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瑟曼退役陆军上将在陆军中的服役时间超过40年，他非常了解战备的意义。瑟曼上将是一名良师，也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领导人，他以了解士兵而闻名。瑟曼上将的职业生涯涉及10个不同的司令部，其中包括美国陆军欧洲司令部和美国陆军部队司令部，他从未忘记过美国陆军士兵的重要性。
我们和他坐下来讨论了以下问题，即在陆军战备整个历史上的发展情况，以及未来应如何发展。
一、在你的职业生涯中，陆军在建立和保持战备状态方面最重要的里程碑是什么？
1975年，当我作为一名年轻中尉入伍时，越南战争刚刚结束，坦率地说，我们此时的战备状态很差。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我们缺乏标准和纪律，也没有做好任何战备。
在此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这帮助我们回到了恢复战备的正确道路上。最重要的一个里程碑发生在1971年到1973年之间，我们不再采用征兵制，开始采取志愿兵制。美国陆军作战理论的演变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们当时的作战重点是，在欧洲保持存在以应对苏联威胁，在1989年之前，美国陆军一直驻扎在欧洲，直到东西德合并以及苏联解体为止。
当时，我们必须做好战备。我们见证了作战条令的发展，主要是野战手册FM 100-5《作战》。1973年，作战条令演变为积极防御理论，1982年，演变为空地一体战理论。条令推动部队能力发展，这一进步使我们能够为越南战争之后的美国陆军进行现代化建设，我们的五大关注要点包括：M1坦克、“布拉德利”步兵战车、“阿帕奇”和“黑鹰”直升机，以及“爱国者”导弹系统。
联合作战条令也在发生演变，特别是1986年《戈德沃特·尼科尔斯（国防部重组）法案》（该法案更加关注联合部队）之后更是如此。野战手册 FM 3-0《作战》于1993年作为新的顶层文件出版，更好地解决了陆军和其他部队组成联合部队实施作战行动的问题。
该条令还再次对训练加以强调，特别是通过“重返德国”以及应急部署战备演习等方式，来应对可能在欧洲出现的紧急情况。在此时期，出现了战斗训练中心，这是保证陆军训练有素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此时，我们的重点仍然主要放在大规模作战行动上。我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1983年陆军快速干预格林纳达，1989年的“正义事业行动”，1990年和1991年的“沙漠盾牌”和“沙漠风暴”行动。我认为上述工作确实有助于重塑美国陆军。
但是，在“9/11”袭击发生之后，我们在阿富汗的行动让我们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从此，我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反叛乱行动上。伊拉克战争也是如此；虽然我们动用了重型部队，但我们不得不将此类部队的任务重点从一个执行战斗的高端组织转变为执行反叛乱行动的小型部队。在建立战备方面的挑战已经发生变化了。
如今，在2013年朝鲜危机以及与中俄等大国竞争再度爆发后，现行国家安全战略要求陆军在保持非正规作战能力的同时，再次做好应对高强度冲突的准备。现在，作战条令再次发生演变，转型到了当前的多域行动，根据条令，我们正在对部队进行调整。我们在战备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但我们必须继续保持这一前进势头。
如果没有持续的、可预测的资金，陆军就无法建立足够的战备状态。《预算控制法》中的限制措施已经对陆军的战备状态造成了损害。虽然在过去两年中，陆军拥有一个较为有利的预算态势，但我们不能指望在2020财政年度也会拥有同样的预算——除非国会修改法律并取消限制条件。
二、你曾在2016年陆军未来国家委员会中任职。
你有哪些主要发现和建议？
该委员会是在陆军重组计划之后设立的，由国会实施领导，此时一个重要的事件是陆军决定将AH-64“阿帕奇”直升机从陆军国民警卫队中撤编。在对陆军能力和不足进行详细分析之后，我们提出了63项建议，其中包括：我们发现攻击侦察营能力不足，因此需要将4个AH-64营重新编入陆军国民警卫队。
我们对从近程防空火炮到核生化辐射反应能力等所有方面都进行了研究。我们认为，有必要增加装甲旅战斗队的数量。目前和计划中的陆军战术机动性，以及整个国防部的战略机动性——包括空运、船舶和铁路车辆，都存在严重不足。
军需、燃料分配和净水能力不足，都对战争计划所需的反应能力造成了严重影响。所有上述因素，都直接或间接地对总体保障和后勤具有影响。
或许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建议就是，陆军应继续将战备状态视为其最重要的投资优先事项。过去，我们一直在努力确定应如何总体战备状态进行正确评估。
我们需要一种更好的方法来评估战备训练所取得的进展情况，并使用可量化的指标来对报告制度进行修订。执行目标T，则是我的另一项建议，该目标使我们能够恢复战备并把战备工作作为一个优先等级最高的供资事项。
三、陆军未来司令部将如何确保我们的战备态势符合未来的作战环境？
我们应该看到一个更加精简的过程，能够以更迅速的方式向作战人员提供尖端技术。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陆军未来司令部正在建立指挥的统一性。指挥官负责制定未来作战概念和相应的装备解决方案。
在更快地识别需求和部署潜在解决方案时，关键是要防止产生大量需求；如果发生此类情况，则只会导致成本远远高于预算。
美国陆军长期以来享有的竞争优势正在逐渐削弱，我们必须承认这一点。我们现在所进行的现代化进程属于工业化时代，该进程是以人员为中心的，具有各自为政、过度官僚化和缓慢的特点。
当前系统的设计目的并不是为了快速向作战人员提供现代化的关键能力。为了取得成功，我们必须通过改进采办业务流程、寻求适当的商业选择、执行连续实验、原型机生产测试以及改进训练等多种方式，将我们的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
