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卢前卫：二战中的法国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的四年间，海军技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其中充当了舰队侦察前卫及小舰艇编队旗舰角色的轻巡洋舰也是如此。舰炮、发动机和海军航空等技术的迅速进步使得交战双方于1912—13年左右下水的新舰在战争爆发后迅速过时。于是，各个列强纷纷于一战后期开始设计能够适应新的海战环境的下一代轻巡洋舰或侦查巡洋舰。这些轻巡洋舰，大多数于一战结束后开始建造并于20年代完工服役，并且表现出一些传统设计理念与创新并存的特点，例如日本的“球磨”级、美国的“奥马哈”级和英国的“E”级等。在这当中极具特色的代表之一便是法国设计建造的“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

始建于1922—23年的三艘8000吨级的“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是法国海军自1906年后建造的第一级轻巡洋舰。相比于同时期其他列强海军的对应舰级，它的设计具有一些显著的优点。例如英国海军于1918年开始建造的“E”级轻巡洋舰，虽然防护优于“迪盖·特鲁安”级，但是其装备的7门6英寸（约152毫米）主炮却以单装形式被安装于敞开炮座上。美国海军于1918至20年开始建造的“奥马哈”级侦查巡洋舰装备了12门6英寸主炮，在数量上多于“迪盖·特鲁安”级的8门155毫米主炮。但“奥马哈”级的主炮中只有四门安装在两座双联炮塔中，其余八门则平均分布于两舷的炮廓中，这种过时的设计导致其侧舷齐射能力大打折扣。

上述三级轻巡洋舰的对比线图，由上至下分别为“E”级，“奥马哈”级和“迪盖•特鲁安”级。

设计背景与舰名

新的轻巡洋舰设计始于1915年，原计划建造六艘。设计性能为排水量5200吨，武装有安装在双联炮塔中的八门138.5毫米主炮、75毫米高射炮，以及不少于12具550毫米鱼雷发射管（以4X3的形式平均分布在两舷）。但是到了1920年，法国海军在得知英美新建的“E”级和“奥马哈”级的性能情报后，意识到上述设计性能必须强化以应对新的威胁。于是将设计排水量提高到8000吨，主炮口径提升至155毫米，高炮和鱼雷武装保持不变，舰体从145米延长到175米。然而性能大幅提高的同时也带来了造价的飙升，由最初的每艘四千万法郎升至七千万法郎。最后，国会于1922年三四月份批准了三艘的建造计划。后续舰的设计受到了1922年签订的华盛顿海军条约影响而改进成了重巡洋舰，也就是法国第一级重巡洋舰—“迪凯斯纳”级（Duquesne）。

美国海军舰船资料手册中的“迪盖•特鲁安”级。

“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的三艘舰分别命名为“迪盖·特鲁安”号， “拉莫特·皮凯”号（Lamotte-Piquet）和“普利莫盖”号（Primauguet）。名字均取自布列塔尼地区出身的法国海军历史将领。“勒内 迪盖·特鲁安”（René Duguay-Trouin）（1673-1736）本是一名海盗，后加入路易十四的国王海军并官至海军中将。“拉莫特·皮凯”伯爵（Count Picquet de la Motte）(1720-1791)生于法国西 北部的雷恩。他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的格林纳达战役和萨凡纳围攻战中被证明是一名优秀的海军指挥官，后官至海军中将。“普利莫盖”（1470-1512）在圣马蒂厄战役中对英军的英勇奋战并壮烈牺牲，因而被载入史册。

三位法国将领的画像和雕塑。从左至右分别是迪盖·特鲁安、拉莫特·皮凯、普利莫盖。

主要性能

“ 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的标准排水量为8000吨，满载排水量9650吨，全场181.0米，17.2米，吃水5.3米。作为旗舰时舰上人员为591名。

“ 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的舰体设计非常优秀。高干舷和升扬的艏楼赋予该级舰极其良好的适航性。其纤细的船体和飞剪艏即保证了高速性能又能防止上浪。另外该级舰的机动性也很突出，在28节航速下转弯半径只需750米。该级轻巡洋舰唯一被诟病的特点便是重心过高，在低载油的情况下的横摇幅度已经足以影响主炮射击稳定性。

“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装备的八门155毫米M1920型主炮安装在四座双联装M1921型炮塔内，以前二后二的布局背负式布置在战舰前后。每座炮塔重80吨。M1920型155毫米舰炮的炮口初速为850米/秒，最大仰角为40º，该仰角下的最大射程为26100米，每分钟射速3至4发，每门炮备弹125发。

“迪盖•特鲁安”级主炮塔三视线图。

“迪盖·特鲁安”级装备的四门单装70毫米M1922型高射炮从本质上讲只是把旧式的施耐德M1902型舰炮的炮管倍径缩至50倍并更换了适合对空射击的炮架。该炮最大仰角75º，最大射程14900米，有效射程7500米，射速每分钟8至12发。另外该型炮还承担了发射照明弹的职能。四门炮总共配备540发高爆弹（触发或延时引信），120发照明弹及96发训练弹。该级舰还装备了六座霍奇基斯8毫米双联机枪当做小口径防空武器，

