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来源:《临界全球事务观察第69期【20241205】》主编点评分享嘉宾:黄靖,哈佛大学政治学博士,上海外国语大学杰出教授,笔记侠PPE(政经哲)课程导师
第 8792篇深度好文:4942字 | 15分钟阅读
笔记君说:
再过不到30个小时,美国东部时间1月20日中午,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将在华盛顿国会大厦前宣誓就职,正式开始他的第二任期。
他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二位败选之后“卷土重来”的总统,前一个记录还是在132年前。而且这次特朗普率领的共和党还赢得了国会众参两院的大多数席位,同时在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中拥有6:3的绝对优势,堪称全面胜利。
不难想象,进化到“2.0形态”,拥有了“绝对权力”的特朗普,将在他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对美国乃至全世界带来更加巨大的影响。今天我们与哈佛大学政治学博士,上海外国语大学杰出教授,笔记侠PPE(政经哲)课程导师黄靖老师一起分析和预测“特朗普2.0”时代,美国和世界会发生哪些重大变化,以及作为企业家、创业者或普通人的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希望今天的分享,对你有所启发。
二战结束后,“威尔逊主义”(Wilsonianism),就是威尔逊总统(1913-1921)倡导的自由国际主义成为美国政治的主流。目的是打造一个美国主导的联盟体系,以此确保美国安全。
而冷战结束后,克林顿政府推出的“全球主义”(globalism)战略——自由价值观全球化,(美式)民主制度全球化,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全球化,试图在美国联盟体系之上建立一个美国主导的“自由国际秩序”,以此使美国霸权永固,“星条旗永不落地”。
但是,基于“威尔逊主义”的全球主义战略不仅大量消耗了美国的战略资源,而且导致了美国力量的相对下滑。
更严重的是,一方面大资本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依赖美元霸权畸形扩张,不仅使美国产业日益空心化,而且鲸吞了经济发展的红利,导致美国国内贫富差距迅速拉大,曾经是社会中坚力量的产业中产阶级因为他们经济和社会地位的下坠而日益沮丧和愤怒;
另一方面左翼自由派在推行全球主义战略中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而滥用“自由、平等、人权”等价值理念,这不仅导致美国在国际事务中虚伪的“双标”行为,致使它的“软实力”急剧衰减,更在国内促发了“政治正确”思潮,将本来对弱势群体比如少数族裔、女性和性变异者的保护促成大肆弘扬其立场、行为和势力的政治运动——“黑命贵”、“女权”和“彩虹族”(LGBTQ:同性、双性、变性、酷儿)大行其道。
贫富差距导致了阶级/阶层对立,政治正确促发了价值观冲突的“文化战争”。其结果是撕裂了美国社会,民众以“身份”认同划界,形成了势不两立的两股力量,政治极端化成为常态。
现在,特朗普的“大满贯”胜利,标志着以白人劳动群体、福音派信众、少数族裔天主教信众以及反女权主义者为主体的右翼保守派在“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MAGA)的大旗下,开始对左翼自由派全面反攻倒算。
MAGA运动的基础是”新杰克逊主义” (Neo-Jacksonism)。杰克逊总统(1829-1837)主张美国优先,不主动参与欧亚“旧大陆”的事务,集中力量扩张美国势力,确保美国在“新大陆”的主导地位。
MAGA运动也倡导“美国优先”,对“自由国际秩序”不感兴趣,主张全面战略收缩,其政治主轴是内卷清算。
胜选后,特朗普不失时机地成立了由马斯克和拉马斯瓦米领导的政府效率部(DOGE)。这个不需国会批准的“体制外”机构,其真正目的是为特朗普清算建制派和深层政权提供必要的“证据”。
同时,迅速推出以“忠诚”为关键选拔标准、以80后为主体、以副总统万斯和特朗普两个儿子为“前线指挥”的年轻保守执政团队。这些举措绝非一时兴奋之举,而是一场大清算的开始。