当今，我们在各个领域都面临着挑战：陆地、海上、空中、网络和太空。随着陆军未来司令部的成立，我认为陆军部长和陆军参谋长的六项优先事项是美国陆军实现现代化的一个伟大开端。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为了一线作战人员，为他们提供我们国家所拥有的最好的硬件，让他们能够完成战斗任务并取得最终胜利。
四、在担任驻韩美军司令期间，你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你是如何克服的？
我在韩国的时光使我真正明白了，后勤和保障对于成功是多么的重要；我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需要保持部队“招之能战”的战备状态。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的作战系统中总是缺乏足够的弹药，并存在大量的瓶颈问题——这些问题是无法在一夜之间解决的。
那么，我们是如何改进此类问题呢？在进入战区的前60天之内，我们就此类问题与美国太平洋司令部、陆军参谋部和联合参谋部进行了密切合作。在国会人员造访期间，我们让议员们知道，由于没有采购足够数量的弹药，我们已经出现了弹药短缺的情况，部队面临着巨大风险。我非常重视的一点就是战备训练准备；部队必须进行训练和演习，然后才能逐渐熟练，尤其是在保障和联合后勤能力等方面更是如此。
例如，我们缺乏足够的海上油料输送能力来为联合部队加油。因此，我们重新启动了海上联合后勤演习，对油料分配行动加以演练。
另一个领域是部队的快速联合接收和进一步集成。这也需要更多的训练和实践。
如果我们在朝鲜半岛上再次卷入战争，由于大量城市化、有限机动路线和拥挤港口等多方面的问题，美军联合部队的后勤和保障就将处于战场的最前沿。
补给物资如何进行配送总是一个问题；你从来没有足够的卡车，战术机动性是有限的。现在，上述问题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其原因是此类行动可能不得不与非战斗人员撤离行动同时进行。
在我们继续需要在韩国保持战备时，我强烈建议大家回去读一读费伦巴赫（T R. Fehrenbach）的著作——《这类战争：经典朝鲜战争史》和马丁·范·克里维尔德（Martin van Creveld）的著作——《战争补给：从沃伦斯坦到巴顿的后勤保障》。在后勤和保障领域，上述著作都是非常好的教训，不可忘记。
五、请你预测一下，针对多域战的训练活动应该如何发展？
发展训练和领导是绝对必要的，对于各级人员——从士官到将军，我们都需要重新强调领导人培养的重要性。
我们的保障部队必须按照参与战斗行动的方式开展训练；我们的作战人员必须恢复自身的维修和补给技能，并能够在最艰苦的条件下执行任务。在多域战环境中，你总不能将上述技能外包出去。
我们的战斗训练中心是保持部队战备状态的关键，此类中心必须具有适当的资源来进行跨领域的多层次训练。训练通常会占到陆军总预算的12%到13%，我们必须确保训练继续保持优先供资的状态。
是的，训练是昂贵的，但我们永远不能对美国士兵的生命进行标价。我们绝对不会因为训练太多而道歉。
我们必须记住一点，陆军需要在严酷的战场上作战，因此我们有必要在战斗训练中心进行更加严格的训练。如果需要达成上述目标，就需要一支高度专业化和能力很强的假想敌部队来开展部队训练，同时还要需要有高质量的导调人员和装备齐全的现代化训练中心，为我们提供现实、及时的反馈，以支持我们的行动后审查（after action review，AAR）过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实明白在训练场上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发生，并将相应结论应用到实际部队中。
如果你回顾历史，我认为行动后审查过程是战斗训练中心保持高效的最重要原因。在我担任装甲旅战斗队旅长、国家训练中心作战组指挥官和后来的指挥职务期间，我参加了54次部队轮换，每一次轮换我都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不仅学习到了我们的作战条令，学习到了如何正确地运用好的战术、技术和程序，而且还学习到了我自己应该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领导人。
我们绝不能让战斗训练中心停滞不前，其原因是此类中心对于保持部队的战备状态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我回想起来，这显然是我陆军生涯的一大亮点。
六、我们的盟国和联合伙伴对战备有多重要，我们应如何加强在未来作战行动期间的互操作性？
我们的盟友和伙伴对我们的国家安全战略至关重要。如果我们需要进行多域战，我们就需要利用一切机会与合作伙伴一起进行更多的训练和演习。我们必须确保双方具有互操作性，盟友能够充分理解我们是如何实现共同保障的，以及如何保持更好的战备状态的。
这就要求我们分享美军的作战条令和标准作业程序，以便对方能够更加熟练。在我们出售装备并帮助盟友实现现代化时，互操作性必须放在首位；即便在我们的盟国需要部署自己的装备时，也是如此。
历史具有很强的启发性：我们必须记住，通过力量实现和平，将有助于我们防止战争发生，而我们的盟友和伙伴就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关键。
七、你担任过各级指挥职务。
对于作战人员而言，你有什么样的重要建议？
首先，努力做到最好。陆军是一个以标准为基础的组织；永远不要走捷径，认证执行标准。保持谦虚。花更多的时间去倾听，而不是发号指令。多读书——特别是关于历史的反思，并让自己跟上时代的步伐。
其次，多倾听一线作战人员的意见，他们是我们国家最宝贵的资源。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任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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