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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时间昨天下午两点多,伦敦议会大厦门前发生一起恐怖袭击事件。一名歹徒驾车冲撞行人,持刀冲击议会大厦并袭警,虽被击毙,但事件已造成5人死亡(包括凶手和一名警察),至少40人受伤,有一名中国游客。
事发后,英国首相梅迅速发表讲话:
我们的思绪和祈祷,相伴所有受到此次袭击影响的人,守望那些遇难者,和他们的家人朋友在一起。他们目送所爱的人出门,现在却无法再等到他们回家。
西敏斯特的街道上坐落着世界上最古老的议会大厦,这里根深蒂固的自由精神,在全世界,哪怕是最遥远的角落回响。我们的议会大厦象征着民主、自由、人权、法治的价值观。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反对以上价值观的人,选择议会大厦作为袭击目标。而他们注定失败。我们不会屈服于恐惧,永远不会让仇恨和邪恶将我们分崩离析。
英国,是我除了祖国外,居留最长的国家。2005-06年,我在伦敦政经学院LSE做博士后研究,感受英国历史的积淀,政治文明对世界的贡献,思考帝国的今夕和中国的未来。
二战后随着美国的崛起、世界殖民体系的瓦解,曾经的日不落帝国,无论从领土还是影响,无可挽回的衰落了。英国虽小,早已百炼成钢。800年前推出大宪章,限制王权。400年前君主立宪,开启宪政之路。二战在法国投降、苏美参战前,独自死扛纳粹,不列颠之战惊心动魄,留住欧洲民主之火。
后来的苏格兰公投、脱欧公投,无论合与分,遵循民主程序,尊重国民意见。不管结果如何,都成为世界政治新典范。懂得宽容,舍得放弃,日不落帝国不在,大国风范永存。
10多年前在英国一切是自由的,包括任何持有半年以上签证的外国人,都可以享受它的国家免费医疗服务(NHS),尽管诟病很多,但解决了多数人的需求。少数人可以选择昂贵但服务更好的私人医院。
然而生活是窘迫的,最主要的是物价和汇率让人受不了。那时英镑和人民币是1:15。英国人付周薪,房租也是按周付,一个月相当于4周半而不是28天。大学宿舍条件较好,但随便一周就是100多磅,再乘以15,再乘以4, 不,4.4,相当于一月人民币七八千元。
民房略便宜,但有额外的交通支出。地铁很方便,但随便一坐就是两三磅,等于人民币三四十元。伦敦的交通分六个区,相当于北京的六个环,一跨区更贵。每天往返,乘以2,再乘以15,还不算中间下车干别的。日常交通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时英镑和美元是1:2。 伦敦和纽约的衣食住行,不看货币单位,数字大概是一样的,比如地铁票价都是3,但美国人在英国要乘以2,贵了一倍,也受不了。
后来去过美国、北欧、瑞士、日本、南非、埃及、港台,大城市的物价差不多,但都不如英国贵,主要是汇率闹的。当然现在英镑和人民币是1:8多一点。过去的10年英国的物价不会涨1倍,但从中国再去英国,你会发现你的钱多了一倍。
当然像我这样悲催的,当年省吃俭用带回的一些英镑,当时没有换人民币,现在缩水一半。
2006年回国,有很多原因。我的女儿是在英国怀的,用主流的话语就是,放弃国外导师的挽留、优厚的待遇和发展机会,带着研究成果和怀孕的妻子,毅然决然回国效力。
除了回国是真的,其他都是瞎掰。用正能量的说法,就是宣传、典型、励志,瞎G8扯。
回国从小处来说,我在中国生活更舒服,虽然不富贵,但随便打个车下个馆子、和朋友们喝酒吹牛走山路、学同行搞个潜规则,都可以。最主要的是有很多事干。每天都可以用母语,在网络上批奏章,不像我在墙外网站的英语专栏,没有几个人看。这种成就感和受重视欲,对皇上和文人同样重要。
而且在中国我可以安全地反美、反英、反日,现在再反韩。当然在英国也可以反英,也很安全。只是会被隔壁的老王尔德(Wilde)说,既然反对英国,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回国从大处来说,还是从小的家国情怀、父母之邦。回来想干点事业,光宗耀祖。而且转了一大圈比较各国,发现中国哪里都好,只有一点和发达国家不一样。什么空气、食品安全、低福利、高地价,根源也在那一点不一样。至于人多,更是美丽的借口。中国的人口密度,比日本、英国、德国、意大利小很多。