特朗普在经济上大搞保护主义,大幅提高关税,强化传统能源产业,在增加预算赤字的同时去监管,企图重振美国制造业;在文化上反移民,反对“多元文化”的价值取向,强调基于基督教信仰之上的“美国价值”,其实是保守排外的价值观;在政治上向建制派和深层政权宣战,这不仅是为了清算左翼自由派势力,更是为MAGA运动奠定自身的“政治正确”基础。
很明显,左翼自由派与MAGA运动水火不容。双方不仅在意识形态上南辕北辙,而且在利益上也是此消彼长的“零和”博弈。
在自由派看来,特朗普的经济举措不仅必将导致高通胀和债务剧增,进而引发经济衰退,而且将危及美元霸权的基础,即美国主导的全球“自由贸易”;
特朗普的反环保政策,也必然带来各利益集团之间的“割喉”博弈,毕竟环保产业在左翼自由派的扶持下早已枝繁叶茂;排外反移民不仅将削弱民主派的社会力量,而且会动摇立国之本,毕竟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
美国建制派和深层政权更是将美国主导的“自由国际秩序”视为维护美国霸权及其福祉的根本基础。在他们看来,特朗普不惜牺牲盟友利益的“战略收缩”,必将自毁长城,进而从根本上砸掉他们的饭碗。
这种势不两立使得双方很难妥协。特朗普必定要携“大满贯”之势力图全面压倒对方;而左翼自由派和深层政权也必将进行强烈抵抗和反扑。
这样一来,2026年的中期国会大选将具有指标性意义:如果民主党夺回参众两院至少是众议院的多数席位,则必定大举反扑;如果共和党仍然保有参众两院多数席位,则特朗普领导下的保守势力将变本加厉。不论结果如何,美国政治的极化内斗和经济的动荡性将持续甚至加剧。
中美是早已深深地嵌入了同一个世界的两个大国。因此,中美两国关系的走向必须放在整个世界格局的变化中加以检视。
首先,特朗普上台后,以大幅提高关税、逼迫欧洲交纳高额的“保护费”为核心的对欧政策,必将给美欧关系带来极大的伤害;而他“立即停止”俄乌冲突的计划及其对内塔尼亚胡政权的“无限度”支持,更将不可避免地损害欧洲的安全利益。
美国在二战后放弃孤立主义走向世界后,被称为“跨大西洋桥”的美欧联盟为地处“新大陆”的美国赢得冷战并称霸世界提供了最根本的支撑,因而也在当今国际秩序中起到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在欧洲经济下行、政治日益碎片化的形势下,美欧关系在各自面临内在的巨大不确定时发生“转折性“恶化,这必然导致国际政治的更加混乱和失序,这对包括中国在内的整个世界的和平与发展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特朗普的经济民族主义将给全球经济带来巨大的失序风险。
特朗普宣称其高关税政策将像19世纪下半叶那样给美国制造业带来繁荣,但当时孤立主义高关税之所以成功的两个必要条件:英镑霸权和美国强劲的制造业已然不在。
今天美国制造业衰退的根本原因,正是美元霸权。1971年美国废除金本位确立美元霸权时,制造业在美国GDP中占比为23.2%,之后便逐年下降。2017年特朗普首次就任总统时,制造业在美国GDP中占比仅为11.18%。经过特朗普和拜登两任总统努力“重振美国制造业”,2023年制造业在美国GDP中占比却下降至10.2%。
特朗普大幅提高关税、增加预算赤字、强化量化宽松为核心的经济政策,非但难以重振美国制造业,反而将给美国带来高通胀、高债务、高赤字以至经济衰退的巨大风险,并且将对全球经贸秩序造成巨大冲击;而大量“廉价”美元流入市场,在大量输出通胀的同时,美元快速贬值进而引发金融危机的风险也将急剧增加。
这些风险都对世界经济、尤其是第一制造和贸易大国的中国经济形成了巨大的潜在威胁。
第三,特朗普奉行“新杰克逊主义”内卷的必然结果,是一个对外更具攻击性的美国。
当年美国奉行孤立主义养精蓄锐,最终走向世界并谋得全球霸权。而今特朗普宣称美国是一个“正在失败”的国家,当初志在天下的豪气早已不在,高举美国优先的大旗只是为其内卷提供政治合法性;不惜伤害盟友的全面战略收缩只能导致自我孤立。
在这样的形势下,特朗普政府的对外政策必将更加强硬,更具攻击性。因为只有通过强硬和攻击姿态,才能凝聚MAGA运动的斗志与力量,对内压制激烈的内斗,对外敲诈勒索。
最后,在这样的形势下,中国即将面临的不仅仅是一个更加敌视、蛮横且难以预料的特朗普政府,更为严重的是霸权国家美国的高度不确定性和攻击性将使整个世界更加无序和混乱。
而且,如果高度内卷的特朗普政府采纳米尔斯海默之流的进攻现实主义战略,必将不遗余力、甚至不惜代价地打压被其视为“最根本威胁”的中国。对此,我们不应抱有任何幻想。
