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7日,上海大华路(现南汇路)口的车站,一辆公共汽车到站,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准备上车时,被暴徒开枪击中,当场身亡。(章华明《沪江校魂刘湛恩遇刺案》,《档案春秋》2010年第5期)1938年4月9日,中外各界人士2000余人参加了在贝当路(今衡山路)53号国际礼拜堂为这位中年人举行的追悼会。上海市各团体同赠挽联:“为国牺牲”,沪江大学全体师生佩戴黑纱参加追悼会,并宣布停课三日。中华基督教协进会、美国浸礼会、美国南方浸信会等纷纷表示哀悼和愤怒。这位中年人,是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暗杀刘湛恩的暴徒,受日占军所指使。
一名大学校长,何以遭日占军如此对待?因为在南京沦陷后,刘湛恩领导组织国际友谊社,代表政府与各国驻沪外交人员联络,向友邦政府和人民宣传中国的抗日主张,以争取国际友人对中国抗战的同情和支持,被界内人士誉为“在野的外交”。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罪证照片,就是由滞留在南京城裡的西方宣教士冒死拍摄后辗转交给刘湛恩保存并设法公布于世的。(李亚丁主编《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对于日占军,刘湛恩是必杀的可恶之人;对于沪江大学,刘湛恩是“沪江大家庭”可敬的家长。刘湛恩没有能够看到抗战的胜利,但刘湛恩却成就了沪江大学的伟大。
沪江大学旧影
沪江大学,1911年由美南浸信会(Southern Baptist Convention)的华中差会和美北浸礼会(American Baptist Missionary Union)的华东差会组建,初名上海浸会大学,1914年定名为沪江大学。第一位让沪江大学崛起的校长是魏馥兰(美国人) ,他在1911年到1928年担任沪江大学校长。在任期间,魏馥兰把沪江大学的校园面积由最初的165.5亩扩展到303亩,校园建筑也由7幢增加到34幢。魏馥兰利用自己的人脉,邀请了许多名流进入沪江大学参观演说。1913年,美国哈佛大学校长伊利德来校参观。1914年沪江大学毕业典礼,芝加哥大学校长卓生出席。1920年5月,孙中山来校演讲,1920年6月,美国教育家杜威来校演讲。1922年,魏馥兰从美国乘船回上海时,遇前要去北京的小洛克菲勒,魏馥兰特意邀请小洛克菲勒访问沪江大学,结果,洛克菲勒基金会向沪江大学第一届毕业生徐作和、郑章成提供过赴美攻读博士学位的奖学金。(章华明《淹没在刘湛恩光环背后的美国人魏馥兰》,《天风》2011年第6期)魏馥兰还让沪江大学成为中国第一个男女同校的教会大学,1920年,沪江大学招收4名女生。魏馥兰针对男女同校专门对学生演讲:“青年人,你们青年男女同学,应当互相认识,互相了解,同时亦应当互助合作,彼此求得人生的快乐。……我最爱看你们一对对的,并着肩,坐在江边石凳上,甜言蜜语,互换意见。我觉得这是青年男女应该做的事。……男女同学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的目的便是教育青年学生们,如何彼此合作起来,办理事业。”(魏馥兰《爱情、性欲、贞操、婚姻、离异和家庭伦理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章华明主编《沪江大学学术讲演录》)
旧日校门
1928年,刘湛恩接任沪江大学校长,时年32岁,成为中国著名大学中最年青的校长。刘湛恩主张大学不应专为中上层人士的子弟服务,也应面向贫寒子弟。在任期间,刘湛恩设置多种奖学金、助学金名额,大力提倡半工半读,让家境贫困而又学习勤奋的学生能修完学业。刘湛恩还打破传统高等教育模式,在上海城中区域建立办"城中区商学院",创办夜晚教学模式,以照顾在职青年学生和兼课教师时间上的冲突,这可是中国第一次出现夜间大学教学。这一举措获得了上海工商名流的欢迎,徐寄庼、刘鸿生、吴蕴初、王志莘等人士捐资充作教育基金,提供师资、教材,鼓励自己企业中的青年职工报考,还设置奖学金。结果,城中区商学院的入学人数迅速增加,第二学期即达500多名,占沪江大学全校学生半数以上。(《沪江大学1928年年刊》)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刘湛恩利用出国考察和参加国际会议等机会,在欧美各国和南洋各地揭露日本对华侵略行径,号召侨胞支援国内反侵略斗争。1937年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刘湛恩被推为上海各界救亡协会主席和上海各大学抗日联合会负责人,主持支援前线、救护伤病号以及困居于租界的难民救济工作。1937年11月,日本侵略军进占上海,上海租界沦为“孤岛”,救亡协会不少负责人纷纷奔赴内地,刘湛恩选择留守。刘湛恩对夫人说:“我生平教导学生应为祖国献身,自己就应当以身作则,做出榜样。你若能带领孩子们离开这裡,我就无后顾之忧了。”(李亚丁主编《华人基督教史人物辞典》) 1938年3月,日本扶植下的“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在南京成立,日本派伪立法院长温宗尧(刘湛恩留美时的同学)前去游说刘湛恩担任伪政府教育部长一职,刘湛恩严辞拒绝,还告诫温宗尧要保持晚节,悬崖勒马。(章华明《沪江校魂刘湛恩遇刺案》,《档案春秋》2010年第5期。)抗战胜利后,沪江大学师生为纪念刘湛恩,将扩建后的图书馆命名为“湛恩纪念图书馆”。
湛恩在沪江大学校舍前留影
1952年,沪江大学各系分别并入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上海财经学院,校址归上海机械学院(今上海理工大学)。文革时,刘湛恩墓和碑都被夷平,遗骨荡然无存。1985年4月,刘湛恩被中国政府追认为革命烈士。
上一期:这个民国教会大学分校开到了新加坡、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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