“迪盖·特鲁安”级装备了四具三联装550毫米鱼雷发射管，发射M1923D型鱼雷，每舰装备24条鱼雷。该型鱼雷装药量为308千克TNT炸药，航速及射程有两种设定—39节时射程9000米，35节时射程13000米。

“迪盖•特鲁安”级鱼雷管及备用鱼雷安装位置。

“ 迪盖·特鲁安”级的防护较为薄弱。侧舷装甲最厚处20毫米，水平装甲20毫米，炮塔及指挥塔装甲为30毫米厚。该级舰的装甲可以有效抵抗一战期间主要装备4英寸（约102毫米）或88/105毫米口径舰炮的英德驱逐舰。然而在面对战后普遍装备120毫米以上火炮的新式驱逐舰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 迪盖·特鲁安”级的设计最高航速为34节。动力系统为四座帕森斯式齿轮蒸汽轮机，输出功率约10500马力。各舰在试航时均达到33节的航速，略低于设计极速。“迪盖·特鲁安”级设计载油量为1400吨，续航力为3600海里/15节。

建造与服役

1922年8月，“迪盖·特鲁安”号开始在布雷斯特（Brest）的海军工厂铺设龙骨。二号舰“拉莫特·皮凯”号于1923年1月在洛里昂（Lorient）开始建造。同年八月，三号舰“普利莫盖”号也在布雷斯特开工。各舰于1926至27年陆续建成服役。然而因测距仪等设备的延误，直到1929年才相继形成战斗力。

在布雷斯特舾装的“迪盖·特鲁安”号（左）与“普利莫盖”号（右）。可见“迪盖·特鲁安”号已经安装上主炮塔了。摄于1926年。

全速公试中的“拉莫特·皮凯”号。

三舰于1926年11月19日被编入新组建的第三轻型舰艇中队（3rd Light Division），基地为布雷斯特。1927年4月1日，“普利莫盖”号首次实验性地安装了水上飞机弹射器，在运用过程中被证明很成功，于是其余两舰也先后于1929年初安装了航空设备。

“普利莫盖”号的舰尾，可见新加装的水机弹射器。水上飞机的型号为FBA-17。

“普利莫盖”号的幸运不只在于舰载航空方面。1927年4月20日，该舰离开布雷斯特港，开始了一次环球航行，6月17日抵达印支，随后北上到上海逗留了一个月，期间还沿着长江逆流而上访问了汉口。之后在访问了日本后沿巴拿马运河返回大西洋并于1927年12月22日抵达布雷斯特港。“迪盖·特鲁安”号于20年代末在土伦（Toulon）发生了一起火灾事故，烧坏了前主测距仪，直到1933年在布雷斯特才被更换。1936年，随着新舰的陆续建成服役，已经略显老旧的“迪盖·特鲁安”号被编入训练分队。到了30年代初随着远东局势，尤其是中日关系的日益紧张，法国海军决定强化在东南亚的力量。“普利莫盖”号于1932年5月18日抵达法属印支并驻扎，直到1936年被“拉莫特·皮凯”号替换。后者于1937年的8月至12月的淞沪会战期间在上海停泊保护侨民，在当时一片混乱的局势下该舰还差点被误炸。

停靠在波尔多（Bordeaux）港内的“迪盖•特鲁安”号。摄于1934年7月。

停泊在上海的“普利莫盖”号。摄于1935年。

在30年代，三艘“迪盖·特鲁安”级轻巡洋舰还陆续进行了现代化改装。首先是“迪盖·特鲁安”号，该舰于1932年进入布雷斯特的船坞。改装的过程颇具实验意味——若效果良好才会落实到其它两舰。改装内容包括：1.撤除作为旗舰时使用的指挥空间。随着新式的条约重巡洋舰陆续建成，“迪盖·特鲁安”级被当做旗舰使用的机会已经几乎不可能再出现了。多余的空间被用于扩大航海舰桥。2.强化防空能力。包括为75毫米高射炮加装防盾，撤除所有8毫米机枪并换成霍奇基斯13.2毫米双联机枪（就是日本93式13毫米机枪的原版）以及更换更先进的防空指挥仪。1935年，该舰的第二阶段改装开始，主要内容包括：1.升级75毫米高射炮和探照灯的动力控制系统。2.降低主桅杆高度。3.更换水机弹射器以适应新型的水上飞机。4.在舰桥两侧新设额外的鱼雷射击指挥仪。“拉莫特·皮凯”号于1933至35年在洛里昂的海军船坞进行现代化改装，改装项目与“迪盖·特鲁安”号相同。另外该舰还安装了与重巡洋舰相同的主炮射击指挥仪。“普利莫盖”号因为被部署在远东的原因，改装时间较晚，1936年才在洛里昂开始改装工程，内容也和上述两舰一样。

