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我是掌史嬷嬷。
建康城的春日总是来得格外早，李府的梨花已经开成了一片雪海。
十六岁的李祖娥站在花树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绣着金线的嫁衣，阳光透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姐，高家的聘礼到了。"丫鬟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李祖娥的手指一顿，嫁衣上那朵并蒂莲被她攥出了褶皱。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场联姻。
父亲李希宗是当朝重臣，而高家掌控着北齐的军政大权，这门亲事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听说...那位高二公子..."丫鬟欲言又止。
"相貌丑陋是吗？"李祖娥轻笑一声，眼中却没有笑意。
她早就听闻高洋长相骇人，额头突出如瘤，皮肤黝黑粗糙，活像个山野村夫。
但更令她不安的是那些关于高洋"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的传言。
婚礼那日，当盖头被掀起时，李祖娥还是被眼前的新郎官吓了一跳。
高洋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深意。
"夫人不必害怕，"高洋的声音出奇地温和，"我知道自己貌丑，能娶到你这样的美人，是我的福分。"
婚后的日子比李祖娥想象中平静。
高洋待她极好，几乎有求必应，但总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变得疯癫，当着下人的面学狗叫或是赤身裸体在院子里奔跑。
每当这时，李祖娥都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诡异的清醒。
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高洋的兄长高澄。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每次来府中，都会用露骨的目光打量她，言语间尽是轻佻。
"弟妹这般天仙似的人儿，跟着我那傻弟弟真是可惜了。"一次家宴上，高澄借着酒意，竟公然摸上了她的手。
李祖娥惊慌地看向丈夫，却发现高洋正傻笑着啃食桌上的蜡烛，口水流了满襟。
就在她绝望之际，高洋突然"不小心"打翻了酒壶，滚烫的酒液泼了高澄一身。
"你这傻子！"高澄暴怒而起，却在看到高洋呆滞的表情后转为轻蔑，"罢了，跟个疯子计较什么。"
夜深人静时，李祖娥在寝殿中低声啜泣。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抚上她的面颊，她惊愕地抬头，对上高洋异常清明的眼睛。
"夫人莫怕，"高洋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有些事，装糊涂比明白更安全。"
那一刻，李祖娥终于明白，自己的丈夫根本不是疯子，而是一个为了在权力漩涡中生存而戴上假面的阴谋家。
高澄遇刺的消息传来时，李祖娥正在庭院中赏梅。
她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瓷片四溅。不是因为悲伤，而是预感到风暴将至。
果然，高洋几乎在一夜之间"恢复"了神智，迅速掌控朝政，不久后逼迫东魏孝静帝禅位，建立了北齐王朝。
登基大典后，高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闯入寡嫂元氏的寝宫。
"当年兄长玷污我的妻子，今日我要加倍奉还。"高洋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祖娥站在殿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尖叫声，浑身发抖。
她从未见过丈夫这般模样，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
高洋不仅霸占了元氏，还召集高澄府中所有女眷，命侍卫当众凌辱她们。
皇宫变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日夜不绝。
"陛下，这...这有违人伦啊！"一位老臣跪地谏言。
高洋大笑："人伦？当年兄长欺辱我妻时，可曾想过人伦？"说着，他一把将李祖娥拉入怀中，力道大得让她疼出了眼泪。
李祖娥这才明白，丈夫心中积压的屈辱已经扭曲成了可怕的报复欲。
而她，不过是这场复仇中的一枚棋子。
高洋的苛政持续了十年。
当他终于病入膏肓时，李祖娥竟感到一丝解脱。
临终前，高洋将两个弟弟高演和高湛召到榻前。
"我死后，你们可以夺位，但求你们...留殷儿一条性命。"高洋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高演点头应允，却在登基后不久就废杀了太子高殷。
或许是报应，高演很快就在惊惧中病死，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弟弟高湛。
李祖娥本以为可以带着次子高绍德平静度日，却没想到更大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新帝高湛登基不足月余，就深夜闯入她的寝宫。
月光下，高湛的脸与高洋有七分相似，眼中闪烁着同样危险的光芒。
"皇嫂别来无恙？"高湛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自皇兄去世，想必寂寞得很。"
李祖娥后退一步："陛下请自重！"
高湛冷笑："若你不从，明日我就让绍德那小子去陪他兄长。"
听到爱子的名字，李祖娥如遭雷击。
她知道高家兄弟说得出做得到，为了绍德，她只能含泪屈服。
数月后，李祖娥惊恐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让她日夜难安，每当绍德来请安，她都借口身体不适避而不见。
"母后为何总躲着儿臣？"一日，绍德在殿外高声质问，"莫非是因为腹中孽种羞于见人？"
这句话如同利剑刺入李祖娥心脏。
当夜，她在产下女婴后，颤抖着双手掐死了这个罪恶的果实。
消息传到高湛耳中，暴怒的皇帝持剑闯入，当着她的面将绍德刺穿。
鲜血喷溅在李祖娥苍白的脸上，温热黏腻。
"你杀我女儿，我杀你儿子！"高湛狞笑着，看着李祖娥扑在儿子尸体上痛哭。
极度的悲痛过后，李祖娥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如鬼魅。
高湛被这笑声激怒，命人剥光她的衣衫，用沾盐水的皮鞭抽打得她体无完肤。
最后，血人般的李祖娥被塞进绢袋，丢弃在宫外的臭水沟旁。
鲜血浸透了绢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当李祖娥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尼庵中。
几位好心的宫女偷偷将她救出，送来此地。
"多谢...诸位..."她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全身伤口，但比肉体更痛的是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窗外，北齐皇宫的方向传来阵阵乐声，高湛正在大宴群臣。
李祖娥闭上眼，泪水滑过伤痕累累的面颊。
她想起多年前那个站在梨花树下的少女，想起高洋假装疯癫时眼中的清明，想起绍德第一次叫她"母后"时的笑脸...
"阿弥陀佛..."李祖娥艰难地转动佛珠，青灯古佛将是她余生的全部。
而在皇宫深处，新一场权力游戏已经开始。
高湛不知道，他的侄子高纬正用与他当年如出一辙的眼神，觊觎着他的皇位和妃嫔...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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