以当时的情况,只要努力,中国的那一点不一样可以变得和世界一样。用我的话说:与其改变国籍,不如改变国家。
在英国最刺激我的一件事,是去伦敦大学学院UCL开会,无意在威尔金斯大楼的小庭院里,发现一个东方亭子,旁边还立了一块碑:
这块碑的背面是英语,正面是日本汉字。提到很多人名,别的人我不知道,第一个伊藤博文,如雷贯耳。
再看旁边的介绍: 1863年到1865年,这些人在UCL留学,回国后奠定日本现代化(日语叫近代化)的基础,成为日本崛起的先驱。
伊藤博文是明治维新九元老之一,日本宪法之父、议会之父,首任内阁总理大臣,四次组阁。在任发动甲午战争,打败大清,使日本成为亚洲头号强国。而且和李鸿章马关条约谈判时,一个字也不能改。人狂下场惨,伊藤博文后来任韩国总监,1909年在哈尔滨被朝鲜义士安重根刺杀身亡。
清朝当时也派出许多留学生,都是学习理工科,什么铁路、矿山、机械、电报、造船。和现在的认识一样,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国文化深厚、制度自信,只是技术落后。洋人奇技淫巧,船坚炮利,学学这些,师夷长技以制夷。
可是日本人除了技术和制造,还学什么呢?
伊藤博文他们向最强大的英国,学政治、学法律、学思想、学教育、学管理。回国后建立了日本的宪政、议会和国民教育制度,不仅在器物和经济层面,而且在制度和政治层面,不到30年,天翻地覆,彻底改变了日本;斗转星移,也改变了世界格局。
1868年明治维新,1895年击败中国,傲视亚洲。1905年大胜俄国,脱亚入欧,全球争霸。二战战败,但日本制度的基本面、社会管理水平、改造后的国民基础仍在那儿。
日本又向最强大的美国学习,学习民主,清除军国主义,重新崛起。制度改造的结果,日本得以强大,不仅没有文化衰落、人种灭绝,反而公认的传统文化保留的最好。
再看中国,不管是詹天佑、钱学森,还是现在的海归,学的都是实用的工程技术,或者来钱快的商务金融,改变的是中国的器物和经济,不变的是中国特色,甚至被特色所改变,浸淫其中,各种头衔、待遇、级别,不亦乐乎。
特别是我在英国,见过刻苦攻读学位的,也见了太多挥霍的小留学生、刷经历的访问学者。中国来的很多公派访问学者,拿着纳税人提供的奖学金,就是Sightseeing(观光)、Shopping(购物),攒点钱接家人来逛逛,然后go home,买个免税车什么的。
个人来说奔小康,国家来说“肉食者谋”,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不一样,大学学的英语文学,对英国佬那一套政治文化很推崇。久有鸿鹄志,博士读的政治学,来英国博士后研究的是比较政治,觉得回去后也能像伊藤博文一样改变点什么,至少可以当教授,为改变培养一些干部。
在英国的时候,岳母退休来看我们,顺便旅游。刚好等上2005年那次最大的地铁和公交连环恐怖爆炸,老太太吓的哪都不敢去。
我们租住的房子在铁路和公路边,英国火车通勤繁忙,每天从早到晚轰隆轰隆,吵得岳母大人头晕眼花。又加上那几天恐怖预警、排查线索,公路上天天警笛凄厉,心惊肝颤。
岳母大人住在朝阳区,习惯了安全的生活,说英国怎么这么乱。在北京发现坏人,都不用响警笛,朝阳群众分分秒秒拿下。
恐怖气氛、休息不好、语言不通,她提前回国了。临走时还叮嘱我们,研究到期,赶紧回国。金窝银窝,不如祖国的土窝。用英语说就是East or west,home is best.
就这样响应祖国麻麻和岳母大人的召唤,我回国了。10多年后,我发现我错了,这几年更是看不懂。原来以为满大街的麦当劳、肯德基、英国的汉堡王(Burger King)、全民学英语,中国很谦虚,向国外学习,吸引投资,未来变化的方向很清楚。
后来发现潮流变了,中国悄然崛起,充满自信。全球到处是孔子学院,中国人在教外国人学汉语,教他们怎么借钱,引进资本。
洋快餐只是表象,没有改变中国,反而被中国改造的卖起了油条和皮蛋瘦肉粥。除了少数人喜欢汉堡,多数中国人最爱的还是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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