找出来,今天我们来抓人,也可以将老猫找出来,但这两天的录像都坏掉了,这明显有问题。
我瞪着眼睛盯着他看,眼镜没敢迎接我的目光,低下头去。从他的反应来看,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发虚。
这时 ,李云 鹏在一旁说道: “监控坏了不要紧,让我来修修。”
他从后面翻进了网吧柜台里,蹲下去开始摆弄监控机器。
“你还会弄这个?”我有些惊讶。
“这种监控机器为了减少硬盘损耗都没有删除功能,所谓的删除就是把视频隐藏了,到时候靠覆盖才能彻底抹去。昨天和今天的视频肯定还没覆盖掉,我想应该能找回来。”李云鹏从兜里拿出一块U盘,插到了监控机器上。
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恢复隐藏文件的软件,我觉得这网吧有问题,猜到他们也许会来这一手,所以提前把软件带着了。”
没想到李云鹏像一道保险丝一样,在最后关头为我们兜底。之前我听说李云鹏靠技术手段侦破不少案件,心里还有些意见,这下我亲身见识到了,佩服至极。
没过一会儿,李云鹏就把监控恢复了,他将视频回放到我们刚抓完人的时间。监控里,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来到前台,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和网管说话,然后网管拿了一件衣服给他,他套在身上离开了网吧。
这下都不用辨认,从换衣服的操作就可以猜到,这个人就是老猫。他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 逃离时还想着换衣服。 而帮他拿衣服的网管,就是站在我身边的眼镜,也就是他把监控给删掉了。
用手揪住眼镜的后脖子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年纪也不大,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看着被恢复的监控,叹了口气。
我们在网吧前台的柜子里搜出了一大包衣服,全是夹克衫,后面都是白狼头。我拿出网吧的营业许可,先锋网吧是一家连锁网吧,一共七八家店,企业法人都是同一个人,叫于东峰。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我们把戴眼镜的网管带回到大队里,一问才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是网管,原来他就是这间网吧的主管店主,我查了下他的个人简历,还是一个读过大学的高材生。
我看着眼前质彬彬的网吧店主,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就读的大学专业和网吧联系起来。
“你叫什么名?在网吧干了多长时间?”我问道。
“我叫陈志成,今年三十三岁,在网吧干了三年。”
三十三岁,这人长的真显年轻。他就读的专业应该不愁找工作,这个年龄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来?我不禁有些奇怪。
我问 陈志成: “你怎么想到来网吧干活?虽然现在是个店长,但是凭你的专业,找个好工作不费事吧?”
“这活我并不想干,是同学邀请我才来做的,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但是他一直拖着不让我走,我也是看报酬不错,才一直留在这。”
“报酬不错?你做网吧的店主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多少钱我不想说,但是肯定比我正常赚得多,我虽然只负责管理这一间店,但是其他连锁店的账目都是我负责。”说起自己的重要性,陈志成恢复了几分底气。
“噢?原来你是这些连锁网吧店的总会计呀?”
“警官同志,这些事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没关系吧?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打架的事情来,这件事我能说清楚,但是我想申请写一份坦白自首的材料。”
坦白自首?我很少遇到罪犯在刚开始审讯时就主动要求坦白自首的。
“你对这块流程挺清楚的呀?”
“我知道早晚会出事,我可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倒霉。我承认在打架这件事上属于共犯,但我只是帮助存放衣物,所以应该算作从犯,加上我主动坦白,正常来说还应该减轻罪行。”
“如果只是照你说的,你确实可以从轻处理,甚至不用羁押,但是你为老猫提供逃跑的衣物,为他进行换装,从这点看你还是得进看守所待几天。”
“唉,这是我的错,我当时以为能瞒过去……”陈志成叹气。
我将 笔和纸递 过去: “那你自己先写坦白材料吧。”
根据陈志成的描述,老猫是店里的常客,我们抓的这伙年轻人都是跟着老猫混,他们 常年 在网吧待着,吃住都在一起。老猫负责给他们定期结账,而打架穿的统一服装则是按照老猫要求存在网吧的柜子里。
老猫经常会联系一些摆阵的事,联系好之后,这伙年轻人就会换好衣服上车出门,事成之后再返回网吧。有时候老猫会跟着去,但大多数时候老猫会在网吧等他们回来。
陈志成这份材料写的很快,落笔成文,尤其是对老猫摆阵的事一笔带过,对我们追查的打群架写得很详细。事发当天,陈志成听到老猫和别人打电话,有人要在南岗一处工地约架,然后老猫让手下人准备了棍棒,这一切陈志成写在了坦白供词中。
在对于老猫的身份上,陈志成和白狼头那伙人差不多,只知道他外号叫老猫,不过陈志成手机里有一个老猫使用的电话号码。我拨过去,发现无法接通,这说明老猫没关机,只是设置了接听限制。
头看完坦白材料 说: “这小子明显避重,就轻没说实话。”
“见面就投降,我还没问几句就主动倒戈,肯定提前就做好准备,想把自己先洗干净,只不过他没想到咱们能把监控恢复了。”
“我有个主意,咱们先把这小子放了,他肯定会和老猫联系,到时候咱们顺藤摸瓜把老猫抓住。”
“你可别小瞧他,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罪犯,到现在事情发展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我感觉他就是算定咱们要放他。我不想让他如意,还是先把他押起来。”
“这样的话老猫就不容易抓了……”石头有些疑虑地说。
石头提的建议我也考虑过,但和陈志成的接触时,我总感觉他说的话很空。被公安机关抓获的罪犯多少都会有感情流露,而他则像一个机器人一样。 从老猫手机设 置成接听限制而不是关 机来看,将他 释放的确更 有助于抓捕老猫,但 像是他计划好的,我不可能进入他 的节
我将陈志成按照聚众殴斗的同犯定罪,把他送进了看守所,直到走进铁栅栏那一刻,我都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慌张的样子。这个人太沉着了。
陈志成被关起来,但是想抓老猫就费劲了。我们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一个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掌握的线索条件太苛刻,我和石头琢磨了一番,也没想出好主意。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何路给我打来了电话。
看到他的来电,我顿时猜到了来意。在这个时间节点来电话,肯定是为了聚众殴斗的事情。有戏!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可以利用何路去传播陈志成被释放的假消息。
“喂,刘队,最近怎么样?忙不忙呀?”何路在电话里先客套了几句。
“最近忙,有个打架的案子,你有什么事吗?”我故意把打群架的事露出来。
“打架的案子,我也听说了,你们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叫陈志成的人呀?”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何路来电话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我编了一个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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