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中国首先要做到“打铁还须自身硬”。必须毫不含糊地展示中国保卫自身和平环境的决心和力量。中国决不允许任何战乱进入亚太,尤其是周边地区。
对此,必须有坚定的自信心。毕竟一个社会高度撕裂、政治极化、工业产能被掏空、国防预算的41%用于设备维护的美国,难以支撑一场大国之间的大规模高烈度冲突。
第二,必须坚决回应和反制任何蛮横无理的敲诈勒索和威胁。作为一个霸凌高手,特朗普将“极限施压”和“不可预测性”作为榨取最大利益的必要手段。所以,他得寸进尺的另一面是善变。
不经坚决斗争的妥协只能更进一步激发他得寸进尺的欲望;有理有据的强硬才能促使他寻求变化和妥协。更何况特朗普集团内部也绝非铁板一块;而左翼自由派更是把他视为死敌,让特朗普“翻车”是他们压倒一切的政治目的。
第三,必须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搞好经济,毕竟发展才是硬道理。开放是应对围堵和“脱钩断链”的不二选择。
一方面张灯结彩地欢迎别人走进来,互惠互利;另一方面最大限度地支持和鼓励自己走出去,努力加大一带一路建设的力度和范围,在合作共赢的基础上大举将产业链和供应链延伸“出海”,以此增强链的韧性,提高别人“断链”的代价。
第四,特朗普政府大搞“美国优先“的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退群闹群以至赤裸裸地敲诈勒索,是逆潮流而动的。毕竟和平、稳定、发展是普世的愿望和要求,得道多助;多边机制是当今国际秩序的根本基础;多边主义是全球治理的必要条件;互惠互利的经贸往来是大家都乐于加入的正和博弈。
所以,特朗普的逆潮流是挑战,但也是机遇。我们必须以最大的诚意与切实可行的合作方案,首先与周边各国家与地区发展合作关系,同时积极发展与欧洲、拉美、中东和非洲的关系。
“世界好,中国才会好”。今天看来,更是如此。
五、企业家和创业者在世界政治格局动荡的当下,何去何从?
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我们身处在一个难以预测未来的时代,从更长的历史周期来看,中国企业家需要从心态到行为上,学会适应世界前进与发展进程中的动荡状态。
放眼全球,世界一流企业绝不是孤立发展的企业,它们的经营活动往往深嵌在世界各国的复杂商业生态系统之中,其中包括各国政府、各种营利与非营利机构在内,由政治、经济、技术、法律、金融、文化等诸多因素交织而成。
西方国家有很多百年历史的跨国公司,经历过经济大萧条和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才逐渐壮大成为全球舞台上的重要参与主体。中国企业要真正成长为世界一流企业,也需要学习并洞察,让企业在高度复杂的国际政治经济系统中谋生存与发展。
今天,我们必须学会深耕,跟经济、社会之间形成有机关联。这个时候不仅仅需要商学方面的知识,还需要更多的政治学、经济学、哲学、社会学等等一系列知识储备。
这也意味着,中国新一代的企业家,眼界,决定边界!见识,决定认知!
在英国和美国,很多知名人士都会涉足PPE(政治、经济、哲学)的深入研究,更好地理解和分析外部环境因素对组织的影响。
什么是PPE?
PPE,即(Philosophy哲学,Politics政治,Economics经济),通译政经哲。最早由英国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于20世纪20年代初设立,被誉为人文社科类最顶尖的专业之一。
PPE可以帮助企业家更好地理解社会、政治和经济环境,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影响企业的运营和发展,从而指导企业战略和决策。
今天的企业家决策,需要更深刻的逻辑、更宽广的视野。
在这样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当下,更多的优秀企业家创业者,在笔记侠PPE(政经哲)班的思想结构与社群组织中,去构筑在大时代下的大见解和大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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