改装后的“迪盖·特鲁安”号的舰桥左后侧。可见75毫米高炮已经加上防盾，其后的设备是75毫米炮平射用的4米测距仪。摄于1934年。

“拉莫特•皮凯”号进行现代化改装后的舰桥。该照片由美国飞行员于1937年2月27日摄于上海。

“迪盖•特鲁安”级在30年代进行现代化改装前后的对比线图。

二战爆发时，“迪盖·特鲁安”号与“普利莫盖”号在洛里昂，“拉莫特·皮凯”号则在远东。在1939年的最后四个月中，前二者曾先后前往达喀尔（Dakar）进行过护航巡逻任务， “拉莫特·皮凯”号在印支执行过两次战备巡逻，三舰均未遭遇任何战斗。到了40年，三舰的经历依旧平淡无奇，只有“迪盖·特鲁安”号在5/6月间曾跟随舰队在地中海搜索过意大利舰队，但均一无所获。1940年6月25日法国停战时，“迪盖·特鲁安”号位于埃及的亚历山大港（Alexandria），“普利莫盖”号在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拉莫特·皮凯”号依然在远东的西贡（Saigon，今越南胡志明市）。然而在此之后，各舰却与形形色色的对手展开了新的战斗。

1941年1月，法属印支与泰国的边境问题最终演变成武装冲突，“拉莫特·皮凯”号也将因此迎来其服役生涯的巅峰。1月17日，由“拉莫特·皮凯”号和四艘护卫舰组成的小舰队攻击了驻扎在大象岛（Koh Chang）的泰国海军舰队。双方于6时15分开始交火，“拉莫特·皮凯”号于6时19分开火并在随后发射了三条鱼雷，其中一条击中泰国“阿育陀耶”（Sri Ayuthia）号海防舰。从6时54分开始，“拉莫特·皮凯”号将火力集中在“吞武里”（Dhonburi）号海防舰上。法国舰队于8时停火。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结局，法军以微乎其微地代价击毁了泰国两艘“吞武里”级海防舰（“阿育陀耶”号后被打捞修复）及三艘“达叨”（Trad）级鱼雷艇（两艘沉没）。值得一提的是“吞武里”级海防舰是泰国海军30年代向日本订购的，每艘舰装备四门203毫米舰炮，分装在两座双联炮塔中。该型炮是日本“赤城”与“加贺”号航空母舰大规模现代化改装后拆除的。所以法国舰队并不具有火力优势，再次情况下能取得如此大胜实属罕见！之后“拉莫特·皮凯”号因锅炉故障曾于1942年3月至9月在日本大阪维修，后因燃料短缺的问题一直停泊在同奈省（Donnai Province）的港口里。1945年1月，美国海军第38特混舰队（TF38）攻击了南中国海的各个港口的几乎所有船只。1月12日，“拉莫特·皮凯”号遭到来自“列克星敦”（Lexington）号、“大黄蜂”（Hornet）号和“汉考克”（Hancock）号航空母舰的舰载机空袭，倾覆在泊位上，其残骸于二战后被解体。

停泊在湄公河上的“拉莫特•皮凯”号。摄于1940年6月28日。

大象岛战役法军舰队的航迹图。

1942年以前，“普利莫盖”号的行动基本就是在卡萨布兰卡和达喀尔之间轮番驻扎。1942年11月8日，盟军发动登录北非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的“火炬”行动。驻扎卡萨布兰卡的以“普利莫盖”号轻巡洋舰为旗舰的第二轻型舰艇分队（2nd Light Division）迅速出海迎击来袭的美国第34特混舰队（TF34）。“普利莫盖”号于10时35分向美国战列舰“马萨诸塞”（Massachusetts）号开火，并在卡萨布兰卡港与费达拉（Fedala）之间的海面上机动。这支法国小舰队很快遭到美军的集火攻击。11时20分“普利莫盖”号被三发炮弹击中，所幸的是这些炮弹都是哑弹，但25分钟后的一发近失弹使巡洋舰受损进水。虽然受创，但是法军依然顽强奋战。11时57分“普利莫盖”号的一发炮弹终于命中了“马萨诸塞”号。然而“普利莫盖”号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该舰分别在12时30分和12时40分被命中两弹。遭到重创的这艘法国巡洋舰于13时28分撤回卡萨布兰卡港，停泊在距离港口入口1000米的地方。14时40分九架“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围攻了奄奄一息的“普利莫盖”号并命中至少三枚炸弹。“普利莫盖”号最后于17时左右在罗切斯 诺里斯（Roches Noires）搁浅，舰员转移到岸上，舰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彻夜未灭。“普利莫盖”号的残骸于1951年被出售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