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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姐的“纯真年代”

陈海贤  · 公众号  ·  · 2024-09-19 12:41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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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湖对面的宝石山的半山腰,有一家美丽的书店,隐然于世,对一个书店未必是好事。好几次跟朋友爬山,都会去那边坐坐,享受清净的同时,也感慨谁会把书店开到这半山腰呢?


昨天看到吴晓波老师发的公号,才知道“纯真年代”这个书店背后,有这么传奇动人的故事。一个城市有人情味,需要这样的故事,它是我们文化最重要的部分。希望这个故事,能持续下去,有一个好的结尾。昨天加了锦绣姐,也问了她我能做点什么。


不管以后能做什么,今天,先把这家传奇书店的故事,讲给你听。



以下引文来自:吴晓波频道




我认识锦绣姐,是因为子潮。


盛子潮是杭州文学界的名人,文学评论家,当过浙江文学院院长。我跟他熟络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1998年,浙江省评选第一届“文学之星”,素昧平生的盛子潮来单位找我,推荐我参加。我说,我是一个写财经的,也没加入作协,为什么要推我?子潮说,我喜欢你的文章,他们写不出来。


子潮留着漂亮的鬓角,是个性情爽直的南方汉子,他讲任何事情都会忍不住笑,好像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笑话。他是那次“文学之星”评选的执行评委,在我面前,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结果,第一轮报纸票选,我是第一名,然而到评委投票,就成了第二。子潮气急败坏,觉得对不起我,他讲话本来就有点结巴,一急就更结,“他他他他们说,你不是文文文学界的。”


到很多年后,我还记得当时子潮的样子。


注:子潮




2000年,子潮给患癌症的妻子开了一间书店,这件事情在杭州的文化圈里传得像一个童话。


书店叫“纯真年代”,开在当时还比较偏僻的文三路,是一个住宅小区的临街铺子,半下沉的,要走几个台阶。因为是居民房子,层高比较低,走进去的光线不太好,眼睛要适应一会儿。


注:文三西路的纯真年代书吧


我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的锦绣姐。圆圆的脸,白白的皮肤,安静得像一朵西湖里的荷花。


锦绣比子潮大两岁,他们是在厦门大学读书时相爱的,后来到杭州工作,子潮进了省作协,锦绣到商学院当英语老师,生了个大胖儿子,就叫盛厦。


注:年轻时的锦绣姐


1999年,44岁的锦绣被查出得了结肠癌,而且已是中晚期。病床推进手术台的时候,医生说有一半的概率下不来了,绝望的子潮在外面痛不欲生,写下了一幅备用的挽联:“忆往昔、忆爱妻,从今后人生无趣;思今夜、思终极,愿来世再做夫妻。”


天公眷顾,锦绣居然活下来了。子潮问她,在最后的岁月里还有什么愿望?


锦绣说,想开一个书吧。“就当留一份念想。书吧可以有沙龙,有活动,有书读,有人陪。我走了,书吧可以时时刻刻陪伴他,就如同我在他身边。”


在二十多年前,拿出几十万开一个书店,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书生子潮掏出全部积蓄,开出了“纯真年代”书吧。


这个店名,便是一个念想。




谁也不会料到,老天开的玩笑会那么大。壮实开朗的子潮走在了病怏怏的锦绣姐前面。2013年,他因患咽喉癌离世,享年只有56岁。


开书店,很美好,但是一旦说到“活下去”,便是极其残酷的事了。靠卖书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到了晚上就经营酒吧。我去过几次“纯真年代”,都是子潮发短信给我,唤我去喝酒。


每次在那里,总能遇见文化界的很多人,子潮是出名的“文坛推手”,当年浙江几乎所有走向全国的作家,都与他有关。人缘好,朋友都愿意去捧场。连省外的作家来杭州,也必到“纯真年代”搞个活动,跟子潮喝一顿酒。


我每次去,子潮都在抽烟喝酒,跟各路朋友热烈的聊天。书吧本来就小,空气不好,那时我们都年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后来,我离文学圈越来越远。在媒体上看到,子潮把书店搬到了保俶塔下。他去世的消息,大概是过了两三年,才偶然间知道的。我没有锦绣的微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注:位于宝石山半山腰的“纯真年代”书吧


再次见到锦绣姐,已然是2022年的夏天了。我出了一本《人间杭州》,她联系上我,让我去做一个读者见面会,我当即就答应了。

新的“纯真年代”,风景真的很好,在宝石山的半山腰,可以俯瞰断桥和大半个西湖。但是,读者要去,却得爬236级台阶,从商业的角度看,又是十分尴尬的。


锦绣姐老了,马上就要70岁了。她穿着得体的丝绣旗袍,仍然笑眯眯的,说话轻声细语,有股子一言难尽的少女气。


来的年轻读者,应该大多不知道她和子潮的故事。在书店二层的一个阁楼里,一面白墙上,挂着莫言写的一幅对联,“看山揽锦绣,望湖问子潮”。静静的,子潮在这里。


注:锦绣姐和子潮在莫言赠送对联前合影


我见到了成年的盛厦。他跟子潮是长得越来越像了,也留了漂亮的鬓角,小眼睛,笑起来就几乎看不见了。他原本在中信证券工作,是一个收入不菲的金融男,这些年,为了陪伴日渐年迈的母亲,辞职来管理书店。“纯真年代”是杭州城里举办文化沙龙最多的地方,一年要办两百多场次,几乎全部是公益性的。


跟子潮豪爽的个性相比,盛厦要内敛深沉得多。在聊天中,他告诉我,书店的经营一直在亏损的边缘,几次差点办不下去了。他和锦绣姐把家里仅有的一套房子也抵押了出去,现在的运营资金就靠那笔钱在维持。


“母亲讲,‘纯真年代’是一定要开下去的,因为,这是她跟父亲的一个约定和念想。”他细着声音说。


注:纯真年代举办的沙龙活动(左右滑动)




写过的学员故事:我不太会写情感文字,锦绣姐的这个故事,被我写得结结巴巴的。

那次读者见面会后,我便有一个预感,照这样下去,“纯真年代”迟早有粮尽弹绝的一天。我是办书店且亏过钱的人,深知在当今的中国,一家独立书店要坚持二十四年,是多么不易的事情,若非理想,绝无可能。


果然,前些日子,盛厦告诉我,去年的经营不太好,今年的情况居然比去年还要差,受天气和景区限行等因素的影响,书店几乎每个月都在亏损。


这人世间缺一间书店吗?不缺。


没有了“纯真年代”,杭州就成文化沙漠了?应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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